地面的震动已从最初的轻微摇晃演变成地动山摇。
苏瑶的军靴在龟裂的地面上打滑，她伸手扶住旁边的通讯基站，金属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霍霆风的战术背心擦过她后背，下一秒，他已转身将她护在身后——这是多年战场养成的本能，即便面对的是未知危机，他也要把最危险的方向留给自己。
“听这频率。”王参谋捂着耳朵凑近苏瑶，作战靴后跟陷进新裂开的土缝里，“不像普通矿难，倒像是...有大家伙在地下推进。”他话音未落，远处突然腾起一片黄雾，几棵碗口粗的松树被生生掀翻，露出地下黑黢黢的金属轮廓。
苏瑶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三个月前她在后勤处库房整理旧档案时，曾翻到过一批标注“特殊电磁干扰弹”的木箱。
当时赵国强处长只说那是上世纪遗留的试验品，因稳定性差从未启用。
此刻她盯着那片越来越清晰的金属轮廓，突然想起父亲日记本里夹着的设计图——那些复杂的线圈纹路，和干扰弹的磁暴发生器原理图竟有七分相似。
“王参谋，您说如果是机械装置，最怕什么？”她突然转身，眼底闪过锐光。
王参谋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电磁脉冲！
当年老山战役，咱们用自制的磁暴装置瘫痪过越军的通讯车——“
“张技术员！”苏瑶对着对讲机大吼，“立刻去东三库房，找标有’97-3‘编号的绿色木箱！
我要知道里面的干扰弹还能不能用！“
通讯器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技术员的喘气声混着金属碰撞响：“苏副处长，东三库房...咳，门被震变形了！
我...我用液压钳试试——“
霍霆风的手掌按在她后颈，热度透过作战服渗进来：“别急，老张拆过卫星定位器的加密锁，这点门难不倒他。”他低头时，帽檐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担忧，只留声音沉稳如钟，“你父亲说过，蓝月是盾。
既然是盾，就一定有破解它的钥匙。“
苏瑶喉咙发紧。
她想起昨夜在霍霆风办公室，两人凑在台灯下翻那本泛黄的日记本。
父亲的字迹在“盾”字上重重顿了笔，墨迹晕开像朵小梅花——那是她五岁生日时，拽着父亲衣袖撒娇，他分神写错的。
那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二十年后，这朵“梅花”会成为破解死亡真相的线索。
“苏副处长！
找到了！“张技术员的尖叫从对讲机里炸响，”九枚干扰弹，电池仓密封完好，还能用！“
苏瑶抓过霍霆风腰间的战术望远镜。
此刻地下的金属装置已露出三分之一，表面暗红色的“审判日”三个字在晨雾中泛着冷光，像被血浸透的墓碑。
装置顶端的天线正在缓慢旋转，每转一圈，地面就跟着震颤一次。
“林骁！”她对着另一个频道喊，“你的战鹰还剩多少燃油？”
通讯器里传来战机引擎的轰鸣，林骁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轻快：“刚完成巡逻，油箱满的。
苏副处长要我去炸饺子？“
“带干扰弹，去那个装置正上方。”苏瑶把望远镜递给霍霆风，指尖在战术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高度保持八百米，等我数到三就投放。”
霍霆风突然扣住她手腕：“太危险。
那装置的电磁辐射范围可能覆盖两公里，你确定干扰弹能穿透？“
“我父亲参与过初代蓝月的研发。”苏瑶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全是汗，“他在日记里写过，这种装置的能量核心需要外部信号持续激活。
干扰弹的磁暴能切断信号链——就像...就像拔了电视的插头。“
霍霆风的拇指碾过她手背上的旧疤——那是她潜入黑工厂查军火时被碎玻璃划的。
他凝视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低头吻了吻她眉心：“我让王参谋调两辆装甲运兵车在你附近待命。
数到三的时候，你必须躲进车里。“
苏瑶还没来得及反驳，林骁的声音已从云端落下：“目标锁定，干扰弹就绪。
苏副处长，我数到三——“
“等等！”苏瑶冲向最近的装甲运兵车，霍霆风拽着她的战术腰带把她甩进车厢，自己跟着翻进来。
王参谋关上车门的瞬间，她对着对讲机大喊：“投！”
震动在刹那间达到顶峰。
装甲车内的仪表盘疯狂跳动，苏瑶被甩到霍霆风怀里，听见头顶传来尖锐的爆鸣——那是干扰弹在高空引爆时撕裂空气的声音。
下一秒，整个世界突然安静得诡异。
“成功了？”王参谋贴着观察窗往外看，“装置不动了！
天线也停转了！“
苏瑶推开霍霆风，扒着他肩膀往外望。
那座庞然大物的表面正在渗出黑色液体，像伤口在流脓。
顶端的“审判日”三个字开始剥落，露出下面被覆盖的旧漆——竟是“蓝月-03防御系统”。
“原来他们改了名字。”她轻声说，喉咙发涩。
父亲照片里的装置，终于在二十年后以这样的方式和她重逢。
“哼，天真。”
沙哑的笑声从脚边传来。
苏瑶这才想起，他们之前用战术绳捆住的神秘使者正缩在车厢角落。
他脸上沾着血污，却笑得像个孩子：“磁暴能停了玩具，可停不了真正的礼物——抬头看看吧，小姑娘。”
所有人同时抬头。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
瓦蓝的天空中，十二架三角形飞行器正排成箭头阵型，尾部喷着幽蓝火焰，像十二把倒悬的利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
苏瑶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看见飞行器机身上印着和“审判日”装置相同的血红色字母，听见林骁在通讯器里喊：“那不是我们的战机！
它们...它们在释放电磁干扰，我的雷达失灵了！“
霍霆风已经抽出配枪，另一只手将苏瑶往更隐蔽的角落推。
王参谋对着对讲机吼着调防空导弹的指令，张技术员则疯狂敲击笔记本电脑，试图破解飞行器的信号。
但这些都比不过苏瑶此刻的心跳声。
她望着越来越清晰的飞行器轮廓，突然想起父亲日记本最后一页的潦草字迹：“如果有一天小瑶看到这行字，记住，蓝月的敌人从不在地下——”
“它们冲我们来了！”王参谋的喊叫截断了回忆。
苏瑶摸向腰间的配枪，指尖触到霍霆风覆上来的手掌。
他的掌心依然温暖，像当年在演习场第一次握住她时那样。
“这次换我保护你。”他说。
但苏瑶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她望着天空中越来越近的幽蓝火焰，喉间泛起铁锈味。
那十二架飞行器的阴影，已开始笼罩这片曾埋葬她父亲秘密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