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的履带碾过碎石的声响震得管道内壁嗡嗡作响，苏瑶贴着冰凉的金属管壁，能清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霍霆风的手掌覆在她后颈，体温透过战术服渗进来，像根定海神针。\"林骁的战机还有三分钟抵达。\"他压低声音，通讯器里传来王队长粗重的喘息，\"外围警戒点失守，敌人分三路包抄！\"
\"让二组退到集装箱区，用燃油桶做障碍。\"霍霆风拇指轻轻摩挲她后颈的发尾，这是两人独有的安抚暗号。
苏瑶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蹲在仪器前的刘博士和赵教授——前者正用镊子夹起芯片残片，后者扶着眼镜在平板上快速敲击，屏幕蓝光映得他们眼窝发青。
\"找到了！\"赵教授突然低喝，指尖重重敲在平板地图上，\"芯片里的坐标修正后，指向西郊废弃化工厂的地下三层。
他们把主服务器藏在当年的防核掩体里！\"刘博士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残片在放大镜下泛着冷光：\"扫描数据显示，掩体入口有生物识别锁，需要三组密码叠加——苏处长，你父亲当年参与过军区防核工事设计，对吗？\"
苏瑶的呼吸一滞。
记忆突然翻涌：十二岁那年，父亲蹲在她床头，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迷宫，说\"瑶瑶要是迷路了，就找刻着松枝的砖，那是爸爸留的记号\"。
她摸向颈间的银坠，那是父亲最后送她的礼物，表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小松树。
\"松枝。\"她脱口而出，\"入口的生物锁，触发机关应该是松枝图案。\"
通讯器里突然炸开刺耳的电流声，混着林骁略带沙哑的笑：\"全体注意，猎鹰一号已进入攻击范围。\"
管道外传来引擎撕裂空气的尖啸，苏瑶透过裂缝望去——银灰色战机如利箭刺破暮色，机翼下的导弹拖着尾焰精准砸向敌人车队。
第一辆装甲车的炮塔当场炸成碎片，第二辆的油箱被擦中，腾起的火浪掀飞了三个举着突击步枪的敌人。
林骁的声音再次响起：\"地面部队，给我清出二十米安全区！\"
\"走！\"霍霆风拽着苏瑶的战术背心冲进夜色，王队长带着队员从两侧包抄，子弹擦着苏瑶耳畔飞过，在墙上击出火星。
她看见霍霆风的军靴碾过弹壳，反手甩出两枚闪光弹，刺白的光中，敌人的惨叫声与刘博士的催促重叠：\"苏处长，掩体门在化工池右侧！\"
废弃化工厂的锈铁门在他们面前吱呀作响，赵教授举着热成像仪：\"门后有电磁屏蔽，信号传不出去。\"苏瑶摸出银坠，对着门缝里若隐若现的纹路比对——没错，门楣上方的水泥浮雕正是半片松枝。
她将银坠按上去，金属与石质摩擦出刺啦声，门内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
\"进去！\"霍霆风端着枪殿后，最后一名队员刚跨过门槛，铁门便\"轰\"地闭合。
地下三层的霉味混着电子元件的焦糊味扑面而来，成排的服务器机柜在应急灯下泛着幽蓝，最中央的大屏上跳动着绿色数据流——那是苏瑶找了三年的\"死亡报告\"，父亲的名字正排在第一行。
\"找到了......\"她踉跄着扑向控制台，指尖颤抖着触碰屏幕。
刘博士挤到她身边，快速敲击键盘：\"这是当年的实验记录！
你父亲发现他们用士兵做神经控制实验，要向上级举报——\"
\"所以他们伪造了自杀现场。\"苏瑶的声音发涩，眼泪砸在控制台上，\"原来不是他不要我......\"
\"啪。\"
电流声突然切断了所有仪器。
苏瑶猛地转身，只见地下仓库的另一侧，金属门被暴力撞开，那个烧伤脸的男人倚着门框，战术靴碾过碎玻璃。
他身后跟着八个黑衣护卫，每人手里都端着改装过的突击步枪。
\"苏副处长，久仰大名。\"男人扯动烧伤的嘴角，露出歪斜的牙齿，\"你父亲确实该感谢我，至少他死得比这些实验体体面。\"他指节敲了敲身侧的玻璃罐，里面漂浮着半具焦黑的尸体，\"看到那些编号了吗？
001到117，都是当年被你们军区淘汰的残兵。\"
苏瑶的胃里翻涌着酸水。
霍霆风挡在她身前，枪口稳稳对准男人眉心：\"陈三，你跑不掉了。\"
\"跑？\"陈三突然大笑，笑声撞在金属墙壁上发出回响，\"你们以为能活着离开？\"他抬手按下腕间的遥控器，仓库四角的红灯开始闪烁，警报声刺得人耳膜生疼，\"自毁程序启动，三分钟后这里会变成一片废墟。
至于你们......\"他指了指苏瑶怀里的平板，\"带着那堆破数据下地狱吧。\"
\"王队长！\"霍霆风吼了一嗓子，通讯器里传来模糊的回应：\"外围......撑不住了......林骁的战机被干扰......\"
苏瑶的指甲再次掐进掌心。
她望着控制台上跳动的倒计时——02:57，02:56，又望向陈三身后那扇缓缓闭合的逃生门。
刘博士突然拽住她胳膊：\"数据可以传云！
但需要主服务器的密钥！\"赵教授已经扑向服务器机柜，用螺丝刀撬开外壳：\"密钥在主板芯片里，我来拆——\"
\"砰！\"
一颗子弹擦过赵教授的太阳穴，在机柜上击出火花。
陈三的护卫举枪又要扣动扳机，霍霆风的枪响了，护卫的左肩炸开血花。
但更多的子弹如暴雨般扫来，苏瑶被霍霆风压在控制台后，能听见子弹打穿钢板的\"噗噗\"声。
\"瑶瑶，拿着。\"霍霆风解下战术腰带，把定位器塞进她手里，\"带着数据先走，我断后。\"
\"不行！\"苏瑶死死攥住他的衣袖，\"要走一起走！\"
\"01:30。\"警报声里，倒计时的电子音格外清晰。
林骁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炸响，带着破音的嘶吼：\"苏瑶！
我撞开了外围防线，王队长他们在南门等你！\"紧接着是剧烈的爆炸声，\"快点！
我他妈......\"通讯突然中断，只剩刺啦的电流声。
苏瑶望着刘博士怀里已经拆解的芯片，赵教授正用身体护着最后几页纸质记录。
陈三的护卫开始逼近，其中两人端起了火箭筒。
她咬了咬舌尖，血腥味在嘴里蔓延——这是她十二岁学会的，让自己保持清醒的方法。
\"刘博士，赵教授，跟我来！\"她扯着两人冲向服务器区后方的通风管道，\"霍霆风，你负责引开他们！\"
霍霆风的眼神瞬间绷紧，但下一秒就举枪朝相反方向跑去，子弹擦着陈三的耳朵飞过：\"来啊！
杂种！\"
陈三的脸扭曲成恶鬼，嘶吼着：\"杀了他！\"护卫们潮水般涌了过去。
苏瑶拽着两位学者钻进通风管，锈铁皮割得她手肘生疼。
倒计时的电子音越来越清晰——00:50，00:49。
她能听见霍霆风的枪声越来越远，能听见王队长的喊杀声穿透层层钢筋混凝土。
当通风管的出口终于出现在眼前时，她看见暮色中，王队长带着仅剩的队员正用身体筑成人墙，背后是已经启动的装甲车。
\"接住！\"她把芯片和记录扔给王队长，自己接住刘博士递来的平板。
赵教授刚爬出通风管，整座仓库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的水泥块簌簌掉落。
\"快走！\"王队长吼着把他们推进车厢，转身就要冲回去。
苏瑶死死拽住他的战术服：\"霍霆风还在里面！\"
\"00:10。\"
电子音响起的瞬间，苏瑶看见陈三从仓库里冲出来，脸上的烧伤在火光中格外狰狞。
他举着枪指向她，而在他身后——
霍霆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军装上满是血污，却依然挺直着脊背。
他对她笑了笑，嘴唇动了动。
苏瑶读懂了那两个字：\"快走。\"
\"轰——\"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装甲车，苏瑶被甩进座椅，眼前一片空白。
等她再睁眼时，车窗上全是裂痕，王队长正掐着她的人中，刘博士在检查赵教授的呼吸。
\"数据......\"她沙哑着开口。
\"在。\"王队长举起染血的平板，屏幕还亮着，\"霍主任把陈三堵在里面了。\"
苏瑶突然推开他，跌跌撞撞下车。
火光中，仓库的废墟还在冒烟，她望着那堆焦黑的钢筋水泥，喉咙像被塞进了烧红的铁块。
通讯器里突然传来滋滋啦啦的电流声，接着是林骁带着哭腔的喊：\"苏瑶！
我在高空看到霍主任了！
他从后窗跳出来了！
我现在下去接他——\"
话音未落，另一声爆炸在天际炸响。
苏瑶望着远处天空中绽开的火花，那是战机尾焰的颜色。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掌心的定位器硌得生疼。
废墟里，陈三的笑声突然穿透硝烟，带着几分癫狂：\"苏瑶！
你以为拿到数据就赢了？
你父亲的实验记录里，还藏着更有意思的东西——\"
他的声音被警笛声淹没。
苏瑶望着逐渐逼近的军区支援车队，又望向仍在燃烧的仓库。
平板屏幕上，父亲的照片正对着她笑，背景里是当年的防核工事，松枝浮雕清晰可见。
而在那堆废墟下，某个未被完全摧毁的服务器里，一行加密代码正在自动运行。
代码的最末端，写着三个触目惊心的字：
\"000号。\"
苏瑶望着启动自毁程序的仓库残骸，听着陈三断续的笑声，突然意识到他们找到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晚风卷着焦糊味扑来，她摸了摸颈间的银坠，那里还残留着霍霆风掌心的温度。
但这一次，她不会再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