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在昏沉与刺骨的寒冷中挣扎。意识像破船在惊涛骇浪中起伏,每一次沉浮都带来更深的疲惫和那挥之不去的、实验室无影灯下怨毒双眼的幻影。
“陈默!醒醒!看着我!” 苏瑾焦急的声音穿透了冰层般的麻木。她用力搓着他冰冷僵硬的手臂,又端来一碗滚烫的姜汤,小心翼翼地喂进他颤抖的嘴唇里。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痛,也勉强唤回了一点知觉。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胸口那冰冷的烙印,痛得他眼前发黑。
“眼…眼睛…”他嘶哑地挤出几个字,声音破碎不堪,“实验室…灯…阿莱娜…她的眼睛…看着我…恨…”
苏瑾的心猛地一沉。第二次召回带来的信息比第一次更具体,也更恐怖。她看着陈默胸口那清晰、冰冷、如同活物般搏动蔓延的暗蓝色印记,已经覆盖了大半胸膛,正向肩胛和肋下侵蚀,心中焦急万分。时间在飞速流逝。
“坚持住,陈默!”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脖子上解下那条磨损的红绳,将那个深褐色的木雕护身符捧在手心。木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古朴,表面布满细密到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刻痕。
“这是我祖父留下的,”苏瑾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一种追忆的沉重,“他咽气前,死死抓着我的手,把这个塞给我,只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若…若遇雾中鬼船索命…此物…或可…暂阻邪祟…’ 他当时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但…根源…在‘血珊瑚礁’之下…切记…切记!莫近午夜!莫近午夜啊!’ 说完就…”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走得极不安详。他的日记里关于‘玛丽亚号’和‘血珊瑚礁’的部分,都被他亲手撕掉或涂抹了,残留的只言片语里,只有‘怨气冲天’、‘不该被打扰’、‘沉船的眼睛在看着’这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血珊瑚礁’…”陈默重复着这个名字,冰冷的血液似乎因为这个名字而微微躁动。之前拼凑的信息里,“玛丽亚号”沉没的大致区域在他们脑海中浮现,而“血珊瑚礁”——一个在航海图上标注为危险暗礁区的地方,就在那片海域的边缘!
“就是它了!”苏瑾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但随即被更深的忧虑覆盖,“这是目前唯一的、指向性明确的线索!但…我们只有四天了,陈默。” 她看着陈默虚弱不堪的状态,又看了看手中这枚小小的、来历不明的护身符,巨大的风险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必须…去…”陈默挣扎着想坐起来,牙齿仍在打颤,但眼神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苏瑾点点头,不再犹豫。她试探性地,将手中温热的木雕护身符轻轻按在陈默胸口那冰冷的印记中心。
嗡——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瞬间从接触点涌入陈默冰封的躯体!那深入骨髓的寒意仿佛被烫了一下,暂时退缩了少许。更明显的是,那如同心脏般搏动、带来剧痛的印记,其频率竟然明显地缓和了一瞬!虽然冰冷感依旧存在,但这短暂的缓解如同沙漠中的甘霖,让陈默几乎呻吟出声。
同时,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两人都看清了护身符上的细节。那些细密的刻痕,赫然是极其古老、扭曲的符文!其风格与他们之前在幽灵船幻象中看到的船舱符号、以及阿莱娜幻影皮肤上闪烁的纹路,如出一辙!而在木雕的中心,并非实心,而是镶嵌着一粒比芝麻还小的、暗红色的晶体。它不像宝石般璀璨,更像是一滴凝固了无数岁月的血,在昏暗光线下散发着幽暗、不祥,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生命力的微光。
祖父的遗泽,南洋的符文,凝固的血滴,指向“血珊瑚礁”的遗言…线索在此刻串联,指向那片被诅咒的海域。
没有时间休息了。陈默强撑着坐起,尽管身体如同灌了铅,但胸口的微暖和那唯一的线索点燃了他求生的意志。“走…去‘血珊瑚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