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由极致耻辱、愤怒点燃的意志,如同火山爆发!它非但不是沉沦,反而成了最凶狠的反击武器!
他不再抵抗当票和逆笔施加的“画债”意念!
而是顺势!
如同握住一柄烧红的钢刀!林木生那仅存能动弹的右手,不是扑向逆笔,而是猛地探向怀中滚烫的当票!在触碰到当票的刹那,他不再是被动承受那画债命令的灼痛,而是将自己的滔天狂怒、无尽怨恨与那“污油喷嘴”带来的剧痛认知, 全部、狠狠地、主动灌了进去!
当票那冰冷的邪力瞬间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狂暴意志冲击得一滞!
也就在这一瞬间的“间隙”!
林木生那只被硫磺机油染黑、指甲碎裂的右手,如同鬼魅般猛地向外一探——目标不是脚边的逆笔,而是前方管壁上那条延伸得最近、正在虚空索取的猩红油亮“肉质卷边”!
“嗤啦——!!!”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如同强行撕下凝固油脂皮层的撕裂声,他那只血肉模糊的右手,竟狠狠地抠进了那条卷边的“人皮”之内!五指如钩,死死攥住那粘稠滑腻、带着恶臭肉脂触感的“东西”!
“给我——撕下来!!!”
他怒吼着,将全身仅剩的力量和疯狂灌入手臂!那不是撕纸,更像是从活物身上剜肉!
“噗——滋啦啦啦——!!!”
一声沉闷的爆裂和电流短路的炸响!那块被林木生死死抓住的“账目卷边”,真的被他从人皮帐主体上硬生生撕裂下来一大块!
那块“肉皮”在他手中剧烈扭动着,像离水的活鱼,表面还残留着那三幅恐怖画面模糊扭曲的痕迹,散发出更强的恶臭与绝望波动!粘稠暗红的污油顺着他的指缝滴落。
而管壁上的人皮帐主体,被撕裂的地方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无声的尖啸,剩下的卷边疯狂地卷曲、收缩,整个图案变得极度不稳定、模糊失真!
但林木生根本来不及喘息!他这疯狂举动彻底激怒了人皮帐!
嗡——!
一声无声的尖啸!
被撕下那块“肉皮”在他手中猛然爆发出一圈肉眼可见的、暗红色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他的灵台!
同时,撕扯处留下的“伤口”内,喷涌出大量粘稠污油,这些污油在空中瞬间凝聚成数百枚细小的、闪烁着暗红幽火的“尸油钉”,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如同暴雨般射向林木生全身!每一根钉上都缭绕着禁锢灵魂、灼烧心智的恶念!
更要命的是,手中那块疯狂扭动的“肉皮”,如同沸腾的强酸,他仅存的右手手掌传来蚀骨钻心的剧痛!皮肉肉眼可见地变黑、硬化、萎缩!
三重绝杀!精神冲击!污油钉雨!肉蚀诅咒!
“呃啊——!”林木生被精神冲击撞得眼前发黑,七窍都渗出细小的血丝。左手重伤无力,右手又紧攥着那块腐蚀掌骨的“肉皮”,面对漫天倾泻的死亡钉雨,几乎是坐以待毙!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瞬间——
刷!
一道比黑暗更黑的扭曲影子,从他身侧的阴影里闪电般射出!没有形体,只如一道浓缩的、充满撕裂渴望的恶念!
是“凶煞逆笔”!
它无需林木生控制,在感应到他主动撕下人皮账页、同时遭遇致命危险的那一刻,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鬣狗,主动出击了!
笔尖五根污油铁钩瞬间涨大、变得如同五把黑色的弯钩匕首!它们没有去拦截那些致命的尸油钉雨,而是在射向林木生的过程中,精准无比地钩住了他右手紧攥着的那块暗红人皮账页!
噗叽!嗤嗤嗤!
五根弯钩毫不费力地刺入、穿透了那块疯狂扭动的污油肉皮,贪婪地勾住!同时,笔身上的血丝裂痕瞬间亮到刺目!
一股比之前吞噬钢铁长矛时更加贪婪、迅猛的吸力爆发!
“嘶啦——!!”
一声悠长、令人灵魂颤栗的、如同抽筋剥髓的声音响起!
那块被林木生拼命撕下、尚未被彻底蚀穿手掌的人皮账页,肉眼可见地干瘪、萎缩、发黑!里面蕴含的恐怖怨念、绝望画面、以及腐蚀性的污油本身,被“逆笔”以一种恐怖的效率鲸吞吸入!
仅仅是眨眼功夫!
那块人皮账页就彻底消失,化作一股污浊的暗红流光,被逆笔吸入笔身!笔体似乎更凝实、更沉重了几分,裂痕中的红光像流淌的岩浆,发出低沉满足的嗡鸣。
而逆笔也因此争取到了那微不可查的瞬间迟滞!
这迟滞,给了林木生一线几乎不存在的生机!
他借着右手被“逆笔”拉扯人皮账页带来的力量惯性,在千钧一发之际,向着侧面极其狼狈地翻滚!
噗噗噗噗噗!!!
几乎同时,那片如暴雨般倾泻的尸油钉,密密麻麻地覆盖了他原来所在的地面,油污炸裂腐蚀的声音不绝于耳,地面腾起刺鼻的白烟!
但!
并非全部躲过!
嗤!嗤!
两根细小的暗红油钉,如同长了眼睛的毒蛇,穿透了他翻滚时的腿影,狠狠扎进了他的右小腿肚!
“哼!”林木生闷哼一声,只觉两股灼热的、如同烧红铁针般的疼痛伴随着冰冷的麻痹感瞬间在小腿炸开!伤口的皮肉瞬间变黑、硬化,如同盖上了丑陋的沥青封印!一股禁锢和衰败的力量顺着血管向上蔓延!
更可怕的是,刚刚吞噬了人皮账页的“凶煞逆笔”,如同饱食的毒蛇,带着冰冷而沉重的力量,精准地落回了林木生因翻滚而无力摊开的、尚在腐蚀剧痛的右手旁边。笔尖沾满污油的铁钩,无声地指着他受伤流着黑色污血的小腿,然后……缓缓地、坚定地、朝着那两处伤口……挪动了寸许距离!
它尝到了顶级“美食”的味道,它渴望着更多…尤其是宿主身上那些新“点”出来的、带着绝佳“灯油”品质的伤口……
林木生躺在冰冷污浊的地上,浑身浴血(黑血),右掌被腐蚀,小腿伤处不断蔓延着僵硬的死黑色与麻痹感。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通风管壁。
那张巨大的人皮帐,在他撕掉那一角后,如同被重创的章鱼,剩余的部分在管壁上剧烈地痉挛、收缩、变形!构成它的污油正在极不稳定地沸腾、蒸发!那三幅惨烈的“账目画”已经彻底模糊不清,整张帐都在发出无声的、如同坏掉老风箱般的抽搐嘶哑……
显然,林木生那疯狂的撕扯以及逆笔的吞噬,对人皮帐造成了实质性的、剧烈的损伤!它暂时失去了攻击的能力,甚至其存在的根基(那片区域污油的特定凝结态)都被破坏,正在溃散!
寂静再次降临。
但这次死寂中,充满了新的恐惧——对那只尝到了主人血肉滋味、变得更加贪婪阴冷的“凶煞逆笔”的恐惧;对被那三幅画所揭示、并且很可能深藏在自己老巢地下的恐怖真相的恐惧;对当票深处,因他主动灌入狂暴意志而暂时沉寂、但不知何时会以何种方式爆发的冰冷邪力的恐惧;以及对通风管壁深处那正在溃散的“人皮帐”背后,七阁债更深沉算计的恐惧……
他用自残式的疯狂暂时撕开了一条血路,却也亲手为自己泼上了更浓重、更难洗脱的污秽与嫌疑,并为自己饲养的邪器打开了新口味的大门。
第九夜还未结束,这弥漫着腐烂油脂味的窒息沉默,比之前的嘶嚎更加绝望。
(第九夜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