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手女士,”独眼壮汉率先开口,声音如同砂轮摩擦,“闲话不多说。你们‘微光’占着最好的水源(指那条暗河),还有那种能长吃的发光苔藓。这不合规矩。这片废土,拳头大才是规矩。但我们老大仁慈,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每月上交一半的水和七成的产出;要么……呵呵。”他掂了掂背后的动力锤。
瘦小男人接着笑道,语气却更阴冷:“女士,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三个月前那场‘天变’,跟你脱不了干系。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说你是个……‘移动的灾祸’。跟我们合作,我们还能提供保护。否则,等更大的势力,或者……‘上面’的东西注意到这里,你们这点小地方,瞬间就会灰飞烟灭。”
威胁,利诱,挑拨。典型的废土生存法则。
林馨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两人说完,洞内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洞外隐约的风声。
她缓缓抬起手。
不是攻击。指尖银光亮起,在空中轻轻一点。
霎时间,以她指尖为中心,一圈清晰无比的、立体化的能量投影显现出来!投影中,精确地显示出了“微光”、“铁砧”、“碎骨”三个据点的相对位置、人员热量信号、武器装备能量读数、甚至包括地下的地质结构和几条隐藏的、连“铁砧”“碎骨”自己可能都不知道的古老排污管道!
独眼壮汉和瘦小男人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这是什么能力?!
更让他们头皮发麻的是,林馨的手指再次轻点。
投影画面迅速拉近,锁定在了“铁砧”据点深处的一个仓库。里面堆积着他们赖以生存的弹药、燃油、以及……十几桶被严格保密、从未对外透露过的、从某个前时代军事基地废墟中挖出来的高浓度能量电池!这些电池极不稳定,是“铁砧”最后的底牌,也是最大的隐患!
林馨的目光冰冷地扫过独眼壮汉:“你们据点地下三米的岩层结构,因过度抽取地下水已出现大面积空洞。第七号支撑柱应力已超过临界点百分之十七。任何超过三级的震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坍塌。而你们仓库的能源核心,其不稳定能量波动与岩层固有频率存在百分之三点四的共振风险。”
她又看向瘦小男人:“‘碎骨’营地,你们的饮用水源,上游三百米处,埋藏着一颗未爆的旧时代集束炸弹母弹。弹体腐蚀严重,内部化学炸药稳定性正在急剧下降。而你们营地最喜欢聚集赌博的广场下方,是一条废弃的天然气主管道,阀门锈蚀度百分之八十九。”
她的声音平稳得如同机器播报,每一个数据都像冰冷的匕首,刺穿两人最后的心理防线。
“你们可以试试动用武力和散布谣言。”林馨收回手,能量投影消散,“但在那之前,最好先计算一下,是你们动手快,还是你们自家的隐患爆发得快。”
独眼壮汉和瘦小男人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们所有的底牌和弱点,在这个女人面前,仿佛透明一般!这根本不是力量层次的差距,这是……维度的差距!
“现在,”林馨的声音依旧平静,“我们可以重新谈谈‘规矩’了。‘微光’需要一些特定的金属零件和化工原料,这是清单。作为交换,我们可以提供有限的、经过净化的饮用水和一批医疗用品。如果同意,下次交易时,我可以附赠一条关于如何加固你们营地脆弱结构,或者排除那颗炸弹的建议。”
不再是威胁,而是交易。基于绝对信息不对称的、不容拒绝的交易。
两个使者颤抖着接过林馨凭空用能量凝聚出的、写满材料的清单,如同接过烫手的烙铁,再也不敢有任何倨傲之色,几乎是连滚爬爬地离开了议事洞。
洞内重归寂静。
巴克看着林馨,眼中充满了更深的敬畏,也有一丝担忧。“大人,这样……会不会太……”
“震慑优于冲突。我们消耗不起。”林馨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资源,信息,人才……我们什么都缺。不能再内耗。”
她走到洞口,望着外面灰蒙蒙的世界。以力压人终非长久之计。“微光”不能永远依靠她一个人的超然力量去维持和威慑。她需要建立真正的、可持续的秩序。需要知识,需要技术,需要恢复生产的能力,需要能让普通人也能活下去的体系。
她想起了哥哥最后的话:“用你的眼睛,去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真相就是,毁灭容易,建设极难。
她转过身,对巴克吩咐:“从明天起,组织人手,系统性地搜索西面的旧时代城市废墟。优先目标:图书馆、数据中心、学校的数据库残骸、任何可能保存有技术资料的地方。同时,留意招募任何有特殊手艺的人——机械师、医生、工程师……哪怕只是理论上懂行的老人。待遇从优。”
“是,大人!”巴克郑重应道,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是在为“微光”寻找真正的根基。
林馨点点头,不再言语。她需要去修复水循环阵列了。
她走在渐渐热闹起来的据点通道里,幸存者们看到她,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让路,眼中充满了感激、依赖、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畏惧。
她如同一个孤独的灯塔,在无尽的黑暗废土上,艰难地撑起一片微光。
这光能亮多久,能照多远,无人知晓。
她只知道,路,还很长。
而在她怀中,贴身存放着的那块从规则方舟分离时、悄然落入她手中的、散发着微弱温热的银色规则碎片,正无声地记录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