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若记不清他们是如何回到家的。当她从混沌中苏醒时,发现自己正伏在江哲羽的胸膛上,而他则仰躺在沙发里,呼吸均匀。
她小心翼翼地支起身子,指尖轻颤着撑在沙发边缘,生怕惊扰了他的安眠。
“醒了?”低沉的嗓音突然从头顶落下。
言若心头一跳,抬眸对上江哲羽半睁的双眼,“你。。。没睡着?”
江哲羽慵懒地掀开眼帘,喉结微动:“你被人压着一整晚试试?”
这句话让言若耳尖瞬间烧了起来。她慌忙直起身,发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经意间掠过他微敞的衣襟。
“洗澡,换衣服,”江哲羽的声音低沉而笃定,不容拒绝,“然后,跟我走。”
言若一怔,思绪还停留在上午的课程上,下意识问道:“去哪?”
“民政局。”
短短三个字,却像一道电流窜过脊背,让她浑身一颤。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言若站在门外,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衣角,来回踱步。她咬着大拇指的指甲,齿尖在皮肤上刻下一道道浅红的痕迹,却浑然不觉疼痛。
“哗啦——”移门突然被拉开,蒸腾的水汽扑面而来。江哲羽腰间松松垮垮地裹着浴巾,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落,在锁骨处短暂停留,最终没入胸膛。他随手擦着湿发,目光落在她身上。
“站在这儿干什么?”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言若喉间发紧,指尖微微蜷缩,试探着开口:“我们。。。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他眸色一深,嗓音低沉。
“你父母。。。”言若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江哲羽冷笑一声:“你是嫁给他们?”
“至少要告诉他们一声吧?”言若倔强地抬头,却在触及他眼神的瞬间瑟缩了一下。
“你少废话!”江哲羽突然逼近,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替她系好白衬衫最上面的纽扣,冰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锁骨。
玄关处,江哲羽弯腰换鞋时,文件袋在掌心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言若仍紧贴着墙壁,像只戒备的小兽般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想反悔?”江哲羽单手撑在言若的耳侧,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猝不及防的吻落在鼻尖,清冽的薄荷气息瞬间将她包围。言若耳尖发烫,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面,退无可退。
接着,他继续吻着她的唇,这个吻异常温柔,漫无目的地轻扫过她的唇瓣。记忆中,她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温柔地吻过,她的手不自觉的攥住了他的衬衫。江哲羽突然撤离,言若还在意犹未尽地搜寻着他,他的唇却已经缓缓移向她的耳垂:“别把我衣服弄皱了。。。”沙哑的气音激起一阵战栗。
等言若回过神,民政局庄严的大门已近在眼前。车窗外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姻,让人猝不及防。
工作日的婚姻登记处格外冷清,没有排队的新人,只有几束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大理石地面上。他们很顺利就领到了申请表,江哲羽立刻俯身填写,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专注得仿佛在完成一份至关重要的考试一样。
言若盯着空白的表格出神,那些熟悉的汉字突然变得陌生起来。她的唇上还残留着薄荷的气息,心跳时不时漏掉半拍,提醒着方才那个令人晕眩的吻。
“发什么呆?”
一张填好的表格突然推到她面前。江哲羽的字迹张扬不羁,墨迹还未干透,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签字。”
他的声音像一记闷雷,在空旷的登记处回荡。言若缓缓抬起手,签字笔在她指尖微微发颤。江哲羽的目光如有实质,灼得她手背发烫。
当笔尖终于落下,她一笔一画写得极慢,仿佛这样就能让时间停滞。最后一划刚刚完成,表格就被迅速抽走,连带着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
“再靠近一点。”摄影师皱着眉头,第三次举起相机。
言若抿着嘴唇,身体僵硬地往江哲羽那边挪了半寸。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烟草气息。
“你是在拍通缉令吗?”江哲羽突然伸手,拇指抵住她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推,“笑。”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言若条件反射地勾起嘴角。照片定格的那一刻,一切似乎成为永恒。
“你昨天才到法定年龄?”工作人员有些惊讶地看着江哲羽。
“嗯。”江哲羽勾了一下嘴角,握着言若的手紧了一紧。
工作人员拿起钢印时,言若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等一下。。。”她突然出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江哲羽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来。钢印已经重重落下,发出沉闷的“咔哒”声。
“现在反悔也晚了。”他拿起结婚证,指尖在钢印上轻轻一弹,发出清脆的响声。
言若盯着那本红色的小册子,喉咙发紧。她伸手想拿,江哲羽却突然抬高胳膊,让她扑了个空。
“想要?”他微微俯身,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叫声老公听听。”
窗外突然刮起一阵风,吹乱了言若额前的碎发。
没等言若反应过来,江哲羽已经变魔术般取出一个首饰盒。盒盖弹开的瞬间,一道璀璨的光芒刺痛了言若的眼睛——那是一枚造型独特的钻戒,铂金指环纤细优雅,中央的主钻在灯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till death do Us part.”钻戒内侧刻的文字,既是承诺,也是诅咒。
“你。。。”言若的话还未说完,江哲羽就强势地扣住她的手腕。他的指尖微凉,动作却不容抗拒。钻戒顺着她的无名指缓缓推入,与原先那枚排戒完美契合,两枚戒指的纹路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仿佛它们本就该是一体。
言若怔怔地望着交叠的戒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排戒不过是引子,而这枚钻戒才是真正的枷锁,将她牢牢锁在他的世界里。钻石折射的光芒太过刺眼,让她眼眶发涩。
“尺寸刚好。”江哲羽摩挲着她戴着戒指的手指,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满足感,“就像你注定是我的一样。”
言若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刚推开玄关的门,就被一具温热的胸膛从背后贴了上来。江哲羽的双臂像铁钳般箍住她的腰,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后。
“还继续吗?”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暗示,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垂。
言若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挣扎:“我得去上课。。。已经迟到了。。。”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抗拒。
江哲羽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收紧了怀抱:“新婚第一天,不庆祝一下吗?”他的手掌顺着她的腰线缓缓上移,引起一阵战栗。
“急什么。。。”言若用力掰开他的手指,转身时对上了他幽深的目光。
江哲羽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让言若心头一颤。他修长的手指轻挑起她的下巴,一字一顿道:“是啊,来日方长。”眼底闪过的暗芒,仿佛在宣告这场婚姻游戏的主动权永远掌握在他手中。
。。。
午休时分的宿舍格外安静,只有姜妍和言若两人在。姜妍坐在书桌前,新留的长发垂落在肩头,直发器夹住发丝时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言若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忍不住开口:“姜妍。。。”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如果。。。有人伤害过你,但他自己也遭受了很大的打击。。。你会原谅他吗?”
直发器突然停在半空。姜妍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锐利:“江哲羽对你不好?”
“不是他!”言若猛地坐起身,被单从肩头滑落。她慌乱地摆手,“我就是。。。随便问问。”
姜妍慢慢卷起一绺头发,直发器喷出细小的蒸汽。“那要看是什么程度的伤害。”她的声音很轻,却让言若无意识地绞紧了手指。
“比如。。。”言若盯着自己泛白的指节,“那种。。。回想起来都会害怕的事。。。”
“啪!”直发器被重重拍在桌上。姜妍霍然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真的不是我!”言若的声音陡然拔高,在空荡的宿舍里显得格外尖锐。
漫长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姜妍最终叹了口气,走到言若床边坐下。她轻轻握住好友冰凉的手:“言若,有些伤痕不是必须要原谅的。”阳光在她身后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你只需要。。。遵从自己的心。”
吴迪诺和隋文静嘻嘻哈哈的推门进来,看样子是刚从天台收衣服回来。
“若若,待会要麻烦你一件事。”隋文静有些扭捏的说。
“嗯?”言若声音温柔。
“你回去经过成教院,能帮我把这些衣服带给阿泽吗?”隋文静递过一个浅蓝色的收纳袋,里面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物。
言若惊讶地接过袋子,指尖触到柔软的棉质面料:“他真的考上了?!”
隋文静红着脸点头,眼睛里闪着骄傲的光:“他现在。。。是我们的学弟了。”
“你还帮他洗衣服呢?”言若接过衣服,还飘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我们文静啊——”吴迪诺抢着说,“可贤惠着呢!送饭菜,洗衣服,还能课程辅导,样样全能。”
“你。。。你别胡说!”隋文静羞得耳朵都红了,作势要打她。
吴迪诺灵活地躲到言若身后,继续调侃:“我要是秦浩泽啊,肯定赶紧把你娶回家!这么贤惠的女朋友上哪儿找去?”
“我们。。。我们说好了,”隋文静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却掩不住甜蜜,“等他毕业就。。。就结婚。。。”
言若怔怔地看着她现在幸福的模样,突然想起那个在梧桐树下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孩。短短几个月,当初的伤痛如今都化作了甜蜜的期待。
“从校服到婚纱,多浪漫啊!”吴迪诺双手捧心,一脸向往。
言若下意识地摸了摸无名指上的钻戒,冰凉的触感让她有些恍惚。
“你也不差啊,”隋文静突然促狭地笑了,\"马上就是我嫂子了呢~\"
“喂!”吴迪诺立刻夸张地举手投降,“隋遇安那个大冰山。。。我可消受不起!”
成教学院坐落在校园东北角,一栋灰白色的五层小楼掩映在梧桐树下,与主校区那些崭新的教学楼相比,显得格外朴素而低调。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油墨香和咖啡的苦涩。大厅的公告栏上密密麻麻贴满了各类考试通知和培训信息,纸张边缘微微卷曲,昭示着这里不同寻常的学习节奏。
言若轻轻叩开教室门,开门的是一个长相凌厉的女生,她上下打量着言若,语气不善的问道:“找谁?”
“秦浩泽。”言若提了提怀里的衣服,面无表情地说。
“秦浩泽!女朋友找!”女生沙哑的声音在教室里炸开,言若微微皱眉。
虚掩的门缝里人影晃动,秦浩泽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我不是让你——”
看到言若的瞬间,秦浩泽的声音戛然而止。
“文静要去听讲座,”言若把收纳袋递过去,“她让我带给你。”
“哦,好。。。”秦浩泽立马接过衣服,“你进来一下,我也有东西要麻烦你带给她。”
秦浩泽把门开到最大,言若踩着高跟鞋缓缓走进去。教室里,灰白的墙壁上挂着褪色的励志标语,教室里坐着形形色色的学生。
他们的目光瞬间被这个女孩吸引住,她身着一袭雾霾蓝色连衣裙,修身剪裁勾勒曼妙曲线。海藻般的长卷发垂落肩头,瓷肌红唇,眼尾点缀着细闪。钻石耳钉在发间若隐若现,手腕间飘散着淡淡的橙花香水味,每一步都散发着不经意的精致感。
秦浩泽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座位旁,从课桌下拽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躺着两本边角卷曲的教材,和一个渗出油渍的饭盒包裹。他小心翼翼地将饭盒放回抽屉,只把装着书的袋子递给言若。
“拜托了。”他声音压得很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塑料袋的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