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升轻轻打了个响指,悬挂于办公室最前面的大屏幕上豁然亮起了一组照片。
“文闻,女,26岁,证券公司员工,死亡时间推测在昨晚的半夜十一点到一点之间,死因经法医鉴定为心力衰竭。”邹升看了看沈蓉儿,笑道:“是王法医做的鉴定,沈法医你们认识了吗?”
“继续说。”吴征严厉地呵斥了邹升一句,这小子昨天私自入侵警局系统,调查新来法医资料的事他还没找他算账呢,今天还敢在开会的时候嬉皮笑脸,看来平时他还是对他们太好了!
“咳咳。”邹升尴尬地收回视线,继续念着手中的资料,“文闻在半个月前就因为心脏病住院治疗,一直没有离开过医院,这里有她在医院的就诊记录。”
屏幕上换上一张医院开出来的病历单和诊断书,沈蓉儿看了一眼没有问题,疑惑地问道:“看起来很正常,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就在于,”一旁一身白色衬衫,浅蓝色牛仔裤的男人接过话头,“文闻的父母一口咬定女儿的心脏病是被人吓出来的。”
沈蓉儿挑了挑眉,“所以你们怀疑是蓄意谋杀?”
“只是这样怀疑,具体的还需要沈法医做进一步尸检。”白衬衫的男人礼貌一笑,笑容和煦,嘴边刻意修饰的胡子显得他整个人成熟,独具魅力,“沈法医你好,我是白萧。”
沈蓉儿礼貌地点头致意,又转而严肃地看向吴征,“我现在就去停尸房准备尸检。”
“现在恐怕不行。”白萧歉疚地笑笑,“死者家属不同意我们对尸体进行解剖,尸体还停在医院的停尸房里,还得麻烦沈法医做做家属工作,才能把尸体带回队里。”
“我知道了。”沈蓉儿叹口气,做他们这一行的,经常会遇到这样的家属,有的出于封建迂腐,认为死者为大,不应该破坏尸体,否则就是对尸体的不尊重,有的则是不忍心让最亲近的人死后还不得安宁,受这么大的苦。
吴征很欣赏沈蓉儿公事公办,没有废话的工作态度。
他扫过其余时不时瞄着沈蓉儿的几个男人,不满地皱眉,“孟衡跟着沈法医去死者家里做工作,邹升和白萧,你们调查一下死者生前的人际关系。”
“是!”几人领到指示齐齐答应,再不敢有多余的心思。
沈蓉儿笑着和孟衡出门,有吴队长这般雷厉风行的办案风格,能省去她许多麻烦。
从前在国外不管是进修法医专业还是进入警队从事法医工作,都会有不少男人频频向她示好,但她早就对男女之情没有奢望,只盼着年年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文闻的家住在老旧的城区,年久失修的楼梯两侧堆满了垃圾,苍蝇在其中追逐飞舞,俨然把这里当成了它们的乐园。
孟衡敲响了四楼最里面房间的门,随着里面的一层木门“咯吱”一声轻响,厚重的大铁门被一个妇人打开。
妇人眼睛红肿,脸颊上还挂着几道泪痕。
她认出了孟衡,叹了口气,却没有让开请他们进去的打算,“孟警官,你们回去吧,我们是不会同意你们对文闻进行解剖的。”
“阿姨,我是分局新来的主任法医师,我叫沈蓉儿,关于您说您女儿是被人吓出心脏病这件事,我想和您仔细了解一下情况,您看方便让我们进去说吗?”
妇人犹豫地低下头,“可是……”
沈蓉儿一改刚才的温和,神色严厉,不容置喙地道:“不管如何,案子既然到了我们手里,我们就一定要知道关于文闻死因的全部内容,请您配合。”
妇人叹了口气,终于松口,“你们进来吧。”
屋子里陈设简单,几样古旧的家具填满了客厅,沈蓉儿的目光随意地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一扇紧闭的房门上。
房门顶端还挂着粉红色的挂绳,上面拴着现今很流行的门牌,“小仙女的房间”几个大字刻在牌子上面,可爱又有趣。
“其实两个月前文闻就不太正常,”妇人给他们分别倒了杯茶,缓缓讲道:“文闻是个很内向的孩子,她很少和朋友出门,但自从两个月前开始,文闻经常很晚回家,我每次问她,她都说加班。”
妇人叹了口气,接着说:“起先我没在意,但后来文闻的脸色越来越差,有一次回家,文闻竟然让人泼了一身的鸡血,我看到她浑身是血的回家,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受伤了。但不管我怎么问她,她都不说是谁干的。”
“她有没有向您提过,她和公司同事的关系,或者她有什么比较要好的朋友?”孟衡一边记录,一边抬起头来照例问话。
妇人摇摇头,愧疚地流出眼泪,“没有,文闻从不和我说她在公司里的事,都怪我对文闻的关心太少了。”
沈蓉儿安抚地递给她一张纸巾,“那你为什么说她是被人吓出心脏病的?”
“因为就在我送文闻上医院的前一天晚上,文闻忽然很慌张地跑回来,一回家就开始疯狂收拾行李,我从来没见她这样过,我就一直追问她出了什么事。”妇人惊恐地睁大眼睛,“她说,有人要杀她!”
沈蓉儿皱眉,不解地问道:“那您什么不同意我们对尸体进行解剖?你不想知道是谁害了您的女儿吗?”
“不是我不同意。”妇人眼神游移,犹犹豫豫地开口道:“是文闻临死前嘱咐我,不要让人乱动她的尸体,让我直接把她火化了就好。”
“阿姨,我得提醒您一下。”沈蓉儿了解完了情况,心里有了底,“对于急死或突然死亡,有他杀嫌疑的尸体,我们有权决定是否对尸体进行解剖,当然,如果您能同意,我们也会省去很多麻烦。”
妇人咬紧下唇,泪眼婆娑地盯着客厅中笑颜如花的女儿遗像,狠了狠心,终于点头答应。
她神情激动地拉住沈蓉儿的手,无助地祈求,“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求你们了。”
“您放心。”沈蓉儿站起身,和孟衡对视了一眼,“有需要我们会再来找您,希望您能配合调查。”
“好的。”妇人站起身来,擦干眼泪,“警官你们慢走。”
出了味道难闻的老楼,沈蓉儿和孟衡大口喘着气。
他们只是经过一下便觉得难以呼吸,真不知道住在这里的人是怎么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