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意吓得浑身颤抖,双腿好似筛糠一般,仿佛随时都有瘫软在地的可能。然而,颤悠悠的他毕竟没有倒下。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他忽然伸出一手挡在面前,大吼道:“别着急,你没有看见我很不舒服吗?”
这一声吼在寂静的林中回荡,竟好像很管用,巨蟒真的停了下来。此时,周围的气氛愈发凝重,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巨蟒将头和脊背扬起一丈余高,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耸立在白如意面前,两只犹如熊熊烈火的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的人,一条血红的信子如闪电般不断伸缩,带着致命的威胁。它只要微微向前一冲,便能瞬间将面前的猎物吞入腹中。
此时,夜色愈发深沉,四周的树木仿佛也被这恐怖的气氛所笼罩,纹丝不动。月光被乌云遮住,只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
白如意“嘿嘿”一笑,可他这一笑简直比哭还要难看十倍。他举起的左手始终不敢放下,他生怕一旦动起来,会引发巨蟒的警惕,然后被一口吞掉。
该怎么办?白如意心想,这条蛇比刚才那只老虎可要厉害多了,老虎在它面前顶多就是只大花猫。
他望了望巨蟒,又斜眼看了看手中的驱邪铲,这铲子比人家的牙齿也长不了多少。
力量悬殊如此之大,这不是明摆着以卵击石吗?要是萧飞浪在旁边就好了,至少两个打一个还有一点生还的可能,如今孤身对敌,那简直是死路一条!
白如意暗暗叫苦不迭,几番思索终无破敌之法,一颗心如死灰一般,自信心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想过自己如此冒险可能会死掉,可从来也没有想过会成为一条巨蟒的美餐。况且巨蟒吞掉他后要不了几天,他的皮肉、血液、筋骨都会被消化掉,然后变成一坨臭屎被拉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他的一生就这样窝囊地结束了。
白如意在心中不断问自己:“白如意啊白如意,你真的要这样死掉吗?世界如此美好,你不满十八岁就要告别它了,你甘心么?女孩子那么多,你长这么大还没有牵过一个女孩子的手,你甘心么?你心甘情愿卖掉酒肆跟随张大哥,可斩妖除魔的雄心壮志尚未实现,你甘心么?你向来喜欢干净,难道就真的甘心变成巨蟒的一坨屎么?”
“我不甘心!”
白如意发出一声狂吼,这吼声如滚滚雷声般响动了寂静的夜。他浑身散发出烁烁白光,如划破黑暗的闪电般照亮了漆黑的夜!
人的自信可以被摧毁,当然也可以重新建立起来。只要拥有了自信,成功的希望总会更大一些。
白如意不甘心变成一坨臭屎,相信世上的所有人都不会甘心变成一坨臭屎的!
人只要还活着,就要敢于去战斗,不去战斗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行不行呢?
白如意身上散发出的烁烁白光正是他重拾自信的表现,是他敢于和巨蟒战斗的决心,当然也是白虎灵气迸发出的巨大力量。
张冲灵曾经说过,白虎聚元珠历经两千余年,在司雷国师的阵法下吸收了大量的天地灵气,如果能够充分运用的话,其力量堪比九天神雷,能够惊天震地。
怎奈白如意一着急,把这话居然给忘了。
现在,他当然已经想了起来。
现在的白如意已全然不再是刚才的那个白如意,他仿若忽然间脱胎换骨,站在巨蟒前面威风凛凛,信心百倍,周身散发着无畏的气势。
他的变化如此显着,显然是对巨蟒赤裸裸的挑衅,巨蟒又怎会袖手旁观?
一场恶战已是一触即发,又是一场惊心动魄的人蛇大战。
巨蟒“呼呼”地吐着信子,硕大的头颅左右摇摆,不停地摇摆,速度越来越快,活像一个疯狂转动的拨浪鼓,周遭的草丛被它搅动得沙沙作响,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生死对决而颤抖。
白如意站在原地始终没有动,他看见巨蟒在摇头,起初还以为它疯了,看着看着却发现自己眼睛花了,因为巨蟒的一颗头逐渐变成了三颗头。
他揉了揉眼睛仔细再看,明亮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巨蟒依旧是三颗头,不仅是三颗头,而且每颗头上还长着两只半尺长的小角。
白如意失声道:“古有传说,蛇修千年化蛟,蛟修千年化龙。这巨蟒虽未跻身成龙,但头上长角,八成已是蛟龙之躯。如此三头之蛟,实属罕见,须小心为妙。”
白如意刚刚重拾自信,巨蟒却升级成了三头蛟,他们之间的局面忽然变得十分有趣。
三头蛟高高地昂着头,三颗头不停地晃悠着,任何一颗头都有发动攻击的可能,也或者三颗头会同时出击。
这种怪物,白如意从来都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他握着驱邪铲暗自发力,一股真气自然而生,原本不足两尺的铲子忽然散发出明亮的白光,长度也增长了一倍。
三头蛟终于按耐不住了,一声低吟,犹如闷雷在这寂静的夜中炸响,猛然向前冲来,三颗头轮番发起攻击,铜皮铁头,巨口尖牙,又撞又咬,毫不留情。
白如意右脚点地,身形如鬼魅般向后快速移去,与此同时,一把驱邪铲左挥右打,划出道道白光,犹如暗夜中凌厉的霹雳,砸在蛟头上迸出点点火星,并发出金铁相交之声。
三头蛟被打痛了,“嗷嗷”直叫,这叫声在山林中回荡,惊起一群飞鸟。可疼痛也使它更为恼怒,更为疯狂。
它的攻击如暴风骤雨般袭来,凭借庞大的身躯,坚硬的躯体,横冲直撞,树木拦腰折断,发出“咔嚓”的断裂声,巨石凌空翻飞,扬起漫天尘土。白如意被逼得连连后退,几乎无法招架。
自从融入白虎灵力之后,白如意时常与萧飞浪打闹嬉戏,起初萧飞浪明显占据上风,可时间一长,想要抓住他也是相当困难。
白如意行动敏捷,反应迅速,虽然被三头蛟无序的打法搞得上蹿下跳、左躲右闪,可总归是有惊无险,将自己保护得还不错。
三头蛟似乎也发现自己的打法太粗暴了,虽然破坏性极其强大,但是给对手造成的打击却是极小的,如此下去,不仅伤不了对手,反而会耗费了大量的体力。
它骤然停止了攻击,仰首向天,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像是在积聚某种可怕的力量。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股力量所扭曲,令人感到窒息。
白如意静静地站在那里,集中精力警惕着三头蛟的一举一动,他坚信无论对方如何发动攻击,他都能快速反应,及时躲开,或者是后发制敌。
可这一次,他似乎过于自信了些。
三头蛟动了,它将头微微低下,动作很缓,缓得甚至迷惑了对手,让对手以为它甘愿俯首称臣。
白如意捉摸不透三头蛟的心思,他皱起了眉,他一皱眉,注意力便有了松懈。
高手对决,容不得半点马虎,否则胜负将会颠倒,生死将会改写。
就在白如意皱眉的一瞬间,三头蛟的三头之一猛然张口,只见一团火球自其口中喷出,无论是速度、力度、强度都已让人躲避不及,只要挨着就能烧成粉末。
一般人当然躲避不及,白如意向右一闪,便轻易地躲过了。那火球径直飞向他的身后,落地忽然铺开,霎时身后燃起一片火海,火光熊熊,火势猛烈,热浪滚滚袭来,他感觉皮肤一阵灼热,犹如在火上烧烤。
白如意身形未稳,只见又一团火球猛然袭来,他大吃一惊,连忙向左躲避,就在这时,第三个火球也朝着他飞了过来,他的身形变化虽快,可在空中力道已尽,若想变化已是难如登天。
后有火海,前有火球,身在半空,力道已尽,难道要被烧死?
有人救他吗?没有!他已经被救过太多次了,这次注定只能依靠自己。
白如意缓缓闭上了双眼,他苦笑道:“人生在世三不能,一不能无能,二不能只靠运气,三不能轻敌,否则,时刻都可能面临失败。”
他满心懊悔,认为自己被烧死也是活该:谁让自己这般无能,常常让别人搭救;谁让自己只会依赖运气,有了白虎灵力却依旧不努力;谁让自己轻敌,以为三头蛟会向自己低头而放松了警惕。
他最遗憾的是,老天爷给了他白虎灵力,他却辜负了老天爷的一番心意。
他的思绪忽然飘回到古墓之中,他似乎看到白虎聚元珠在空中上下翻飞,来回跳跃,随意往来,游刃有余。
想到这里,他的双眼猛然睁开,既然白虎聚元珠在空中可以自由翻飞,变化无穷,为何自己就不能?
白如意放松自己,仔细领略着白虎灵气的奇妙之处:它可以平淡如水,却也能够澎湃激扬;它可以稳如老狗,却也能够灵动四方;它可以忍受寂寞,却也能够肆意疯狂……
此时,夜空中繁星点点,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在地上摇曳。
一念至此,他默运真气,就在火球即将撞上他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忽然凭空消失了。
等他再次出现时,已在三头蛟的身后。
这是何等速度,简直可以用“惊天地、泣鬼神”六个字来形容了,就连张冲灵的神影术也不过如此而已。
白如意不等三头蛟回过神,他高举驱邪铲猛然挥下,大呼一声:“白日依山尽!”
只见驱邪铲上豁然窜出一道形似白虎、极度耀眼的白光,这白光如闪电般撕裂夜空,钻天彻地,如天地间的一柄利刃一般,迅速划过三头蛟的脖子,三颗蛟头瞬间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好像三根青瓜同时被快刀剁成了两截。
白如意活着,三头蛟死了!
白如意自己救了自己!
没有人知道他杀死三头蛟的那一招叫什么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会喊出“白日依山尽”这句诗,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过,他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招总算是有名字了——白日依山尽。
惊魂未定,白如意却听见树林里有人高喊了一声“黄河入海流”!
听声音,这人不是萧飞浪还能有谁?四周的风似乎也在这一刻静止了,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所吸引。
白如意激动得眼眶泛红,几欲落泪,高声喊道:“阿飞,是你吗?”
“不是我还能有谁?”
萧飞浪话音未落,身形已如鬼魅般闪现在白如意面前。
白如意望着衣衫褴褛的萧飞浪,激动的心情一扫而空,忽然纵声大笑道:“不是我说你,再好的衣服到了你的身上都会变成一团破抹布。”
此时,月色如水,轻柔地洒在他们身上。四周的草丛中,虫鸣声此起彼伏。
萧飞浪笑道:“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我看你的衣服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看你看,这一片那一片,这是什么东西粘糊糊的,怎么还带着一些腥臭味?”
“这是三头蛟嘴里的涎水。”
白如意拍了拍手,弹了弹身上的灰尘,脸上洋溢着自信与悠然,缓缓地道:“不过它已经被我干掉了。”
望着月光下那一堆一堆如同巨石一般的蛇躯,萧飞浪惊得瞪大了双眼,月光映照着他那满是惊愕的面庞,他望着得意洋洋的白如意,举起大拇指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这才离开一会儿,你居然凭自己的本事就干掉了这么一条大蟒蛇,这不服你不行呀!”
白如意心中满是自豪,暗道:“我总算也能扬眉吐气一回。”嘴上说道:“那是必须的!我可是白虎聚元珠选中的人,怎么说也应该有些降龙伏虎的本事,况且我不能总是拖你和张大哥的后腿吧?”
萧飞浪点头道:“有道理!你这一小步的提升可使我们的整体实力有了巨大的改变,这样我们几人在日后的斗争中也有了绝对的实力!”
听萧飞浪说自己只是提升了一小步,白如意白眼一翻,心中略有不满:“哼,这家伙居然如此小瞧我。”
他望着萧飞浪道:“我说阿飞,什么叫一小步提升?这明明就是一大步嘛!你是没看见我刚才那一招有多厉害,简直连我自己都有些害怕自己了!”
萧飞浪连忙赔笑道:“对对对,是一大步,绝对是一大步!”
白如意道:“不仅是一大步,而且我还要更上一层楼呐!”
他把手举得老高,宛如要触摸那高远的夜空,俨然一副“我欲上青天”的样子,逗得萧飞浪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