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剑拔弩张之时,潭水之中传来异动,山壁震颤,有什么东西从水下炸开,一个浑身染血的人抓住了巨大的看不见身形的物种,从水下冲出。
陈念熙的动作停在了半空,菌丝不需要过多吩咐,已经熟练地朝着怪物而去,支援乔菱的战斗。
两人的配合亲密无间,菌丝化作巨网。将水潭下的更多隐形鱼拦住,让乔菱可以更加专注地解决这只大家伙。
乔菱咳嗽着,吐出嘴里的碎肉和水藻,整个喉腔里面全都是异物,她险些窒息过去。
水下生死一刻的时候,她在想,或许一路走来,亲人也早已离开,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了牵挂。
可她仍想活着。
她想,也继续那样做了,身上衣服被鳞甲破开,肾上腺素狂飙,平时用来保护自己的壳子竖起尖锐的刺,刺穿了想要将她吞吃入腹部的怪鱼。
肚子好痛,乔菱告诉自己不能停下,她好像学会了在水下呼吸。
得益于这些怪鱼有自己的智商,它们攻击人类并不总是冲着要害而去,而是要先将猎物捉弄的精疲力尽,看着她在恐惧中死去。
乔菱没有在恐惧中等待死亡,而是主动出击。
她不记得自己吃了多少晶核,只知道那幽深寒冷的潭水之下,人类的白骨被碾碎,怪鱼在死亡后显露出了它们的真面目,竟然只是田间消息最普通的鲤鱼。
鲤鱼死后,身上多余的手脚也纷纷碎裂。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上幻化出的刀刃插入了最近的怪鱼的脑浆之中,令它不得不向上求生。
乔菱上了岸更加笃定自己可以杀死这些看似强大,实际不过靠着隐形的能力苟活的怪鱼,她不断地搅弄,大约一两个呼吸间,怪鱼的隐形能力消失了。
她一口吞了那沾着脑浆的晶核,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小熙……”
“我做到了,我也做得很好。”
她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后,就立即倒了下去。
陈念熙摸到一片濡湿,看见她的腹部炸开了一个洞,晶核炸开了她的内脏。
她脸上失而复得的喜悦,立刻就化为无边的恐慌,“季攸宁……她,乔菱她受伤了。”
乔菱躺在那巨大的石头上面,面朝着阳光,脸上的笑似乎在变得透明。
陈念熙立刻就冲着想要爬着滚下山坡的吴代萱而去,抓住了她的手臂,“你是研究员,你可以救她的,对吗?”
她的力道太大,菌丝也心随意动将人捆得结结实实,没有给一丝喘息的机会,吴代萱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她的内脏都爆开了,已经没救了。”
菌丝探入其中,触摸到一片糜烂。
乔菱的眼神涣散了,她看着天空说:“妈妈……”
从深市一路往上,她还没有回到自己的老家,视线中一个穿着碎花长裙,手持锅铲的女人碎碎念走了过来,“小菱儿,不是跟你说了吗?女孩子家家的,别总是把自己搞得一身乱糟糟的。”
乔菱想低头去看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发现动弹不了,女人牵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走入了记忆里熟悉的公园,走着走着她发觉自己的身形好像变小了,女人的身材也从后来的发福重新化为苗条的样子。
她扬起年轻的笑脸,将自己护在身后,对她那对不怀好意的养父母厉声呵斥:“不要再来打扰菱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乔菱坐在秋千上,问妈妈:“妈妈,我不是你亲生的,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女人看着她的眼神专注无比,仿佛她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女人的身旁走来一道苍老的影子,那是乔菱的外婆。
外婆笑呵呵地说:“谁说小菱儿不是我家的孩子了,你看,我们家的人,都可以招来蝴蝶,小菱儿也可以。如果走得太远找不到家,就让蝴蝶告诉你回家的路。”
一只蝴蝶落在了女孩的肩头,在秋千的摇摆中,蝴蝶化为光点。
潭水上空出现了一圈白蝴蝶,飞到了女孩的肩头。
陈念熙扑上去,菌丝却穿过了这些蝴蝶,乔菱的身体也在变得透明,最后只剩下了残破的衣服。
“怎么会……”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陈念熙痛恨自己,她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呢?
如果没有遇见蛇群,如果昨晚没有休息,如果在盘问农家乐小院留守的人可以快一点。
是不是就能救下她。
乔菱,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剩下的唯一的朋友。
蝴蝶落在了陈念熙的肩头,也开始变得透明。
漆黑的潭水开始变得透明,水下有无数死去的鱼类慢慢漂浮上来。
潭水之中所有的隐形鱼都死去了,没有了这些怪鱼的阻拦,沉入湖底的尸体也渐渐浮了上来。
有些面孔竟然是自己眼熟的,她亲眼看见过吃了怪鱼晶核后重伤濒死又奇迹般恢复的人,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回到了这里?
又是怎么死的,是被隐形鱼杀死的么……
萧榆从轮椅上跌落下来,不顾菌丝的阻拦扑向湖底,尖叫着:“不!怎么可能,怎么都死了!”
“晶核……”
“你要找的,是这个吗?”
凌乱的发丝下,女孩的瞳孔赤红,血丝遍布,她的手心里有一颗漆黑的晶核,乔菱不知什么时候吐出来的,用菌丝包裹着送到了她的面前。
她不要晶核,只要朋友再次活过来。
陈念熙的手心出现一把蓝色长剑,她抬手,砍断了刺花螳螂的双腿,林晟双腿被砍,浑身蜷缩起来,求饶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她也不会给他们机会。
菌丝爬满了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将所有人紧紧缠住,菟丝子的反抗不过是以卵击石。
陈念熙看着萧榆,萧榆立刻连滚带爬地过来求她:“你放过她,你放过阿晟。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不关他的事。”
“是吗?”
陈念熙看她的表情,发现没有丝毫对害死他人的忏悔,在这个女人眼睛里除了她的丈夫,其余的人恐怕都是可以随意丢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