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实验室养伤这段时间,陈念熙的小队渐渐与余下的幸存者熟悉起来。
实验室占据了一小部分,出门左拐尽头是仓库,里面放着药品和实验仪器,还没来得及补给,末世就来了,所以仓库里面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实验耗材。
右拐再下一层则是休息室,原本是作为研究员的临时住所,现在作为幸存者的家园,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好在季攸宁规定了卫生的问题,陈念熙在参观的时候,发现这里虽然乱,但还算干净。
幸存者大部分打地铺,陈念熙他们分到了一个空房间,同样没有床品,这些天一人一卷草席睡着,每到半夜都大汗淋漓。
夏天真是越来越热了,电力没有瘫痪之前,再怎么热也有办法解决,风扇、空调,不行的话还能在屋子里面放一桶水,现在水成了稀缺物资,陈念熙这样的异能者不惧怕包含寄生物的水源,可普通的幸存者不行。
这天夜晚她躺在地上辗转难眠,起身悄悄开了门,和她同住的是乔菱,乔菱的额发被汗水打湿,睡得也不大安稳。
夜色静谧,一路往地上而去,输入季攸宁告知的密码后她从一个废墟钻了出来,谁能想到里面两辆通往地下的电梯呢。
走出去是一个停车场,到处都黑漆漆的,停车场里的车子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有些车门打开着里面有干涸的血迹,有的则被未知生物敲碎了窗玻璃,车身凹陷。
火柴人站在她的头顶捧着蓝色的灯笼一跳一跳的,前方的道路伴随着火柴人调皮的动作忽明忽暗。
她穿越了这片建筑,来到了之前被肉球山破坏的街道。
红绿灯倒在路边,四处裸露的建筑像是被怪物撕扯露出嶙峋白骨的人类尸体。
这里原本是一条文化街,到处都是文创产品,走过去右拐就是小吃街,一到节日就热闹非凡,人们摩肩擦踵,举着手机对街道两侧特意修建的青砖黛瓦拍照,上头的复古小灯散发出温润的光泽,路边一家酒馆有琴师定时出来弹琴,路边有coser出自己喜欢的角色。
现在,一切不复存在了。
陈念熙还记得她第一次到这里,是为了参加公务员考试,她从考场出来的时候,华灯初上,附近的旅游景点灯火通明。
她从地铁一路往人潮拥挤的方向走,呼吸着冬日的冷空气,脸颊冻得通红,那时候的她青涩又腼腆,在路边被一个穿着玩偶服的人强硬拉过去拍照后,要求她付五十拍照费用。
陈念熙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自己确实拍了照片,可她如果知道收费这么贵,就会在那个穿玩偶服的人伸手拽她的时候溜之大吉。
就在她犹豫不决,想着为了面子咬牙付钱的时候,一个高个子同样背拉过来要求付费,女孩坚定地拒绝了,表示你删除照片即可。
“你没有事先告诉我,那我有权利不付钱。”
当时的陈念熙站到女生旁边也摇了摇头,表示拒绝,两个人相视一笑如灵活的小鱼冲入人潮,玩偶服抓不到她们,就开始狩猎下一个冤大头。
她借助菌丝来到了一座高建筑的顶楼,坐在上面吹着夜风,汗水风干后带来一种怪味,陈念熙起身要往湖泊的方向走。
蒋新良和他们失散已经有四天,她已经恢复了大半,杨寻还不能轻易外出,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她把周围的路段熟悉一下,如果蒋新亮还在这座城市,当他出现的时候,陈念熙就能抄近路去找到他。
景区的湖泊脏兮兮的,里面泡了很多尸体,陈念熙遗憾了一下,站在湖边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动,她往下一看,里面似乎有两个灯笼掉了进去。
“好像在动?”
陈念熙的视力还没达到夜视穿透的程度,她只能看见两盏黄色的一样大小的灯笼并驾齐驱地朝她“游”了过来。
等到灯笼到面前的时候,她才发现那是一只肥硕的足足有一米长,半米宽的巨大锦鲤,锦鲤的鳞片不复过去的闪亮,许多地方裸露出来,一双黑色的鱼眼睛也异变成了散发光芒,比玻璃球还大的样子,似乎感受到她的注视。
锦鲤回头吐出一个泡泡,泡泡在碰到水波的刹那化作一圈圈水纹,底下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灯笼”,这些灯笼朝着岸边围栏处的女孩走来。
陈念熙往后退了一步,防备着这些变异怪物跳上来吃人,却见最初个头最大的锦鲤朝她低下头,一阵古老的音波朝她的意识里发送过来。
小菇原本在睡觉,直接被这连绵不绝的音波吵醒。
“吵死啦!”
小菇自蘑菇树上伸出一根菌丝,现实里面,陈念熙的右臂长出菌丝在地上爬行,快准狠地伸入水中,捏住锦鲤的嘴巴,威胁意味十足。
锦鲤不挣扎,黄色光明的鱼眼睛里面似乎有人性化的恳求。
“小菇,它在说什么?”
小菇气呼呼:“你把我当翻译器啦?”
“我怎么知道……”
“诶?”小菇顿了一下,“好像还真知道。”
“它说,它们想换一个环境,湖水被寄生物与人类的腐尸污染已经恶臭不堪,污染物破坏了湖中的生态链,它们失去了食物来源,为了生存,不得不吃人类尸体。”
“湖中的锦鲤在变异,它们的意识,在被寄生物逐渐吞噬,这只最大的问你能不能帮帮它们。人类将观赏的锦鲤囚禁于湖水,以定期饲养来安抚它们,但现在做不到饲养,就应该放它们自由。”
“我帮不了。”陈念熙没有任何犹豫,这么多鱼,这里也不是郊区,并不存在未被人迹污染的生态环境。她没有功夫去运送它们寻找新的家园,正如她现在一样,没有固定的家。
大锦鲤感知到它的意思,不再吐水泡,它搁浅在了阶梯上,没有再动弹。
“它在做什么?”
小菇不耐烦,“在自杀啊。它不想活了。”
“你还有问题吗?我要睡觉了。”
陈念熙闻言沉默了,“能活下去,为什么不适应环境呢?寄生物入侵后也不一定会死,有一定概率与其共存。”
她说出口后,忽然发觉这样的自己有些陌生,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