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林嫣睡的并不踏实。
她梦见了自己的孩子。
在梦中,小小的孩子哭的肝肠寸断,“娘亲,你为何要抛弃我?”
“娘亲不要景珩了么?”
“娘亲,景珩好想你。”
林嫣从梦中惊醒,早已泪流满面。
她半坐在床头,从枕头底下取出一件小景珩的小衣裳,贴放在胸口处,泪水一滴滴掉落下来。
在桃花村的日子虽然过的安逸,快乐,虽说得到了自由,可她也离开了自己的孩子,并没有太快乐。
若是此生能再见到她的孩子,哪怕只有一面,那该多好。
可林嫣知道这一切都不现实。
按照陆乘渊的脾气,若是她再现身,他压抑了三年的怒火会比任何时候都烧的更旺,他会更为变态的囚禁自己,到时候,她不敢想自己会面对经历些什么……
林嫣睡不着了,她起身,走出屋子里,在二楼的走廊处透透气。
女人身穿单薄的浅粉色衣裙,身段纤细单薄,曲线玲珑,她站在窗口处望着尚未天明的夜色,微风吹来,吹动她身上的薄纱裙子,她鸦羽般的发丝被微风吹起,漾起浅浅花香味。
这一幕被不远处同样一夜未眠的男人尽数落入眼中。
男人戴着面具,一步步朝她走来。
男人幽深的眸担忧的望着她。
林嫣怔了下,她抬手擦拭掉脸颊上的泪珠,回眸,那泛着泪雾的杏眸望着身后的男子,“可是我的动静吵醒你了?”
“并未。只是我也睡不着。” 陆乘渊开口道,在夜色中朝着她走近,“你在哭。可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林嫣摇摇头,“没有。”
“那……你可是因为想到了什么伤感的事,伤感的人?”男人试探着开口。
她眼底的泪,是否有一滴是为他而流?
“我……”林嫣低垂着眸,“我以前成过亲,生过孩子。我是想念我的孩子了。”
“那你可曾想念过你那位夫君?”男人声线发沉,声音透着压抑的颤音。
男人眸光晦涩复杂的凝着她。
这三年来,没有她的日子,他生不如死。
失去她的日子,他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是养大景珩以及想要再次见到她,出现在她身边的信念支撑着他活到现在。
林嫣摇摇头,“他带给我的大部分都是痛苦,我为何要想起他?”
虽说这些话都在陆乘渊的意料之中,可落入耳中时,他的心像是被淬了毒的千万只利刃穿过似的,鲜血淋漓。
男人面色惨白了几分。
没关系的。
他一遍遍的自我安慰着。
想念孩子就是在想念他。
毕竟孩子是他的。
“如若他当初对我坦诚一些,没有那些不择手段的欺骗没有伤害的话,或许我当真会留在他身边跟他好好过日子。”林嫣自嘲的笑了笑,“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如若他已经悔过,愿意改过,你还愿意跟他重归于好么?”男人压抑着颤音,试探着开口。
“不会的。”林嫣勾唇笑了下,“他很偏执,不可能愿意改变的。”
“更何况,有些事,不是知道错了愿意改了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些伤害已经形成,就像是在身上烙印下的伤痕,时间久了伤口会愈合,可伤疤还是存在。”
每当林嫣想起过往被囚禁的那些画面,她都会做噩梦。
也因此,她不敢再回忆。
“所以,哪怕你很想念你的孩子,可因为那个混蛋,你也不得不抛弃孩子,来到这里。”男人声线发沉,“是那个混蛋,害得你们母子分离。”
林嫣望着他,她纤长的睫毛上还凝着剔透的泪珠,“嗯,他是挺混蛋的。”
“不过……”林嫣望着他,彼此距离极近,也因此,林嫣能清晰的看到对方面具之下的这双眼眸,“只是,你跟那个混蛋……有一双很相似的眼睛。”
陆乘渊眸底划过一抹慌乱,他笑了笑,“是么?这天底下眼睛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也是。”林嫣轻笑着,“如今你也睡不着是么?”
陆乘渊,“是。”
自从你走后的这三年一千二百一十二个日夜,我每天都失眠。
日日夜夜都在想你。
日日夜夜都想将你强行带到身边来,将你囚禁在我身边锁着你,锁一辈子。
但不行。
他怕真的会把她逼疯。
他宁愿自己疯也不愿再伤害她了。
他只能压抑着他潮水般疯涨的思念。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去喝酒吧?”林嫣笑着,“我在树底下埋了两坛桃花酒,酿了三年了,想必味道一定很好。”
“好。”陆乘渊说。
两人来到院内的桃花树下,林嫣双手握住铲子,对着院内的桃花树根底下就准备开始铲——
“这种体力活还是我来吧。”男人接过铲子,将土给挖开,很快,埋藏在树底下的两坛桃花酒就显露了出来。
“今天你有口福了。”林嫣笑着。
陆乘渊将两坛酒从地底下抱了出来,放置在桃花树下的小石头桌子上。
林嫣在桌子上铺了一块浅粉色的布,取出一套青瓷做的酒杯来,两人面对面坐着。
陆乘渊给彼此倒上酒。
夜色浓稠,天边处繁星点点,一轮皎洁弯月高悬在夜幕中。
夏日的微风吹来,桃花树枝轻轻晃动,桃花花瓣摇曳着坠落下来,飘飘洒洒的簌簌落在了女人纤薄的肩膀处,落在她如瀑般垂落下来的乌黑发丝上。
女人精致莹白的面容在夜色下越发迭丽明媚。
她举起酒杯,跟陆乘渊对饮,对他弯唇浅笑着。
陆乘渊握住酒杯的手微微收紧。
这一刻,嫉妒的情绪充斥在胸腔中。
他真的嫉妒石头的身份。
陌生人尚且可以留宿在她家中,可以跟她在月下对饮,她尚且可以对着陌生人笑。
可唯独他的真身,却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生怕惊扰到她。
两人一杯杯的喝着。
渐渐的,林嫣莹白的小脸上泛着些浅粉色,一双乌泱泱的杏眸也泛着点迷离,“我怕是要醉了,就到这里吧。”
“我不陪你喝了,你若是想喝的话,自己在这喝吧,我该回去了。”
说着,林嫣纤白的手指按压了下太阳穴,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朝着屋内走去。
这三年来,每次她想念孩子睡不着的时候都会喝酒,靠着酒劲儿,将自己喝的醉醺醺的,这样才能不省人事睡过去。
白天一切都还好,她看似开朗,可到了晚上,对孩子的思念愧疚就会潮水般涌来。
这三年来,其实她过的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