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乌黑的杏眸空荡荡的,有些麻木。
“嫣儿?”陆乘渊意识到不对劲,拧眉,在她面前挥了挥手,“你如何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担忧关切的眼神跟他高坐在马背上朝着她胸口处拉弓射箭,冷血薄情的模样完全相反。
就好像是两个人格。
她脑中不禁回想起他那些冷血凉薄的话。
她空洞的瞳眸轻颤,眸底泛着恐惧。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嫣儿,你知不知道你昏迷时我多恐慌多害怕……”陆乘渊拧眉,说,“好在孩子保住了,只要按时吃药,你的身子就没什么大碍。”
女人清冷苍白的小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淡淡的望着他。
“嫣儿,”男人伸手就要触碰女人惨白的小脸——
林嫣却是别开了小脸,她侧对着他,眼尾处泪水一滴滴落了下来,浸湿了枕头。
陆乘渊的手摸了个空,他抿唇,“我说那些话并非出自真心,只有装作不在意你,才能瞒过他们,也能保全你。”
“可你对着我的胸口射箭呢?”林嫣娇软的声音发颤,声音破碎,泪珠一滴滴落了下来。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陆乘渊会说出那么凉薄冷情的话,更没想到他会对着她的胸口射箭。
“若不是有裴云鹤推开我,此时的我已经成为了你的箭下亡魂了。”林嫣自嘲的笑了笑。
“我怎可能会真的伤你?”男人眸底泛着些恐慌,他解释着,“当初那箭虽是对着你的,但绝不会落在你身上,我只是迷惑裴云鹤,箭的弧度最终会刺中他的胸口。”
可林嫣不知道要不要再相信他了。
他一次次的欺骗自己,她甚至不知道他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嫣儿,你相信我。”陆乘渊握住林嫣有些微凉的手,却被林嫣抽回手去。
彼此僵持着,气氛一片沉寂。
“这个是我的腰牌,往后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陆乘渊将一块玉牌放置在女人床榻处,“前阵子我并非囚禁你,只是担心你遇到危险。”
“如今有了腰牌,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去做任何事。”陆乘渊说,“没人敢对你怎样。”
毕竟见到这腰牌就如同见到他本人。
没人有那个胆子再动她。
女人背对着陆乘渊,一言不发。
“嫣儿。”男人声音发颤,“别对我这么冷漠。”
“别不理我,行不行?”
如果是以前,他这样低姿态的样子,会让她心软。
可见识过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欺骗,见识过了他的凉薄与狠戾后,她的心已经冷了。
“我累了,你出去。”林嫣闭上眼,出声道。
陆乘渊望着女人纤瘦的背影,抿了抿唇,他沉默了瞬,“那你好好休息。”
“我待会再来看你。”
说着,陆乘渊为她掖好了被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起身离开。
临走前,林嫣背对着男人,开口道,“我还能相信你么?”
“当然。”陆乘渊脚步顿住,“嫣儿,我永远都不会害你。”
“那我只有一个要求。”林嫣出声道,“放了裴云鹤。”
男人垂落在袖口处的手倏的攥紧,骨节处泛着不正常的青,他咬肌鼓动,勾唇,“裴云鹤是乱臣贼子。”
男人一字一句,声音冰冷刺骨。
林嫣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如今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你高抬贵手,自然可以瞒天过海放了他。”林嫣转过身来,坐起身来,望着他。
“他对你就那么重要么?”陆乘渊讽刺勾唇,眸底晃动着一片厚重冷意。
“我答应过裴老夫人,我不愿食言。”林嫣望着他,“求你放过裴云鹤以及裴家吧。之前他帮了你我很多。你把他放了,他对你构不成什么威胁。”
男人浑身的血液都是冷的,他浑身彻骨冰寒。
她不愿意面对自己,对他态度那么冷漠,可唯独提到裴云鹤,却愿意跟他多说几句。
她知不知道当她口中提到别的男人时,他嫉妒到发狂。
想将裴云鹤千刀万剐。
“裴家,”男人性感的薄唇微张,“可以相安无事。”
“至于裴云鹤,”陆乘渊幽深的眸深深的凝着她,“我可以饶他不死。”
但让他放过他的情敌,他没那么大度。
话落,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林嫣怔怔的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心底空落落的。
既然陆乘渊不愿放了他,那她就自己动手。
陆乘渊总不能再将箭羽对准她的胸口一次。
……
傍晚,林嫣被冬梅伺候着吃了一碗汤药后,整个人有了些精神,身体没那么虚弱了。
冬梅絮絮叨叨的劝着,“夫人,大人对您的心意我们都是看在眼底的,大人之所以说那些薄情的话,也是为了让敌人放松警惕,让他们觉得你不重要。”
“所有人都知道,大人是很爱您的。”
“我累了,你出去吧。”林嫣懒得再听,神色怏怏的。
“是。”
冬梅起身离开没多久,林嫣起身下床,她身上披了一件鹅绒黄的披肩,拿着陆乘渊的玉佩,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林嫣去了天牢。
这里被关押着的大部分都是乱臣贼子。
一进入以后,里面是浓重的血腥味。
皮鞭抽打的声音,以及囚犯痛苦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这里如同人间炼狱。
林嫣问了一个狱卒,来到了关押着裴云鹤的地方。
此时,幽暗的囚牢内,裴云鹤一身囚服,白色的囚服已经被鲜血浸湿,身上更是一道又一道的鞭痕,触目惊心。
而他受伤的伤口处此时还在汩汩的流着血。
林嫣心尖一颤,她下令让狱卒打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裴公子。”林嫣声音发颤,“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明明昨日,自己是阶下囚,而如今,他们的身份已经对调。
裴云鹤艰难抬眼,望着林嫣,他苍白的唇角勾起笑了笑,“你还好么?你跟你肚子里的孩子如何了?”
“我跟孩子都没事。”林嫣说。
“你脖子上的伤口,”男人艰涩开口,“还疼么?”
“已经不疼了。”林嫣摇摇头,此时她脖颈处被一块纯白色的绷带包裹着。
“那就好。”裴云鹤垂眸,“我当时迫于无奈,只能伤了你……”
“我都明白。” 林嫣弯下腰身,将袖口中的一瓶药塞到裴云鹤手上,“这是金疮药对你的伤口有帮助。”
她又将一袋子银子塞到裴云鹤手掌心里,“这里面是一些钱跟银票,你拿着。”
“嫣儿?”裴云鹤错愕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