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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有一隐士,姓宁名远,字静之。他生性淡泊,不慕荣利,只爱那山间清风,林间明月。宁远三十出头年纪,面容清癯,双目炯炯有神,常着一袭青布长衫,腰间系一葫芦,行走于群山之间,采药为生。
这一日,天朗气清,宁远背着竹篓,手持药锄,往那云雾缭绕的深山中行去。山路崎岖,他却步履轻盈,如履平地。行至半山腰处,忽见一株灵芝生于峭壁之上,在阳光下泛着紫金色的光芒。
\"好一株千年灵芝!\"宁远心中欢喜,正欲攀岩采摘,忽闻身后传来一阵清朗笑声。
\"采药人,那灵芝虽好,却非你之物。\"
宁远回头望去,只见一位白发老者立于青石之上,身着素白长袍,手持拂尘,面容红润如婴儿,双目炯炯有神,正含笑望着他。
宁远拱手作揖:\"老丈此言差矣。山中无主之物,见者有份,何来非我之物一说?\"
老者抚须笑道:\"万物皆有主,只是你看不见罢了。这灵芝乃山神所种,专为有缘人准备。你虽日日采药,却未曾得见,今日忽然显现,可知其中缘故?\"
宁远闻言,心中一动:\"老丈高姓大名?如何知晓这山中隐秘?\"
\"老朽逍遥子,游历四方,不过是个闲散人罢了。\"老者说着,轻轻一跃,竟从三丈高的青石上飘然而下,衣袂飘飘,不染尘埃。
宁远看得目瞪口呆,心想此人必非凡俗。他再次深施一礼:\"原来是逍遥前辈。晚辈宁远,久居此山,却不知山中有如此高人。\"
逍遥子笑道:\"你日日忙于采药谋生,何曾真正静心观察这山中万物?老朽观你眉宇间有清气,是个可造之材,不如随我同游,领略真正的逍遥之乐?\"
宁远迟疑道:\"前辈美意,晚辈心领。只是家中尚有老母需奉养,恐怕...\"
\"哈哈,\"逍遥子打断他,\"你母亲已于三年前去世,你独居山中,何来奉养之说?\"
宁远大惊:\"前辈如何知晓?\"
逍遥子不答,只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玉壶,两个白玉杯,斟满清酒:\"来,先饮一杯,再谈不迟。\"
那酒香清冽异常,宁远一闻便觉神清气爽。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顿觉一股暖流自喉间流入四肢百骸,浑身舒畅无比。
\"好酒!\"宁远赞叹道,\"此酒非凡间之物吧?\"
逍遥子笑而不语,又为他斟满一杯:\"再饮。\"
三杯过后,宁远只觉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要随风而起。他抬头望向逍遥子,忽然发现老者身后似有淡淡光华流转,更确信遇见了仙人。
\"前辈莫非是...仙人?\"宁远小心翼翼地问道。
逍遥子抚须微笑:\"仙凡之别,不过一念之间。你若有心,亦可逍遥物外,不染尘埃。\"
宁远心中激荡,想起自己隐居山中的初衷,不正是为了远离世俗纷扰,寻求内心的平静吗?如今机缘在前,岂可错过?
\"前辈,\"宁远郑重其事地跪下,\"晚辈愿追随左右,学习逍遥之道。\"
逍遥子伸手虚扶,宁远便觉一股柔和力量将他托起:\"不必多礼。逍遥之道,贵在自然。你且随我来。\"
说罢,逍遥子一挥拂尘,竟平地升起一朵白云。他踏上云头,向宁远伸出手:\"可敢一试?\"
宁远心中既惊且喜,咬了咬牙,一步跨上云头。那云看似虚无,踏上去却如履实地。还未等他惊叹,云朵已缓缓升起,离地数丈。
\"抓紧了。\"逍遥子话音未落,云朵忽然加速,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天际。宁远惊呼一声,紧紧抓住逍遥子的衣袖。
山川河流在脚下飞速后退,风声在耳边呼啸。宁远初时惊恐,渐渐适应后,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与畅快。
\"前辈,我们这是要去何处?\"宁远大声问道。
逍遥子笑答:\"逍遥游,无拘无束,何须目的地?随心所欲,随遇而安,方为逍遥真谛。\"
宁远若有所思。他低头望去,只见群山如黛,江河如带,人间烟火渺小如蚁。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油然而生。
\"感觉如何?\"逍遥子问道。
宁远深吸一口气,笑道:\"如脱牢笼,似获新生!\"
逍遥子点头:\"这便是逍遥之乐。世人困于名利,缚于情欲,如同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今日带你一游,望你能悟得其中三昧。\"
云行至一处绝巅,逍遥子按下云头。此处云雾缭绕,奇花异草遍地,远处一道瀑布如银河倾泻,声如雷鸣。
\"此处乃我清修之地,名唤'忘机崖'。\"逍遥子介绍道,\"你我在此稍作歇息,再论道不迟。\"
宁远随逍遥子步入一座简朴的茅屋。屋内陈设简单,仅一床一几,几上放着一卷竹简,一支玉箫。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画的正是这忘机崖景色,笔法飘逸,似有仙气。
逍遥子请宁远坐下,又取出玉壶斟酒。这次酒色呈琥珀色,香气更加浓郁。
\"此酒名为'忘忧',饮之可忘却尘世烦恼。\"逍遥子举杯相邀。
宁远举杯一饮而尽,顿觉心中块垒尽消,多年来积压的孤独、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澄明宁静的心境。
\"前辈,\"宁远放下酒杯,诚恳地说,\"晚辈隐居山中,本为避世,却仍为生计所困,终日劳碌。今日得遇仙缘,方知何为真正的逍遥。恳请前辈指点迷津。\"
逍遥子凝视宁远片刻,缓缓道:\"逍遥非在远离尘世,而在心境。你心有挂碍,故不得自由。若能放下执念,何处不可逍遥?\"
宁远沉思良久,忽然有所领悟:\"前辈是说,我虽隐居山中,心却仍在尘世?\"
\"正是。\"逍遥子点头,\"你采药谋生,心中算计;独居避世,心中寂寞。如此,与市井中人何异?真正的逍遥,是身在红尘而心游物外,不为外物所累。\"
宁远如醍醐灌顶,起身再拜:\"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晚辈愚钝,今日方知自己所谓的隐居,不过是逃避罢了。\"
逍遥子扶起他:\"悟得此理,便是入门。今日天色已晚,你且在此歇息,明日我再教你逍遥游的真谛。\"
当夜,宁远躺在茅屋中的竹榻上,听着山间松涛,思绪万千。他回想自己这些年的生活,虽远离人群,心中却从未真正平静。对母亲的思念,对生计的担忧,对未来的迷茫,种种情绪如影随形。
\"原来我一直困在自己编织的牢笼中。\"宁远喃喃自语,\"逍遥之道,或许就在一念之间。\"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落山崖。宁远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也如这月色一般,渐渐明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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