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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读书 >  子夜异闻 >   第41章 蜀山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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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之巅,罡风如刀。

李寒舟足踏一柄三尺青锋,剑名“寒霜”,剑身吞吐着尺许长的凛冽青光,将扑面而来的、混杂着冰粒的狂猛气流强行劈开。下方是翻滚奔涌、深不见底的云海,墨浪般起伏,偶尔被凛冽的罡风撕开一道缝隙,露出下方万仞绝壁狰狞的嶙峋黑影,看一眼便令人神魂欲坠。

他正衔命追剿一头自西海逃窜至此的千年墨蛟。那孽畜凶戾异常,虽被师门重创,遁逃之速依旧快如鬼魅,搅得下方云海浊浪排空,腥风扑鼻。

“孽障!休走!”李寒舟舌绽春雷,声浪在狂风中竟凝而不散。体内精纯的《紫府剑典》真元疯狂流转,尽数灌注于足下寒霜剑。剑身清鸣陡然拔高,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刺目青虹,速度再增三分,死死咬住前方那团在墨云中翻滚腾挪的巨大阴影。

眼看距离拉近,寒霜剑蓄势待发,剑气森森已锁定蛟身七寸要害。骤然间,下方翻滚的墨云猛地向两侧炸开!一道粗逾水桶、粘稠腥臭、闪烁着诡异暗红符文的污秽血箭,毫无征兆地自云海深渊中暴射而出!其速之快,其势之刁钻狠辣,远超李寒舟预料!

“血河妖法?!”李寒舟心头警兆狂鸣,瞳孔骤缩!这绝非墨蛟手段!此地竟还潜伏着更阴毒的魔头!

变生肘腋,寒霜剑正全力前冲,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李寒舟只来得及将护体剑罡催发至极致,周身瞬间亮起一层凝实的淡青光芒。

轰——!!!

那污秽血箭结结实实轰在护体剑罡之上!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浓酸腐蚀金铁的“嗤嗤”声!坚韧的淡青剑罡只支撑了不到一息,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碎裂!残余的血箭阴毒之力狠狠撞上李寒舟胸膛!

噗!

李寒舟如遭万钧重锤猛击,眼前金星乱冒,喉头一甜,一口滚烫的逆血狂喷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凄厉的血线。足下寒霜剑发出一声哀鸣,剑光瞬间黯淡,灵性大损,与他心神相连的感应也骤然变得微弱紊乱。

巨大的冲击力裹挟着他,如同断线的风筝,翻滚着,朝着下方那深不可测、墨浪翻腾的岷江云海直直坠落!罡风撕裂着他的道袍,猎猎作响,失重感与脏腑移位般的剧痛交织,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迅速沉入冰冷的黑暗。最后残留的感知里,是上方墨蛟得意的嘶吼,以及云海深处传来的、一声若有若无的、阴鸷刺骨的桀桀怪笑。

冰冷,刺骨的冰冷,包裹着全身,如同沉入万载玄冰的深渊。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中浮沉,每一次挣扎,都牵扯着破碎的脏腑,带来窒息般的钝痛。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冽的草木气息,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悄然钻入李寒舟的鼻端。这气息带着山野的鲜活与泥土的微腥,与蜀山金顶那常年缭绕的、清冷空灵的云霞之气截然不同。

眼皮沉重如山,他用尽残存的气力,终于掀开一丝缝隙。

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一片简陋却干燥的茅草屋顶,几缕惨淡的天光从缝隙中漏下,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身下是厚厚一层干燥柔软的茅草,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简陋的木屋,四壁是粗糙的原木和糊着泥巴的竹篾,墙角堆着些农具和晒干的药草。空气里弥漫着那股清冽的草木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淡雅的幽香。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环顾这方小小的庇护所。目光扫过屋角,骤然定住!

那里,蜷伏着一团雪白。

是一只通体没有一丝杂色的白狐。体型比寻常狐狸稍大,皮毛蓬松如云,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玉泽。它似乎倦极,头颅埋在自己蓬松的大尾中,正沉沉睡着。呼吸均匀细微,随着身体的起伏,那雪白的皮毛也微微荡漾。唯有额心处,一点米粒大小的金色印记,如同凝固的琥珀,在幽暗中散发着微弱而神秘的光晕。

李寒舟的目光落在白狐后腿靠近臀部的皮毛上——那里,有一小片毛发纠结板结,颜色暗沉,显然是被什么粘稠的液体浸染过。是血!他自己的血?还是……这白狐受伤了?

他试图撑起身子,查看自身伤势。刚一用力,胸口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阵阵发黑,喉头腥甜再次上涌。他闷哼一声,重重跌回草铺,大口喘息,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中衣。

这微小的动静惊醒了屋角的生灵。

白狐倏然抬起头,一双眸子骤然睁开!那竟非寻常狐类的棕黄或碧绿,而是纯粹如琉璃、深邃如秋潭的——金色!澄澈,灵动,带着一丝初醒的懵懂,瞬间锁定了草铺上挣扎的李寒舟。

四目相对。

金色的兽瞳中,清晰地映出李寒舟苍白痛苦的脸庞。没有野兽的凶戾,也没有寻常动物对陌生人的警惕。那眼神极其复杂,带着一种李寒舟难以理解的……关切?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灵性光辉,仿佛能洞穿人心。

白狐轻盈地站起身,无声无息地走到草铺边,低头嗅了嗅李寒舟染血的衣襟。随即,它转身走向墙角那堆晒干的药草,灵巧地用鼻尖和爪子拨弄着,很快衔起几株叶片呈锯齿状、散发着清凉微苦气息的药草,轻轻放在李寒舟手边。做完这一切,它又深深地看了李寒舟一眼,那金色的眼眸仿佛在说:“敷上。”然后,它便转身,灵巧地钻出了虚掩的木门,消失在门外明亮的光线里,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难以捉摸的幽香在空气中浮动。

李寒舟怔怔地看着手边那几株带着露水清气的药草,又望向空荡荡的门口。胸口的剧痛依旧,但方才那双灵性逼人的金色眼眸,却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圈圈涟漪。他依言,忍着痛楚,将药草嚼碎,敷在胸腹最痛之处。一股清凉之意迅速蔓延开来,竟真的稍稍压下了那火燎般的灼痛。

倚着冰冷的山壁,李寒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带着脏腑撕裂后的血腥气。茅屋低矮,木门虚掩,透进山间雨后清冽微寒的空气,混杂着泥土与腐叶的气息。然而,在这自然的味道之下,一丝极其幽微、却异常清晰的冷香,如同无形的丝线,固执地萦绕在简陋的木屋内。

这香气非兰非麝,清冷似雪后初绽的梅蕊,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妖异的甜意,若有若无,偏偏挥之不去。每当夜深人静,他强忍伤痛运转蜀山《紫府剑典》心法,试图接续受损经脉时,这缕冷香便如同附骨之蛆,悄然钻入他的鼻端,扰乱他本就不稳的心神。

绝非草木药香。李寒舟眉峰紧蹙,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草席上划过。他目光如电,不动声色地扫过木屋的每一个角落——堆着干柴的角落,悬挂着几串干瘪山椒的房梁,墙角那只盛着清水的粗陶水罐……目光最终,落在了那扇虚掩的、通往另一间更小内室的木门上。

那缕冷香,似乎正是从那门缝后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

是那白狐?他忆起那双澄澈得不似凡物的金色眼眸,忆起它衔来药草时灵巧的动作。山中精怪?念头刚起,又被他强行压下。蜀山戒律森严,遇妖则斩,不问缘由。可……它救了自己。

伤势稍缓,已能勉强行走。这夜月华极盛,清辉如练,透过茅草屋顶的缝隙,在屋内洒下道道银霜。胸中郁积的剑气似与月华共鸣,隐隐鼓荡。李寒舟按捺不住,悄然起身,推门而出。

屋外是一方小小的院落,背靠陡峭山壁,前临深涧。月华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将院中一块磨盘大小的青石照得莹莹生辉。山风掠过林梢,带来阵阵松涛,更显天地寂寥。

铮!

一声清越剑鸣划破寂静!李寒舟并指如剑,引动体内残存的真元。一道凝练的淡青色剑罡自指尖迸发,虽不及全盛时璀璨夺目,却也如游龙般灵动,在他身周盘旋游走。他身形展动,脚踏七星,一套蜀山入门筑基的《流云剑诀》施展开来。剑罡破空,发出咻咻锐响,搅动得满地月华如碎银般跳跃。剑气森寒,与清冷的月华交融,在他周身形成一片朦胧的光晕。剑势虽因内伤滞涩,不复往昔行云流水,却也自有一股沉凝坚韧的意味。

就在一式“云海翻腾”使到极致,剑罡回旋,身形如陀螺般旋至院角,视线扫过茅屋低矮屋檐的刹那——

一道极淡、极快的白影,如同被惊起的夜鸟,自檐角最高处的阴影里猛地一闪!

快!快得只余一抹视觉的残痕!

李寒舟剑势骤停!指尖的淡青剑罡倏然敛去。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清冷的月华之中。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撞,气血翻涌,牵动内伤,喉头又是一阵腥甜。方才那绝非错觉!檐角阴影里,确有一物!

是它?那只白狐?可那白影掠过的姿态,分明带着一种……属于“人”的轻盈与……窥探?

疑云如浓雾般弥漫心头。那缕挥之不去的冷香,檐角转瞬即逝的白影……救命的恩情与蜀山的戒律在他心中激烈撕扯。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眼神恢复沉静,更深处却燃起一丝冰冷的探究。他缓缓收势,如同寻常疲惫般,转身走回茅屋。木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满院月华。

屋内一片漆黑。李寒舟并未点灯,径直走到那张简陋的草铺前,盘膝坐下。他闭上双眼,五心向天,摆出蜀山弟子最标准的入定姿态。呼吸渐渐变得悠长、缓慢、微弱,胸膛起伏几不可察,仿佛整个人的生机都已沉入丹田深处,与这片黑暗融为一体。唯有耳力,被他催发到了极致。山风掠过茅草的沙沙声,远处深涧隐隐的水流声,甚至草席下小虫爬动的窸窣声,都清晰无比地传入耳中。

时间在死寂的黑暗中缓缓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更久。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枯叶落地的摩擦声,自那扇通往内室的木门处响起。

门,被极其缓慢地推开了一道缝隙。

没有脚步声。只有一缕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更加浓郁的冷香,如同无形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涌入外间,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这香气冰冷、妖异,带着一种非尘世的诱惑力,直钻入李寒舟的鼻端,撩拨着他紧绷的神经。

来了!

李寒舟心神如古井无波,眼睑下的眼珠却微微转动。他“听”到那缕冷香的源头在移动,无声无息,如同月光在流淌。它绕过草铺,朝着他放置随身物品的角落靠近——那里,静静躺着他的青布包袱,以及压在包袱之上,那柄剑鞘古朴、此刻却收敛了所有锋芒的佩剑。

冷香在他身畔萦绕片刻,似乎在确认他是否真的陷入深沉的定境。随即,那无形的存在转向了角落的佩剑。

黑暗中,响起一声极细微的、带着压抑的惊叹的吸气声。那声音……是女子的!清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接着,是衣料极其轻微的摩擦声。似乎有人在他佩剑旁蹲伏下来。一只无形的手,带着小心翼翼、近乎朝圣般的虔诚,极其缓慢地伸向那柄剑的剑柄。

指尖即将触及那冰冷剑柄镶嵌的青铜饕餮纹饰时——

嗡!

一声低沉却充满警告意味的剑鸣,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屋内响起!并非李寒舟催动,而是那柄沉寂的佩剑自身感应到了某种“非人”气息的靠近,护主剑罡自发激荡!

嗤!

一声短促而清晰的、如同烙铁烫伤皮肉的轻响!伴随着一声女子压抑到极致的痛呼!

“呃!”

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惊骇!随即,冷香剧烈波动,如同受惊般猛地向后收缩!衣袂带风声响起,那无形的存在似乎踉跄后退!

“南明离火剑?!” 惊骇的女声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在黑暗中低低响起,如同梦呓,又似质问,“它怎会……在你手里?!”

话音未落,内室木门猛地被撞开又合拢的声响传来!冷香如同退潮般,瞬间缩回内室,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寒舟猛地睁开双眼!黑暗中,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盯向内室那扇紧闭的木门!方才那声痛呼,那句带着无尽惊疑与痛楚的质问,如同惊雷在他识海中炸响!

南明离火剑!

蜀山失传百余年的镇派神兵之一!传说此剑乃采地肺万年离火之精,由三代掌教真人于雷火中淬炼而成,剑成之日,天降流火,百里赤地!其性至阳至烈,专克天下阴邪妖氛!百年前一场正邪大战后,此剑便与持剑长老一同失踪,成为蜀山悬案!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那柄佩剑。剑鞘古朴无华,剑柄缠着陈旧的青鲨皮。这剑自他入门,便是师尊所赐,名曰“寒霜”,虽也算上品飞剑,但与传说中的“南明离火”相去何止云泥?!方才那女子……那妖物,为何惊呼此名?她认得此剑?不,她认得的是……这剑鞘?这剑柄?还是……这剑鞘之内,寒霜剑深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某种本源?!

李寒舟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方才那女子指尖触剑被灼伤的声音犹在耳畔。他目光沉凝,指尖悄然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紫府真元,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探向自己佩剑的剑柄。

就在指尖距离剑柄尚有寸许之时——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焚尽八荒般炽烈煌煌气息的剑意,如同沉睡的巨龙被轻微惊扰,自那看似平凡的剑鞘深处猛地透出一丝!

嗡!

剑鞘无风自动,微微震颤!李寒舟指尖凝聚的真元如同冰雪遇阳,瞬间消融!一股灼热感顺着他探出的指尖猛地窜上,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燎了一下!

李寒舟触电般收回手指,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骤然收缩!他死死盯着那柄朝夕相伴的佩剑,如同盯着一个深埋百年的、令人悚然的秘密。

山风卷着深秋的寒意,掠过蜀山万仞群峰,撞在锁妖塔那历经千年风霜、布满斑驳符文的玄黑塔身上,发出呜咽般的悲鸣。塔身百丈,直插云霄,塔顶没入翻滚的铅灰色雷云之中,无数道粗如儿臂的暗金色雷电如同狂怒的金蛇,在云层间疯狂流窜、抽打,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将整片天空映照得忽明忽灭,一派末日景象。

塔基周围,早已是一片修罗杀场。

原本守护塔周的数十名蜀山精锐弟子,此刻大多已化作残肢断臂,猩红的鲜血浸透了冰冷的黑曜石地面,又被混乱的剑气、妖风、魔火反复炙烤,凝结成一片片暗褐色、散发着刺鼻焦糊味的血痂。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焦臭,还有锁妖塔深处逸散出的、积郁了千年的暴戾妖气。

残存的十几名弟子,人人带伤,道袍染血,在数位白发苍苍、面色铁青的长老带领下,结成残缺不全的“两仪微尘剑阵”。剑光交织成网,勉力支撑着一个摇摇欲坠的淡金色光罩,死死抵住塔基正前方那股毁天灭地的冲击洪流。

洪流的源头,正是塔基那扇高达十丈、刻满上古封魔符文的巨大玄铁门!此刻,那两扇号称万劫不摧的玄铁巨门,竟已向内凹陷、扭曲!门缝中,粘稠如浆、翻滚着无数痛苦扭曲面孔的暗红色血浪,正疯狂地向外喷涌、冲击!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无数冤魂厉魄凄厉到极致的尖啸,震得光罩剧烈颤抖,剑阵中修为稍弱的弟子便口喷鲜血,萎顿倒地。

血浪前端,凝聚成一个模糊却顶天立地的巨大魔影!那魔影通体由粘稠的血浆构成,不断扭曲变形,时而显出三头六臂的狰狞法相,时而化作铺天盖地的血海狂涛。魔影中心,两点猩红如血钻的光芒死死锁定着剑阵,那是它的眼睛,充斥着无尽的怨毒、贪婪与毁灭一切的疯狂!

血魔!这便是被蜀山镇封于锁妖塔最底层、吞噬了无数妖魔精魄、已然半只脚踏入魔君境界的盖世血魔!

“孽障!休得猖狂!”为首的白眉长老须发戟张,目眦欲裂,手中一柄古朴的青铜法剑爆发出刺目的青光,强行稳住摇摇欲坠的剑阵光罩,“诸弟子!随我催动‘太清神霄雷’!拼死也要将它压回去!”

残余的蜀山弟子齐声怒吼,个个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手中长剑上,剑光瞬间暴涨!无数道或青或紫的剑罡汇聚于长老法剑所指,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团剧烈旋转、散发着恐怖毁灭气息的深紫色雷球!雷球表面电蛇狂舞,引动高天之上翻涌的雷云,数道粗大的金色天雷被牵引而下,狠狠劈入雷球之中!

“敕!”白眉长老须发皆白,面容因透支真元而呈现不正常的赤金,法剑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指向那血浪魔影!

轰隆——!!!

深紫色的太清神霄雷球,裹挟着煌煌天威,如同坠落的星辰,撕裂血浪,悍然轰向魔影核心!

“桀桀桀……螳臂当车!”血狼魔影发出震天动地的怪笑,声音如同万鬼齐哭!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它竟不闪不避!魔影中心那两点猩红血芒猛地爆射出刺目的血光,一只由无数粘稠血浆和扭曲骸骨凝聚而成的巨爪,带着污秽、堕落、吞噬一切的恐怖法则之力,悍然迎向紫色雷球!

爪与雷球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神魂颤栗的、如同巨兽咀嚼骨骼般的沉闷碎裂声!那凝聚了蜀山残余弟子全部精血与天威的紫色雷球,竟被那污秽血爪生生捏住!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鬼脸从血爪中浮现,疯狂啃噬着雷球表面的电光!雷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缩小,最终“噗”的一声,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水泡,彻底湮灭在滔天血浪之中!

噗——!

剑阵中所有弟子连同几位长老,如遭雷殛,齐齐喷出大口鲜血!本就黯淡的剑阵光罩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如同破碎的琉璃般轰然炸裂!狂暴的血浪冲击波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残存的蜀山弟子冲得七零八落,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塔基或远处的山岩之上,生死不知!

“蜀山……气数已尽!”血浪魔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粘稠的血浪如同拥有生命的巨蟒,瞬间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巨大血手,带着污秽万物、崩灭空间的恐怖威压,朝着倒地不起、已然失去抵抗能力的白眉长老狠狠拍下!这一掌若是拍实,不仅长老形神俱灭,其下方龟裂的塔基地面也必将彻底崩毁,锁妖塔的根基将遭受重创!

千钧一发!

一道清冷的、决绝的白色身影,如同划破污浊血海的惊鸿,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遮天蔽日的巨大血手与白眉长老之间!

是苏离!

她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这绝杀之地。依旧是那身素白如雪的衣裙,在滔天血浪的映衬下,纯净得刺眼。狂风卷起她的长发和衣袂,猎猎飞舞。她背对着那毁天灭地的血手,面朝着下方目眦欲裂、挣扎欲起的李寒舟。

她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那双曾让李寒舟沉沦的金色眼眸,此刻清澈得如同秋日的湖泊,清晰地映出李寒舟惊骇欲绝的脸庞。她的唇边,甚至带着一丝极淡、极温柔的笑意。

“李寒舟……”她的声音很轻,却奇异地穿透了血魔的咆哮与风雷的怒吼,清晰地送入李寒舟耳中,带着一丝释然,一丝眷恋,更有一丝沉淀了百年的、刻骨的怨与痛,“百年前,锁妖塔顶……你师尊玄霄……斩我道侣时……用的……就是这把剑!”

话音落下的刹那,苏离周身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那光芒并非温暖,而是极致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寒!她的身体在白光中迅速虚化、拉长!九条巨大无朋、蓬松如云、流淌着月华般清冷光泽的狐尾虚影,在她身后猛地舒展开来,如同九道顶天立地的雪白屏障,瞬间充斥了整个视野!每一条狐尾之上,都流转着古老玄奥的银色符文!

九尾天狐!

她竟显露出了最本源的妖相!

九条巨大的狐尾并未迎向那毁天灭地的血手,反而以一种无比柔韧、无比决绝的姿态,向内合拢、缠绕!瞬间在李寒舟身前,在苏离自己与那拍落的血手之间,构筑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纯粹由至寒妖力凝聚的九尾屏障!

轰——!!!

遮天蔽日的污秽血手,带着崩灭一切的恐怖力量,狠狠拍在九尾天狐构筑的屏障之上!

无法形容的巨响瞬间炸开!仿佛整个蜀山山脉都在这一击之下呻吟哀嚎!

刺目的血光与惨白冰寒的妖力疯狂对撞、湮灭!粘稠污秽的血浪如同附骨之蛆,疯狂侵蚀、腐化着那九条圣洁的狐尾!狐尾上流转的银色符文爆发出最后的璀璨光芒,死死抵抗着那污秽的侵蚀,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咔嚓!咔嚓嚓!

九尾屏障只支撑了短短一瞬!在那污秽血手蕴含的恐怖魔君之力下,坚韧的狐尾如同脆弱的琉璃,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无数道巨大的裂痕瞬间爬满了九条狐尾!

“不——!!!”李寒舟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却被狂暴的能量乱流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噗!

屏障彻底崩碎的刹那,那污秽血手残余的力量,如同穿透薄纸般,狠狠印在了苏离毫无防备的后心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苏离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素白的衣裙后背瞬间被粘稠的暗红浸透!那暗红急速蔓延、晕染,如同一朵在雪地上绝望绽放的彼岸花!她脸上那抹极淡的笑意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痛苦与空洞。金色的眼眸中,神采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她甚至没有发出一声痛哼。只是身体软软地,如同断了线的纸鸢,朝着下方李寒舟的方向,无力地坠落。

“苏离——!!!”李寒舟目眦欲裂,肝胆俱碎!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狂暴力量猛地冲破禁锢!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硬生生挣脱了能量乱流的压制,如同疯魔般向前扑出,张开双臂,不顾一切地接住了那具坠落的身躯!

入手冰冷,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

粘稠温热的血,瞬间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带着刺鼻的腥气,也带着苏离身体里最后一丝微弱的暖意。他紧紧抱着她,低头看去。

苏离躺在他臂弯里,脸色苍白如金纸,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唇边一缕暗红的血线蜿蜒而下,滴落在他颤抖的手背上。方才还灵动逼人的金色眼眸,此刻只剩下死寂的空洞。她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温度,变得冰冷僵硬。背后那个巨大的创口,血肉模糊,边缘甚至呈现出被污秽魔力腐蚀的焦黑色。

“苏离!苏离!看着我!看着我!”李寒舟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泣血的绝望,徒劳地呼唤着,将体内残存不多的紫府真元不要命地渡入她体内。然而,那真元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那污秽的魔力和飞速流逝的生命力吞噬殆尽,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她体内的生机,如同燃尽的烛火,正在飞速熄灭。

“桀桀桀……好一对痴情怨侣!正好做老祖血河幡的养料!”高空中,血浪魔影发出震天的狂笑,遮天血手再次凝聚,带着更加狂暴的杀意,朝着下方相拥的两人狠狠拍落!这一次,再无任何阻挡!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李寒舟的咽喉。他抱着苏离迅速冰冷的身体,感受着她生命最后一点微光即将彻底熄灭,巨大的悲痛与绝望如同海啸般将他吞噬。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柄斜插在不远处、此刻正发出低沉嗡鸣的佩剑——那柄被苏离称为“南明离火”的剑!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最后的闪电,劈开他绝望的识海!

“剑来——!!!”李寒舟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泣血锥心的嘶吼!

仿佛感应到他灵魂深处那不顾一切的悲恸与呼唤,斜插在地的佩剑猛地发出一声穿金裂石般的清越长鸣!剑身剧烈震颤,古朴的剑鞘轰然炸裂!一道炽烈无比、仿佛能焚尽八荒的赤金色剑光,如同沉睡万载的火山骤然喷发,猛地自剑鞘中迸射而出!

整柄剑仿佛脱胎换骨!剑身不再是青凛的寒霜,而是通体流淌着熔岩般的赤金色光芒!剑身之上,无数古老繁复的火焰纹路骤然亮起,散发出焚尽诸邪的煌煌神威!灼热的气浪以剑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将周围弥漫的血腥与魔气都灼烧得滋滋作响!

这才是它真正的模样!南明离火剑!蜀山镇派神兵!

长剑化作一道赤金流光,瞬间落入李寒舟手中!入手滚烫,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股浩瀚、霸道、焚尽一切的剑意顺着手臂直冲他的识海,几乎要将他残破的躯体也一同点燃!

李寒舟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怀中苏离苍白冰冷的脸庞,又猛地抬头望向那遮天蔽日拍落的污秽血手!他不再犹豫,猛地将手中那柄爆发出焚天烈焰的南明离火剑,狠狠刺入苏离心口那被魔气侵蚀的巨大创口!

“以吾之血!燃尔残灵!焚尽诸魔!苏离——!!!”

他嘶吼着,声音如同泣血的杜鹃!南明离火剑刺入苏离身体的刹那,并未带出鲜血,反而像是刺入了一块万年玄冰!剑身之上那熔岩般的赤金色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仿佛被一股极致的冰寒之力强行压制!

然而,就在赤金光芒黯淡到极致、即将熄灭的瞬间——

苏离那早已冰冷僵硬、失去生机的身体,心口位置,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纯净无比的金色光点,如同风中残烛,骤然亮起!

那光点虽小,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九尾天狐本源最深处的高贵与灵性!它仿佛被南明离火剑那焚尽一切的炽烈剑意所吸引,又像是在回应李寒舟那泣血灵魂的呼唤!

金色光点猛地一跳!如同火星溅入了滚油!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焚尽八荒的赤金色火焰,猛地从苏离心口的创口处爆发出来!那火焰并非凡火,它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赤金色泽,没有灼热的高温,却散发着一种净化天地、焚灭万邪的煌煌神威!火焰瞬间包裹了刺入她体内的南明离火剑,将整柄剑染成了纯粹的金色!紧接着,火焰如同拥有生命的怒龙,顺着剑身逆流而上,瞬间将李寒舟持剑的手臂也完全吞没!

李寒舟只觉得一股难以想象的、足以焚灭灵魂的剧痛顺着手臂传来!他闷哼一声,却死死握住剑柄,纹丝不动!他能感觉到,这火焰并非在焚烧他,而是在疯狂地汲取着什么——是苏离残存在躯体中最后一点、最本源的天狐精魄!还有他自己那不顾一切、以命相搏的决绝意志!

赤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接天连地的巨大火柱,带着净化万物的无上威严,悍然撞向那遮天蔽日拍下的污秽血手!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插入积雪!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亿万邪魔同时被投入炼狱熔炉焚烧的凄厉尖啸!那污秽血手在接触到赤金火焰的瞬间,便如同遇到了克星天敌!粘稠的血浆被瞬间蒸发、净化!无数扭曲的鬼脸在火焰中挣扎、哀嚎、化为青烟!巨大的血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消融!

“不——!焚心妖火?!这不可能——!!!”高空中,血浪魔影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恐到极致的咆哮!它那庞大的身躯剧烈扭曲,试图收回血手,却已来不及!

赤金色的火焰顺着血手逆流而上,如同附骨之疽,瞬间蔓延至血浪魔影的全身!

“啊——!!!”凄厉到骇人的惨嚎响彻云霄!那由无数污秽精魄凝聚的魔影在焚心妖火中疯狂翻滚、扭曲、缩小!粘稠的血浪被蒸发,扭曲的面孔被净化,恐怖的气息飞速跌落!

最终,在一声充满无尽怨毒与不甘的嘶吼中,那庞大的血浪魔影被焚烧殆尽,只在原地留下一缕袅袅升腾、散发着恶臭的青烟,随即被山风吹散,再无痕迹。

锁妖塔前,死寂一片。只有赤金色火焰燃烧的余烬在空中缓缓飘落,如同金色的雪。

火焰渐渐熄灭。

李寒舟依旧保持着持剑前刺的姿势,如同凝固的雕像。他怀中的苏离,身体在那焚尽魔躯的赤金火焰中,如同风化的沙雕,寸寸碎裂、消散。没有留下血肉,没有留下骨骸,只有无数点细微的、闪烁着纯净金光的流萤,如同夏夜星河,从她消散的躯体中升腾而起。

这些金色的流萤,并未随风飘散。它们仿佛受到某种无形的牵引,在空中盘旋飞舞片刻,便如同百川归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眷恋与温柔,悉数涌向李寒舟怀中——涌向那柄光华尽敛、重新变得古朴无华,剑身却隐隐流淌着一层温润琉璃光泽的南明离火剑!

金光没入剑身,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不见。

李寒舟怔怔地低下头。怀中空空如也,只剩下冰冷的空气,和衣襟上大片已经凝固发黑的暗红血迹。唯有那柄南明离火剑,静静躺在他臂弯,剑身温润,触手微凉,再无半分炽烈杀伐之气,反而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性。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缓缓拂过冰冷光滑的剑脊。就在指尖触及剑身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剑鸣,自剑身深处响起。

那声音,清越、柔和,带着一丝久别重逢般的依恋,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苏离的、清冷又温柔的气息。

李寒舟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死死攥紧了手中的剑,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滚烫的泪,终于冲破了他死寂的眼眶,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冰冷光滑的剑身之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锁妖塔顶那片依旧铅云密布、雷蛇隐现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翻滚如同沉郁的怒涛。一道身影,孤峭如寒崖上的老松,静静伫立在塔顶边缘。罡风卷起他玄青色的陈旧道袍,猎猎作响,也吹动他鬓角几缕灰白相间的发丝。

正是李寒舟的师尊,蜀山当代掌刑长老,玄霄真人。

玄霄的目光,并未落在下方那一片狼藉、伏尸遍地的战场,也未落在远处侥幸生还、正挣扎着相互搀扶站起的蜀山弟子身上。他那双阅尽沧桑、古井无波的眼眸,穿透凛冽的风雪与弥漫未散的血腥气,如同两道无形的冰锥,精准地、沉沉地落在塔基角落——落在那个抱着古朴长剑、跪坐在血泊与冰渣之中的年轻弟子身上。

李寒舟怀中紧紧抱着那柄光华内敛的南明离火剑,如同抱着世间仅存的珍宝。他垂着头,凌乱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有微微颤抖的肩头,和那顺着下颌不断滴落在冰冷剑身上的、滚烫的泪水,无声地诉说着一切。

玄霄真人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柄古朴的长剑上。剑鞘早已在方才的激战中崩碎,露出剑身。此刻的剑身,再无半分赤金烈焰的狂暴,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的玉白色泽,隐隐有琉璃般的光晕在剑脊流动,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温和却坚韧的气息。当他的目光触及剑身深处时,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极其细微的波澜一闪而逝。

他缓缓抬起手。那只手枯瘦却稳定,掌中托着一物——一个同样古朴、非金非木、表面刻满细密玄奥符文的狭长剑匣。匣身流淌着温润的乌光,与李寒舟怀中长剑的气息隐隐呼应。

玄霄真人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呼啸的罡风与残留的雷霆余音中清晰地响起,字字如冰珠坠玉盘,落入李寒舟耳中,也落入所有幸存蜀山弟子的耳中:

“剑匣在此。”

“李寒舟,”

“带它,” 玄霄真人的声音微微一顿,目光再次扫过李寒舟怀中那柄流淌着琉璃光泽的长剑,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凛冽的风中。

“回后山思过崖吧。”

话音落下,玄霄真人不再多言。他袍袖一拂,身影已化作一道淡青色的流光,如同融入风雪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锁妖塔顶翻涌的铅云深处,只留下那个刻满符文的古朴剑匣,静静地悬浮在李寒舟面前。

李寒舟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混杂着血污与冰屑,狼狈不堪。唯有那双眼睛,在最初的巨大悲恸与茫然之后,沉淀出一种近乎枯井的沉寂。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剑匣。

就在他指尖触及剑匣的瞬间,怀中那柄温润如玉的南明离火剑,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剑身极其轻微地嗡鸣了一下,如同沉睡中被熟悉的呼唤惊醒。

李寒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他低头,看着怀中长剑,又看了看悬浮的剑匣。最终,他沉默着,将南明离火剑小心翼翼地、如同安放沉睡的婴孩般,放入那冰冷的剑匣之中。

咔哒。

一声轻响,剑匣合拢。所有的气息都被那古朴的符文彻底封存。

李寒舟抱着冰冷的剑匣,缓缓站起身。他不再看塔顶,不再看周围幸存的同门,更不看那满地狼藉与血污。他抱着剑匣,一步一步,踏过凝结的血冰与碎裂的黑曜石,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脚步有些虚浮踉跄,背影在漫天风雪中,显得异常单薄、孤寂。

风雪更急了,卷起地上的残雪与灰烬,打着旋儿,追逐着那个渐行渐远的、抱着剑匣的身影,很快便将他吞没在茫茫雪幕之中。

锁妖塔前,只剩下寒风呜咽,以及那剑匣合拢时,仿佛从极深处传来的一声悠长、清越、带着无尽眷恋的剑鸣余韵,袅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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