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学府初立
玄灵界的春风总带着格外鲜活的气息，像是被无数灵气浸润过的绸缎，轻柔地拂过连绵起伏的山峦。在这片曾被阴霾笼罩的土地上，新生的绿意正沿着山谷的脉络蔓延，将暗渊余孽留下的焦黑痕迹一点点覆盖。洛尘站在崖边，望着脚下这片亲手选定的学府之地，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当年他初入修行界时，师父赠予的信物。
三年前，暗渊裂隙在玄灵界各处爆发，魔气如潮水般涌出血色裂痕，无数宗门世家毁于一旦。他与苏徭、影逸带着残余的修士辗转各地，在尸山血海中筑起防线，最终以惨重代价将裂隙封印。那场浩劫过后，玄灵界的修行传承几乎断层，幸存的修士要么心有余悸隐居避世，要么在魔气侵蚀下修为尽废。重建秩序的过程中，洛尘始终记得师父临终前的嘱托：“修行之路，不止于斩妖除魔，更在于薪火相传。”
“在想什么？”苏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灵植特有的清润气息。她今日换了身月白色的弟子服，裙摆上绣着细密的灵草纹样，行走间仿佛有微光流动。洛尘转过身时，正看见她弯腰拂去石碑上的浮尘，阳光透过她半束的发梢，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让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暖意。
这块矗立在广场中央的石碑，是用极北之地的寒云石打造而成，通体莹白，能自行吸收天地灵气。此刻碑上“启明学府”四个大字正泛着淡淡的金光，那是苏徭用自身灵力镌刻的灵纹，每个笔画间都流转着生生不息的草木之力。洛尘望着那四个字，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废墟中找到的古籍，书页间记载着上古学府的规制，其中“启明”二字寓意“昭昭日月，启明于世”，正是他心中对未来的期许。
“在想我们第一次路过这里的时候。”洛尘握住她微凉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晨露带来的寒意。他记得那时山谷里还弥漫着未散的魔气，随处可见断裂的法宝残骸和干涸的血迹，苏徭当时蹲在一株顽强存活的灵草前，轻声说：“若有一日魔气散尽，这里定能长出最繁盛的灵植。”如今一语成谶，只是没人记得，为了净化这片土地的魔气，苏徭曾耗费三月灵力，不眠不休地布下百座净化法阵。
苏徭指尖在石碑上轻轻划过，素白的灵力顺着指尖渗入石纹，让那些金色的字迹愈发璀璨：“名字很好。”她转头看向洛尘，眼中映着远处初升的朝阳，“开启光明，也开启新的传承。”风吹起她的发丝，几缕调皮的碎发拂过洛尘的脸颊，带着淡淡的兰草香气，让他心中微动，抬手将那缕发丝别到她耳后。
“你为学府设计的灵植园图纸我看过了。”洛尘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用灵泉滋养仙草，再以紫灵秘法稳固药性，这样培育出的药材既能辅助修炼，又能作为疗伤圣品。”他想起昨夜在灯下翻看图纸的情景，那些细致入微的标注、精确到时辰的浇灌方案，还有特意为低阶弟子划分的药用灵植区，处处都透着苏徭的用心。
苏徭轻笑一声，眼尾微微上扬：“你倒是看得仔细。其实最初设计时，我还担心灵泉的灵力过于驳杂，特意去请教了丹谷的云长老。他说可以在泉眼处布下聚灵阵盘，再用万年寒玉过滤杂质，这样流出的泉水就能温和滋养各类灵植。”她顿了顿，指尖在空气中虚画着阵法的纹路，“而且我打算在灵植园外围种上护心藤，这种藤蔓能感知人心善恶，若是心存歹念的人靠近，就会自动生出荆棘阻拦。”
洛尘望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三年来的奔波劳累都有了归宿。浩劫过后，太多人沉溺于伤痛或是追逐力量，唯有苏徭始终记得守护生灵的初心。他正想说些什么，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树叶沙沙的轻响。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偷偷躲在这里看风景？”影逸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爽朗，他肩上落着几片嫩绿的叶子，显然是刚从后山的树林里过来。他扬了扬手中的皮质名册，册子边角用金线仔细缝补过，看得出被人时常翻阅，“各地送来的弟子名单已经筛选完毕，可把我和几个长老忙坏了。”
影逸走到两人身边，随意地靠在石碑上，伸手拂去肩上的落叶：“这次报名的弟子足有三千多人，我们按灵根资质、心性品性筛了三遍，最后留下的这一百八十人，个个都是好苗子。”他翻开名册，指着其中一页笑道：“最小的只有八岁，却是百年难遇的天生灵体，苏徭你要不要收个小徒弟？以后带着她在灵植园里转，多有趣。”
苏徭接过名册，指尖轻轻拂过泛黄的纸页。这本名册用特制的灵纸装订而成，每页都印着淡青色的测灵法阵，能随着弟子的灵力波动变换颜色。她仔细翻看着，目光在一个个名字上停留，时而蹙眉，时而点头。当翻到第三十七页时，她的指尖忽然在一个名字上停顿下来，那淡青色的法阵正泛着柔和的绿光。
“林小婉。”苏徭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下的纸面微微发烫，这是灵纸感知到契合灵力的反应。她看向名册上的注解，秀气的字迹写着：“年方九岁，木系单灵根，天生草木亲和，能感知灵植情绪。”旁边还画着一株小小的灵草图案，想来是记录者特意标注的。
“这个叫林小婉的女孩，资料里说她能与草木沟通，倒是适合继承我的灵植术。”苏徭抬头时眼中带着笑意，阳光透过她的睫毛，在名册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不过收徒得先看心性，明日入学测试，我亲自把关。”她合上名册，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着，“天生灵体固然难得，但修行之路漫长，心性不坚者终究走不远。”
影逸挑了挑眉，从怀里摸出一块晶莹的传讯玉符：“说起来，昨日收到清风城送来的消息，他们那边有个叫秦风的少年，据说能在一刻钟内辨识百种灵草，要不要重点关注一下？”他将玉符递给苏徭，“我看了他的测试录像，辨识手法和你很像，都是通过灵力共鸣来判断灵草属性。”
苏徭接过玉符注入灵力，半透明的玉符上立刻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画面中的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正蹲在摆满灵草的石台前，指尖轻触每一株灵草，神情专注得仿佛在与老友对话。当他拿起一株形似杂草的植物时，忽然皱起眉头：“这株‘断魂草’被人用秘法伪装成了安神草，叶脉里藏着微弱的死气。”话音刚落，石台旁的监察修士便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确实是个好苗子。”苏徭收起玉符，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断魂草的伪装之术连不少长老都难以识破，他却能仅凭灵力感知分辨出来，这份天赋实属难得。”她看向洛尘，“明日的灵植辨识测试，可以加一道辨伪题，看看这些孩子的真本事。”
洛尘点头应下，目光转向远处正在施工的建筑群：“学府的主体建筑已经完工，藏经阁和修炼塔的阵法也已布设完毕，只剩下弟子宿舍还在收尾。”他指向山谷东侧的一片竹林，“我打算在那里建几座竹楼作为长老院，环境清幽，也方便看管灵植园。”
影逸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竹林间隐约可见几条蜿蜒的小径，那是用青石板铺成的，石板缝隙里已经冒出了细小的青草。“说起阵法，昨日我去检查聚灵阵时，发现阵眼的灵力有些不稳。”影逸的神色严肃了些，“虽然不影响整体运转，但总觉得有些异样，要不要请阵法大师来看看？”
洛尘沉吟片刻：“不必，那是我特意做的调整。”他走到崖边，挥手撤去了隐藏的防护结界，露出下方笼罩整个山谷的巨大阵纹，“这聚灵阵我融合了上古的‘周天星斗阵’，阵眼会随着星象变化自动调节灵力输出，白天吸收日光灵力，夜晚则汇聚星辰之力，看似不稳，实则暗藏玄机。”
阳光穿过结界，在地面上投下无数流动的光斑，那些光斑随着阵纹的运转缓缓移动，形成了一幅变幻莫测的星图。苏徭看着地面上流转的灵光，忽然轻声道：“我在古籍里见过这种阵法，据说能引天地灵气淬炼修士的灵根，只是布设之法早已失传，你是怎么学会的？”
洛尘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是师父留下的手札里记载的。”他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封面已经磨损不堪，“当年师父为了寻找布阵的星辰砂，在极北冰原待了整整三年，回来时灵力耗尽，头发都白了大半。”他翻开手札，里面密密麻麻地画着阵法图谱，旁边还有许多注解，字迹苍劲有力，却在末尾处微微颤抖。
苏徭接过手札，指尖轻轻拂过那些泛黄的纸页，仿佛能透过字迹感受到那位未曾谋面的前辈的心血。“难怪这聚灵阵的灵力如此精纯，原来是融入了星辰之力。”她轻声感叹，“有这样的修炼环境，这些孩子的修行之路定会顺畅许多。”
三人站在崖边，望着这片正在焕发生机的山谷，一时都没有说话。春风拂过，带来了远处工人们的吆喝声、灵植破土的轻响，还有弟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这些细碎的声响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充满希望的乐章。
夜幕降临时，学府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山谷的星辰。洛尘站在藏经阁的顶楼，看着下方渐次点亮的灯笼，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简。这枚玉简里储存着他多年来收集的功法秘籍，从基础的吐纳心法到高深的剑诀神通，足足有上千卷。他知道，这些不仅仅是冰冷的文字，更是无数前辈用生命换来的修行智慧，如今终于有了传承之地。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苏徭端着一盏热茶走进来，茶香混着灵植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她将茶盏递给洛尘，目光落在窗台上的一盆灵草上，那是株刚培育出的“醒神草”，叶片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在想明日的入学大典。”洛尘接过茶盏，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底，“不知道这些孩子里，会不会有人能继承我们未竟的事业。”他看向苏徭，眼中带着一丝期许，“当年我们年少时，总觉得修行是为了变强，直到经历了浩劫才明白，真正的强者，是能守护他人的人。”
苏徭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望着窗外的夜色：“会的。”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你看那片灵植园，白日里我种下的种子，今夜已经冒出了新芽。只要我们用心浇灌，总有一天会成长为参天大树。”她指着远处灵植园的方向，那里隐约有绿色的光点在闪烁，那是新生灵草散发的灵光。
这时，影逸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急促：“洛尘，苏徭，你们快来看看！灵植园里出怪事了！”两人对视一眼，立刻起身赶了过去。
来到灵植园门口，只见原本紧闭的园门已经敞开，园内的灵草都在剧烈摇晃，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惊扰。更奇怪的是，中央的灵泉上方竟浮现出一道小小的水幕，水幕中隐约能看到一个女孩的身影，正蹲在灵泉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泉眼处的玉石。
“那是……林小婉？”苏徭惊讶地看着水幕中的身影，“她怎么会在这里？入学测试还没开始，她不该出现在这里。”影逸拿出名册翻看，眉头紧锁：“名册上登记的是明日才到，难道是提前来了？”
洛尘挥手布下隐匿结界，三人悄悄走进灵植园。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小女孩正蹲在灵泉边，她梳着两条麻花辫，辫梢系着红色的布条，此刻正睁着大大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泉眼处的玉石。“别怕呀，我知道你不舒服。”女孩的声音软糯轻柔，像是在对玉石说话，“我把灵力分给你一点，你就不会疼了。”
说着，她伸出小小的手掌贴在玉石上，一股纯净的木系灵力缓缓注入。原本黯淡无光的玉石忽然亮起了绿光，灵泉的水面也平静下来，周围摇晃的灵草渐渐恢复了常态，甚至有几片叶子轻轻蹭了蹭女孩的衣角，像是在表达亲昵。
苏徭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低声对洛尘说：“那玉石是聚灵阵的副阵眼，昨日我检查时发现里面有暗伤，正打算今日修复，没想到她竟能感知到玉石的异常，还用自身灵力安抚。”她看着女孩专注的侧脸，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微笑，“这孩子的心性倒是纯良，对灵植的亲和力也远超资料记载。”
洛尘示意三人不要惊动女孩，静静观察着。只见林小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装着些晒干的花瓣，她小心翼翼地将花瓣撒在灵泉边：“这些是我家乡的安神花，泡在水里能让人睡好觉，你也尝尝吧。”话音刚落，灵泉周围便冒出了许多细小的花苞，在夜色中悄然绽放，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看来不用等明日测试了。”苏徭轻声说道，眼中满是笑意，“能让灵植主动示好，这份心性与天赋，足以成为我的弟子。”她走上前，轻轻咳嗽了一声。林小婉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看到三人时，小脸瞬间涨得通红，紧张地攥着衣角：“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只是……只是感觉到这里的花草在哭。”
苏徭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你做得很好。”她指着灵泉边绽放的花苞，“这些花是因为你的善意才开放的，它们很喜欢你。”林小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些在夜色中摇曳的花朵，小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像极了雨后初晴的天空。
影逸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悄悄退到一旁，拿出传讯玉符通知监察弟子：“明日的灵植测试可以简化了，我们已经找到最合适的传承人了。”夜风穿过灵植园，带着花香与灵气，吹拂着每个人的衣角，也吹拂着这片新生学府的希望。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学府的钟声第一次在山谷中响起，悠远而庄重。洛尘站在广场中央，看着陆续前来报到的弟子们，他们的脸上带着忐忑与憧憬，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期盼。苏徭带着林小婉站在灵植园门口，看着女孩好奇地抚摸每一株灵草，轻声讲解着灵植的习性。影逸则在藏经阁前整理着典籍，将一本本泛黄的古籍小心翼翼地放入书架。
阳光越过高山，洒在“启明学府”的石碑上，让那四个金色的大字愈发耀眼。洛尘知道，从这一刻起，新的传承已经开启，就像这初生的朝阳，终将驱散所有阴霾，照亮玄灵界的未来。而那些怀揣梦想的少年少女们，也将在这里种下希望的种子，在岁月的浇灌下，成长为守护这片土地的参天大树。
春风再次拂过山谷，带来了远方的讯息，也带来了新的生机。在这片曾见证过毁灭的土地上，希望正以最蓬勃的姿态，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