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并肩作战
紫黑色的雷霆在破碎的苍穹间炸响，将玄灵界的断壁残垣映照得如同炼狱。黑暗虚影悬浮在离地千丈的高空，周身翻滚的黑雾中不断传来千万生灵的哀嚎，每一缕雾气都像是由无数扭曲的灵魂凝结而成，在虚空里舒展成狰狞的触须。
“吼——”
沉闷的咆哮自虚影核心迸发，震得整片大陆都在颤抖。玄灵界主峰崩裂的崖壁上，洛尘握紧了手中的青锋剑，剑身上流转的灵光在黑雾侵蚀下忽明忽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散发出的威压，那是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法则的恐怖力量，连空间都在这股力量撕扯下泛起涟漪。
“洛兄，你伤势如何？”影逸的声音从左侧传来，这位总是笼罩在暗影中的男子此刻褪去了惯常的慵懒，玄色衣袍上沾满暗色血渍，左手捂着被利爪撕开的伤口，鲜血正顺着指缝不断滴落。他刚刚为了掩护仙域修士撤退，硬接了黑暗虚影一记鞭挞，此刻气息已有些紊乱。
洛尘摇头抹去嘴角血丝：“不碍事，倒是你，不该硬抗那一下的。”他转头望向身后，玄灵界残存的修士正依托阵法结成防御，仙域的白衣仙人悬浮在半空，手中拂尘挥洒出点点金光，妖族的巨狼与青鸟则在云层间盘旋，三方人马虽仍有戒备，但阵线已悄然连成一片。
三天前，当黑暗虚影撕裂空间降临玄灵界时，这三个世代为敌的族群还在为争夺灵脉大打出手。可现在，看着那些被黑雾触须缠绕、瞬间化为枯骨的同伴，所有人都明白了——他们面对的，是足以让三界同归于尽的浩劫。
“妖尊，令你的族人守住西侧！”仙域之主的声音穿透战场，这位身着紫金道袍的老者悬浮在法阵中央，手中托着一枚流转着七彩霞光的宝珠，正是仙域至宝聚灵珠。此刻宝珠光芒黯淡了许多，显然维持防御已消耗了他太多灵力，“那里是空间薄弱点，若被突破，虚影就能直接侵入妖界！”
妖界方向传来一声震天龙吟，化为人形的龙族族长玄敖拄着断裂的龙角杖，沉声道：“无需多言，本族还没沦落到要仙域指手画脚的地步。”话虽如此，他身后的族群却已迅速调整阵型，巨熊精用身躯堵住崩塌的山涧，九尾狐则释放出幻术，在西侧布下层层迷障。
洛尘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百年前仙妖大战时，玄敖曾亲手斩杀过仙域三位长老。可现在，这位龙族族长的孙女正与一位仙域小道童背靠背抵挡着黑雾侵蚀，少女手中的龙鳞盾与道童的符咒交织出奇异的光芒。
“时机差不多了。”影逸忽然低声道，他指尖凝结出一缕纯粹的暗影之力，在掌心扭曲成微型旋涡，“我能感觉到，这家伙的核心就在黑雾最浓郁的地方，但外层有三重禁制，寻常攻击根本无法穿透。”
洛尘点头，目光扫过战场：“仙域的光明法术或许能克制它，刚才虚影避开了紫阳真人的朝阳咒。”他忽然提高声音，“仙主！能否凝聚光明之力？此獠似乎忌惮这等力量！”
仙域之主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他挥手召回几位手持琉璃灯的仙人，沉声道：“诸位，能否催动本命仙元，与老夫合力施展万道归流？”
被点名的七位仙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年轻仙子迟疑道：“仙主，此术需燃烧百年修为……”
“若三界覆灭，留着修为何用？”仙域之主打断她的话，聚灵珠忽然爆发出刺目强光，将扑来的黑雾逼退三尺，“今日便是我等舍生取义之时！”
七位仙人对视一眼，同时躬身应诺。他们周身同时亮起璀璨的白光，七道光束如同七条河流般汇入仙域之主手中的聚灵珠，宝珠上的七彩霞光渐渐被纯净的金色取代，空气中弥漫开温暖而圣洁的气息，那些被黑雾沾染的草木竟在金光中重新抽出嫩芽。
“吼——”
黑暗虚影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发出更加狂暴的咆哮。它核心处裂开一道竖缝，无数黑雾凝聚成直径百丈的巨口，隐约可见其中翻滚的暗紫色雷霆。
“就是现在！”洛尘暴喝一声，青锋剑突然爆发出冲天青光，他足尖一点崖壁，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直冲虚影，“影逸，随我破开外层禁制！”
“早等着了！”影逸的身影在原地化作一道黑烟，下一刻已出现在洛尘身侧，他双手结印，无数暗影符文在虚空浮现，组成一柄丈许长的黑色长矛，“第一重禁只交给我！”
两人一明一暗两道身影在黑雾中穿梭，洛尘的剑光如同划破夜幕的流星，每一次斩击都能撕裂大片黑雾，影逸则如同鬼魅般游走在攻击间隙，暗影长矛精准地刺向那些防御薄弱的节点。黑雾中伸出的触须不断袭来，洛尘用剑气格挡，却见那些触须被斩断后竟能瞬间再生，还带着腐蚀性的粘液，溅在剑身上发出滋滋声响。
“这东西的恢复力太强了！”洛尘一剑逼退袭来的触须，额角已渗出冷汗，他能感觉到体内灵力正在飞速消耗，“影逸，快！”
影逸闷哼一声，左肩被触须扫中，玄色衣袍瞬间化为飞灰，露出焦黑的皮肉。但他手中的长矛却趁着这刹那的空隙，狠狠刺入了黑雾中一处闪烁着红光的节点。
“破！”
随着他一声低喝，暗影长矛轰然炸裂，黑雾剧烈翻涌起来，第一重禁制如同破碎的琉璃般消散。就在此时，仙域方向传来一声清越的钟鸣，洛尘抬头望去，只见仙域之主与七位仙人已结成法阵，聚灵珠悬浮在阵眼，散发出的金光如同实质的河流，正缓缓汇聚成一道粗壮的光柱。
“第二重禁制交给玄灵界！”洛尘扬声喊道，崖壁上的修士立刻响应，无数符箓与法宝同时升空，组成一柄由万千灵光凝聚的巨斧，在洛尘的引导下狠狠劈向黑雾核心。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第二重禁制应声而破。但黑暗虚影也在此刻发动了反击，它核心处的巨口猛然喷射出暗紫色雷霆，如同蜿蜒的巨蛇般扫向仙域法阵。
“不好！”洛尘瞳孔骤缩，想要回防却已来不及。
就在此时，一道金色身影如同流星般撞向雷霆，是龙族族长玄敖。老龙人立而起，周身浮现出万片龙鳞，组成巨大的金色护盾。雷霆与护盾碰撞的瞬间，刺目的光芒淹没了半个天空，洛尘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待光芒散去时，玄敖已倒在废墟中，身上的龙鳞碎落一地，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
“爷爷！”龙族少女发出凄厉的哭喊，想要冲过去却被同伴死死拉住。
“别冲动！”洛尘厉声喝道，眼眶却微微发热，“守住阵地，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
影逸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身形化作一道暗影潜入黑雾深处，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漆黑的令牌，正是当年暗影族祖传的破界令。当令牌贴在第三重禁制上的瞬间，他全身爆发出刺目的黑光，竟是以燃烧神魂为代价，强行撕裂了防御。
“仙主！动手！”影逸的声音带着濒死的嘶哑，身影在黑雾中迅速淡化。
“万道归流，诛邪！”
仙域之主的吼声震彻云霄，聚灵珠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金色光柱，如同天神的长矛般刺向黑暗虚影的核心。金光所过之处，黑雾如同冰雪消融般退散，那些哀嚎的灵魂在光芒中渐渐平静，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天地间。
“吼——！！！”
黑暗虚影发出前所未有的痛苦嘶吼，核心处裂开蛛网般的裂痕，无数黑色汁液从裂缝中喷涌而出，落在地上腐蚀出冒着白烟的深坑。它疯狂地扭动身躯，巨大的触须胡乱抽打着虚空，却在金光灼烧下不断化为灰烬。
洛尘趁机冲到影逸身边，将自身灵力渡入他体内：“撑住！我们快赢了！”
影逸虚弱地笑了笑，指了指正在崩溃的黑暗虚影：“看到了吗……我就说过……我们能赢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替我……看看……和平的样子……”
话音未落，影逸的身影已彻底消散在风中，只留下一枚暗黑色的玉佩，落在洛尘掌心。
“影逸！”洛尘紧紧攥住玉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金光仍在持续注入黑暗虚影的核心，裂痕越来越多，终于在一声惊天动地的爆鸣声中，整个虚影彻底崩碎。无数黑色碎片如同流星般坠落，却在接触到地面之前就被残余的金光净化，化作滋养大地的灵雨。
当最后一缕黑雾消散时，天空露出了久违的湛蓝。幸存的人们茫然地望着彼此，玄灵界的修士收起了法宝，仙域的仙人散去了法术，妖族的巨兽也变回人形，所有人都沉默地站在满目疮痍的土地上，不知该欢喜还是悲伤。
洛尘走到玄敖身边，这位老龙人已经奄奄一息，却仍强撑着睁开眼：“三界……保住了？”
洛尘点头，将一枚疗伤丹药送入他口中：“保住了。”
老龙欣慰地笑了笑，缓缓闭上了眼睛。龙族少女扑上来抱着爷爷的身体，泪水滴落在金色的鳞片上，却没有哭喊，只是默默地为老人整理好凌乱的衣襟。
仙域之主拄着聚灵珠走到洛尘身边，此刻这位仙尊已褪去了威严，鬓角多了几缕白发：“洛小友，影逸他……”
“他用破界令撕开了最后一重禁制。”洛尘握紧手中的玉佩，声音有些沙哑，“是他赢了。”
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洛尘抬头望去，只见玄灵界的年轻修士正扶着妖族的伤员走向临时营地，仙域的仙子们在分发疗伤丹药，几个不同族群的孩子正围着一株在废墟中冒出的绿芽好奇地打量。
阳光穿透云层洒下来，落在沾满血污的土地上，也落在人们带着疲惫却重燃希望的脸上。洛尘忽然明白影逸那句话的意思——和平或许不会像烟花般绚烂，却会像这株新芽一样，在历经浩劫的土地上，悄然生长。
他将影逸留下的玉佩系在腰间，转身走向那些正在清理战场的身影。青锋剑上的灵光重新亮起，这一次，不再是为了争斗，而是为了守护这片刚刚从黑暗中夺回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