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永安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喘气，只觉四肢乏力，抬起手手指一直在颤抖。
“你还好吗？”向云远俯身关切地看着他。
“把地道埋了吧。”黎永安看向向云远身后的几人。
向云远点头，“拖延点时间也好。只是……被军兵围困的兄弟恐怕救不出来了。”
“那就全力给他们报仇。”
“小师弟，你这是……”
“这次的事和沙厉直接冲突，不好收场。我不打算继续等了，开干吧！”
向云远一惊，语气也严肃起来，“陛下三思啊！时机未成熟，兵力也不足，胜算没几分啊！”
“但百姓等不了了！边境等不了了！江山等不了了！民间已经苦了太久，一封伪信就引出了这么多通敌之辈，军队已不知被敌人蚕食多少，边境被渗透了多少毒瘤！我只能搏一把！就怕等下去，连搏一搏的机会都没有了！即便失败，也能警醒后来人延续我们的路，不算白干一场了。”
“好！大勇者不必应时机，时机自会就英雄！”
黎永安站起来，手不再抖，只是坚定地指向北方，“回京！”
＊＊＊
厉琼玖按着纸条上的地址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到了一处偏僻茅屋前。她急急敲门，“有人吗有人吗？”
开门的却是路轻案。
“琼玖你来了，快进来。”
厉琼玖惊讶地看着屋里一众熟悉的姐妹们的面孔，“怎么是你们？”
路轻案在门边守了几个呼吸，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把门关上。
喜迎年给厉琼玖倒上了茶，大家围着她问长问短，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就是只字不提别的事。
厉琼玖着急地喝停，“好姐姐们，黎永安那边出事了，让我来搬救兵的，我们现在去哪里喊人啊？”
路轻案叹了口气，“妹妹啊，永安在引水县布下的所有下属都去了，哪里还有别的救兵呢？我们几个手无缚鸡之力，去也是给他添加负累。他让我们好好护着你，拦着你别冲动，他自会有脱身的法子的。”
“可是……”
“你要相信他啊。你看，他把前前后后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很妥当不是吗？你不必太过担心。”
厉琼玖仔细一想，确实，连让自己来姐妹们处，都是提前就打点好的，谁想的法子都不会比他自己想的更周全了吧。
一想通，她才有心情好好打量姐妹们。除了路轻案、喜迎年，聂柔嘉、聂克南、言听竹、探枝、弄影都在，只不过少了……少了路华浓！
“浓姐呢？”
厉琼玖这么一问，屋里瞬间寂静。
“到底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是这样的……”路轻案说出事情的前后。
原来，黎永安知道贸然前去偷粮不妥，提前给路华浓他们递了信息，并通过属下的信息网，让天祜模仿窝国敌将的字迹给县令写信，让他将捉住的偷粮贼盗押送出境，人犯重要，必须全力护住，使得县令派出所有军兵，府中兵力空虚。再让路华浓她们在路上埋伏，用药粉将军兵视线迷住，其余人则是通知百姓围堵县令府接应粮食。
“可是浓姐她……她撒药粉时被一有眼疾不怕烟尘的军兵发现，和她同去的蒯大哥被其他军兵困住，来不及相救，只看见她……身首异处……”
“什么？怎么可能？蒯正月呢？”厉琼玖腾地站起来，她还是第一次面对朋友的死亡，还只是从别人口中得知，没有亲眼看见，心中无法相信。
喜迎年叹气，“他太过愧疚，不敢面对我们，告知我们消息后就去暗中接应主子了，以望多尽力，弥补失误。”
“怎么可能！是假消息吧，她只是失踪吧，过段时……时间就会回来……”厉琼玖盯着身边的姐妹，一个个的脸轮流盯过去，才发现所有人都双眼红肿，只是她进门时心里焦急没留意。
“妹妹，是真的，她的遗体就在后院，蒯大哥抢回来的……我们一时还没找到好的棺木……”说着说着，所有人都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从富久食肆，到女子联盟，许多的事情都是依赖华浓姐姐的医术和她研制的各种毒粉……没了她，我们都一无是处啊……”
就在这时，窗板响起一长两短的叩击声。
“是夫君回来了！”喜迎年踉跄着跑过去把窗户打开，蒯正月一身狼狈地跳了进来。
“是有什么消息了么？”
“永安那边如何？”
蒯正月不再似以前那般一副慵懒模样成天打哈欠，眼底青黑，眼睛瞪得像铜铃，似乎失眠很久了，看起来很精神，却没有了以往的精气神。
“到底怎么样了，你快说啊！”
蒯正月欲言又止，眼角一滴泪却先流了下来。
“县令以百姓作胁，主子被困住，县令在府中搜捕，最后在地牢地道里发现一具十五岁少年的尸首，大概是欲挖地道逃走，却因地质松散，顶壁坍塌，被砖石碎瓦埋在了里面，面容俱毁，但身形衣物完完全全就是……”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不是有脱身的法子吗？他的计划没有失败过的啊！他立志要做一代明君的，怎么会还没开始就……”厉琼玖觉得脑中嗡嗡的，耳边只有呜咽声和安慰的声音，她却一个字都没听懂，“都是因为我！非要再次去劫粮，不等他制定更周全的计划就冲动行事，才导致他身份暴露，还有他手下的兄弟们，不得不全力出击……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厉女侠，这事不怪你啊，主子来引水县本就是为了给百姓放粮的，这是他必须做的事，你还帮了很大的忙。”
厉琼玖一抹脸上，却是干干的一滴泪都没有，“我要杀了县令！为浓姐和黎永安报仇！”她一甩双臂，抱住她的路轻案和聂柔嘉她们都被挣脱了。只是刚迈出一步，探枝和弄影一左一右地将她紧紧按住了。
“姐姐别冲动，师父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他的本事，相信我们，冷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