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夜,咸阳城的月光被乌云撕成碎片。陈武蹲在赵高府邸外墙的阴影里,掌心的玻璃哨子沁着冷汗。怀中的火折每隔一刻钟便要摸一次,确保干燥。身旁的死士 \"灰雀\" 正在调整弩箭,箭头尾部的荧光雷纹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如同潜伏的毒蛇信子。
\"子时初刻了。\" 灰雀的声音裹着面罩,听起来像砂纸擦过玻璃。陈武点头,目光扫过围墙上的狼头刺青 —— 那是阎乐旧部的标记。他摸了摸腰间的玻璃燃烧弹,陶罐表面的雷纹刻痕硌着掌心,这是嬴傒亲自设计的 \"天镜火种\"。
更夫的梆子声穿过街巷,陈武猛地起身,玻璃哨子在唇边发出尖锐的三长两短。二十步外的死士同时抛出燃烧弹,陶罐撞在院墙迸裂,桐油与磷粉遇空气爆燃,幽蓝的火焰瞬间吞没藤蔓,照亮了赵高府邸的飞檐。
\"火!火起了!\" 守兵的惊呼被爆炸声撕碎。陈武看着火焰顺着墙面攀爬,忽然皱眉 —— 火势比预计的慢了半拍。灰雀咒骂一声:\"赵高这老贼换了青砖!\" 陈武立刻反应过来,青砖比土墙导热慢,磷粉燃烧效率不足。
\"用第二波!\" 他甩出袖中的玻璃火罐,这次的罐子掺了硫磺粉,落地瞬间炸开蓝紫色火花,墙面的青砖竟被烧得滋滋冒油。死士们鱼贯翻墙,玻璃弩箭破空而出,却听见金属碰撞声 —— 赵高的亲卫竟穿着铁甲!
\"怎么回事?!\" 灰雀的弩箭被铁盾弹开,眼中闪过震惊。陈武瞳孔骤缩,想起嬴傒昨夜的警告:\"若遇铁甲,速退三尺。\" 他猛地拽住灰雀后领,滚进草丛的瞬间,一支弩箭擦着头皮钉入树干,箭头裹着狼尾毛。
\"是阎乐的望楼司!\" 死士 \"玄鸟\" 从左侧迂回,玻璃剑在火光中划出弧线,\"公子说过,铁甲军每月初三换防......\" 话音未落,玄鸟的剑刃撞上铁盔,迸出的火星照亮了他面罩下的瞳孔。
陈武摸出怀中的硫磺球,这是备用方案的信号。他想起嬴傒在地道里说的话:\"赵高怕死,定会在地基埋硫磺,以防火攻。\" 手指捏碎球体,硫磺粉撒在草丛,他用玻璃火折点燃,淡蓝色的烟柱腾空而起。
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仿佛大地在呻吟。赵高府邸的正厅突然下陷,火光中腾起黑色烟柱,那是三年前嬴傒命人埋下的硫磺地道。陈武看见铁甲军们惊恐地转身,铁盾相撞的声音混着砖石崩塌声,心中涌起一股狠戾:\"蒙将军在上,今日必取赵高狗头!\"
\"随我冲!\" 他挥舞玻璃剑,剑刃在火光中映出自己的倒影 —— 面罩歪斜,眼神却亮如星火。死士们跟着他跃过断墙,看见赵高在几名亲卫簇拥下往密道跑,衣角扫过燃烧的帷帐。
\"弩手压制!\" 陈武大喊,玻璃弩箭如雨般射向密道入口。一名亲卫举盾护主,却见箭头穿透铁盾边缘,直没入咽喉。赵高踉跄跪地,抬头看见陈武面罩上的蒙氏雷纹,瞳孔剧烈收缩。
\"你... 你是蒙恬的狗!\" 赵高的声音带着颤抖,却仍强作镇定,\"胡亥不会放过你们!咸阳守军马上就到......\"
\"守军?\" 陈武冷笑,一脚踩在赵高手背,听着指骨碎裂的声音,\"阎乐的人此刻正在望楼救火,而陛下...\" 他故意顿住,看着赵高眼底的恐惧蔓延,\"正在甘泉宫看天镜示警。\"
远处传来马蹄声,陈武知道是嬴傒的信号。他摸出玻璃联络器,对着筒口连吹五声 —— 这是 \"目标已擒获\" 的暗号。怀中的火折突然滑落,照亮了赵高腰间的玉玺,那是今早胡亥赐给他的 \"假节钺\"。
\"知道为什么你的密道会塌吗?\" 陈武捡起火折,凑近赵高苍白的脸,\"因为地道里每块砖都被公子用玻璃刀刻了缝,你踩的每一步,都是催命符。\"
赵高盯着陈武眼中的火焰,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疯癫的公子在他府邸花园 \"玩耍\" 的场景。原来那些摔碎的玻璃片,那些看似疯癫的刻痕,都是今日的伏笔。他想喊救命,却被陈武用剑柄击碎牙齿,血腥味混着硫磺味涌入喉咙。
\"替蒙将军谢你送的铁甲。\" 陈武扯下赵高的冠冕,露出稀疏的白发,\"若不是你换了亲卫,我们还没法这么快找到密道。\" 他挥手示意死士抬人,却在转身时看见灰雀倒在血泊中,面罩滑落,露出半张年轻的脸。
那是陈武三年前从乱葬岗救起的少年,此刻瞳孔涣散,手中仍紧握着半支玻璃弩箭。陈武蹲下身,用袖口合上灰雀的眼睛,指尖触到他颈间的蒙氏雷纹吊坠 —— 那是入营时发的信物。
\"抱歉,带你走不了完整的路。\" 陈武低声说,将吊坠收入自己衣襟,\"但你的名字会刻在咸阳宫的玻璃墙上,让后人知道,是谁劈开了黑暗。\"
火光照亮陈武起身的背影,他扛着赵高走向地道入口,身后的府邸在火中崩塌,玻璃燃烧弹的蓝光与硫磺火的红光交织,将夜空染成诡异的紫色。远处,甘泉宫方向升起信号弹,那是嬴傒成功控制胡亥的标志。
地道内,荧光粉勾勒的雷纹指引着方向。陈武听见赵高在肩上呻吟,忽然想起嬴傒说过的话:\"真正的复仇不是杀人,是让他看着自己的野心被碾成玻璃渣。\" 他收紧手臂,感受着赵高的挣扎逐渐微弱,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畅快。
\"灰雀,玄鸟,\" 他对着地道的黑暗低语,\"你们看见吗?天镜的光,就要来了。\"
这一夜,咸阳城的望楼相继起火,赵高府邸的废墟上,玻璃与精铁的碎片在火中闪烁,宛如天镜洒落的星辰。陈武踩着余烬前行,怀中的赵高渐渐没了动静,他却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 当黎明的第一缕光穿过地道时,嬴傒将在咸阳宫前殿,向天下宣告大秦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