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阳唇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神色从容,道:“自然,我分化出诸多分身,同时修炼,进度自然事半功倍。先前陪伴你的不过是我的一道分身,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才是真正的我。”
风潇恍然,眉眼间染上几分嗔怪,道:“若不是你提醒,我险些都忘了,原来你只顾着埋头修炼,竟弄出一道分身来敷衍我!”
周昭阳笑意不减,温声解释:“我每日都会与分身合体,分身陪伴你,与我亲自陪伴又有何分别?”
风潇轻轻摆了摆手,似是不愿再多计较,道:“罢了,且不与你争论。方才你去做什么了?”
周昭阳神色陡然一肃,沉声道:“处置了一个人。此人若是曝尸外界,定会惹出诸多麻烦,可若死在地府,追查起来便没那么容易了。”
风潇闻言一怔,柳眉紧蹙,语气中满是震惊,道:“你竟然杀人了?!怎能如此草菅人命?!”
周昭阳目光坚定地望着风潇,郑重道:“是他先欲取我性命,我不过是正当防卫,难道有错?”
风潇自幼生长在温棚之中,从未经历过这般血腥之事,听闻有人意图加害夸壮,怒意瞬间消散,道:“原来如此,这般歹人,死有余辜!”
周昭阳伸手摸了摸鼻子,心中暗自思忖,许是与望舒相处久了,如今跟风潇这样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在一起,竟好似连自己的智商都被拉低了几分。他无奈地苦笑道:“若不是险些命丧他手,我又怎会无端杀人?” 说罢,他压低声音,神色神秘地传音道:“此人背景深厚,此事务必保密,切莫向他人透露半分!”
风潇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语气笃定,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你杀人之事!”
周昭阳一时语塞,连忙转移话题道:“风铃曾来过地府,不如问问她转世镜的下落?”
风潇当即扯开嗓子大喊:“风铃,你在哪儿?快跟我们说说,转世镜怎么走?!”
周昭阳哭笑不得,急忙传音劝道:“姑奶奶,咱们行事还是低调些好,你这般大张旗鼓,还如何隐秘行事?”
见风潇面露不悦,周昭阳无奈一笑,道:“罢了罢了,高调便高调。等返程之时,我再教你如何低调行事。一味让人奉承讨好,实在无趣,扮猪吃虎方才有趣!”
话音刚落,一名鬼差迈步上前,出示腰牌,语气不善道:“我负责此街道巡查,你们二人行踪可疑,随我走一趟衙门!”
风潇瞧着鬼差凶神恶煞的模样,满脸厌恶,冷声呵斥:“滚!”
鬼差顿时恼羞成怒,取出铁索便欲强行拿人。周昭阳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挡在风潇身前,目光如炬地盯着鬼差,沉声道:“去告诉你上司的上司,就说风家人来了!”
鬼差上下打量周昭阳,见他周身散发着长生境大圆满的强大气息,身着名贵灵衣,气质出尘不凡,俨然一副大族子弟的模样,语气不自觉缓和下来,道:“可否出示身份玉牌?”
周昭阳冷哼一声,神色倨傲,道:“你还不配!叫你们城主出来迎接!”
鬼差倒吸一口凉气,面露难色,道:“那我该如何向城主禀报?”
周昭阳眉头微皱,语气不容置疑:“就说风家人到了!”
地府与阳间不同,肉身需要化阴,或用魂体,才能在外行走。周昭阳会化阴术,分身自然也会。风潇出身顶阶大族,化阴术对于她来说只是小道。进入地府后,风潇不愿用魂体历世,逼着夸壮陪她化阴。二人首次来地府,没有经验,化阴之后依然施展阳间隐藏修为层次的功诀,效果不好,气息外放,一看就知是高手。
鬼差见二人态度强硬,且修为高深莫测,心中忌惮不已,不敢贸然阻拦,只得取出传讯玉简如实上报。望着周昭阳和风潇旁若无人地继续前行,他欲拦又不敢,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风潇瞧着鬼差敢怒不敢言的滑稽模样,心中暗自好笑,对他的厌恶也消散了几分,悄悄传音给周昭阳:“方才你那威风凛凛的模样,当真帅气!”
二人往前不过走了二十余步,城主便御风而至,稳稳落在周昭阳面前,恭敬地拱手行礼,道:“敢问二位可是风家人?”
周昭阳取出玉牌晃了晃,朗声道:“我乃夸家人夸壮,她是风家人风潇!”
城主看清那监察玉牌,顿时大惊失色,又见来人分别出自夸家和风家,心中愈发忐忑,小心翼翼地跟在一旁。
周昭阳阅历丰富,深谙恩威并施之道,并未一味炫耀威风,而是转向城主,语气温和道:“不必如此拘谨,我们并非是来抓你把柄,不过是途经此地。只要你行事不过分,我们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城主大喜过望,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忙不迭地将二人引入城主府,命人端上当地特产阴茶。周昭阳轻抿一口,顿觉一股沁凉之意顺着喉咙蔓延至全身,神念瞬间清明,忍不住赞叹道:“好茶!走的时候,我可要带些回去。”
城主闻言,喜笑颜开,道:“定当为尊使准备最上等的阴茶!”
周昭阳接着问道:“可有地图?”
城主连忙取出一张大图,铺展在厅中,恭敬道:“这是城中现存最大最全的地图。”
周昭阳又指了指地图,追问道:“那转世镜在此地哪个方向?”
城主伸手一指中央偏西处一个画着叉号的位置,解释道:“此处便是转世镜所在,对我们而言,那是禁区。不过以尊使的身份地位,想必能够入内。”
周昭阳取出玉简,将地图拓印下来,微笑道:“不打扰了,回程时,上等阴茶可千万要准备妥当!”
言罢,他拉着风潇,身形一闪便瞬移到城外,祭出灵盘,朝着转世镜所在之处疾驰而去。
风潇忍不住提醒道:“我们这般疾驰,伏羲和风铃能追得上吗?”
周昭阳心中巴不得他们追不上,嘴上却笑着说道:“若他们追不上,又如何为我们护道?”
风潇莞尔一笑,随即又好奇问道:“对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你对城主前后态度截然不同?开始时那般强势,后来又变得极为和气?”
周昭阳耐心解释道:“若不是你先前行事高调,引得鬼差上前盘问,我根本不会理会他们。那些官差不过是底层人物,最会察言观色、欺软怕硬。你若示弱,他们便会得寸进尺;你若强硬,他们反而会有所忌惮。当然,这一切的关键还在于实力,若我们只是普通百姓,他们根本不会将我们放在眼里,打骂抓人全凭心情。你先前高调,我若再表现得软弱,那官差定会百般刁难。与这些小人物争斗,即便赢了也是输,毕竟他们层次太低。跟他们讲出身、讲家族,他们未必能懂。可城主就不同了,他们见多识广,就算不是出身大家族,也与大家族多少有些关联,若无一定实力或背景,根本难以立足。城主亲自前来,是给我们面子,我先前端着架子,并非为了立威,而是不能有损家族和监察玉牌的威严。那城主也算识趣,若我再继续拿捏,只会惹人厌烦,毫无益处。所以,以温和之态相待,方能彰显大家族的气度。”
风潇思索良久,又问道:“阴茶并非什么珍贵之物,你为何要主动索要?城主会不会因此轻视我们?”
周昭阳笑着解释道:“咱们出身大家族,何须在意他人是否瞧得起?索要阴茶,不过是让城主觉得我们有所求,让他感受到自己对我们有用,如此他才不会排斥我们。若他觉得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入我们的眼,定会对我们敬而远之,届时我们想从他那里打听消息,难度将成倍增加!”
风潇不禁感叹道:“人心……不,鬼心竟然如此复杂。”
周昭阳语重心长道:“所以说,行事还是低调为好,隐于暗处方能将一切看得清楚明白。高调行事,只会将自己暴露在人前。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外闯荡,切不可自视过高,否则很可能吃大亏!”
二人从界口深入地府,越往里走,阴气愈发浓重。界口处仿若外界荒凉偏僻之地,而深入千里后,阴气弥漫,阴风呼啸,天空灰蒙蒙一片,不见丝毫绿意,目之所及,唯有灰黄与黑白交织,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风潇望着下方形形色色、形态各异的鬼魂,心中涌起一股恐惧,不自觉地依偎在周昭阳怀中,声音发颤:“我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害怕。”
周昭阳温言安抚道:“这些鬼魂体表呈灰色,皆是新鬼,就如同人族中的凡人、兽族里的凡兽、大海中的鱼虾,即便一万个加在一起,也不足为惧。”
风潇长舒一口气,仍心有余悸,道:“这里的景物实在诡异,让我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