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市的清晨,雾气还未散尽,苏晚和崔衍已经推着独轮车,挨家挨户送\"速食伊面\"。
天刚蒙蒙亮,醉仙楼的胖厨子刘三刀就叉着腰站在店门口,脸色阴沉得像块铁板。
他手里攥着一块黄褐色的面饼,硬得能敲出“梆梆”声。
“苏掌柜!你这‘速食伊面’是给人吃的还是给狗磨牙的?!”
苏晚正和崔衍推着独轮车送货,闻言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声——坏了,这八成是阿沅前日试验的“失败品”,不知怎么混进了供货里。
她快步上前,接过面饼捏了捏,果然硬得硌手。崔衍在一旁憋笑,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刘大厨,您误会了!”苏晚眼珠一转,突然露出神秘的笑容,“这是咱们新研制的‘干嚼面’,专供西域胡商的!”
“干嚼面?”刘三刀狐疑地眯起眼。
“对!”苏晚面不改色,“胡商行商路上没热水,这面饼直接啃,越嚼越香!”
刘三刀半信半疑,犹豫着咬了一口——
“咔嚓!”
清脆的声响引得周围几个路过的商贩纷纷侧目。刘三刀皱着眉嚼了两下,突然眼睛一亮。
“咦?这味道……”
面饼虽然硬,但入口后竟有一股浓郁的麦香,还带着淡淡的咸鲜味,越嚼越上瘾。
“怎么样?” 苏晚笑眯眯地问。
刘三刀没说话,又狠狠咬了一大口,嚼得嘎嘣响。
“这玩意要是配酒吃,也算一绝!”刘大厨子笑眯眯地回到了后厨研究去了。
谁也没想到,这块“失败品”竟意外掀起了一股风潮。
三日后,醉仙楼门口挂出了新招牌——
“西域秘制干嚼面,佐酒绝配!”
刘三刀甚至研究出了新吃法:把面饼掰碎,撒上椒盐,再淋一勺热油,拌成香脆可口的“油泼面渣”。
很快,其他酒楼纷纷效仿。
“苏掌柜!我们也要订干嚼面!”
“给我来五十斤!要最硬的!”
苏晚和崔衍忙得脚不沾地,连阿沅都不得不暂停“冰粉研究”,临时加入揉面大队。
“这算什么?” 阿沅揉着发酸的手腕,嘟囔道,“失败品倒成抢手货了……”
孙思邈坐在一旁慢悠悠地捣药,闻言抬头,意味深长道:“世间万物,哪有绝对的好坏?硬面有硬面的吃法,软面有软面的滋味。”
苏晚听了,若有所思。
没想到,这股风潮甚至刮进了平康坊。
某日傍晚,苏晚送货路过,竟看见几位衣着华美的歌伎倚在栏杆边,纤纤玉指捏着面饼,小口小口地啃着。
“苏掌柜!” 一位穿鹅黄襦裙的女子笑吟吟地招手,“你这面饼,可比瓜子耐吃多了!”
“是啊!” 旁边的红衣女子接口,“还不掉渣,弹琵琶时也能偷吃两口!”
苏晚哭笑不得,只得拱手道:“姑娘们喜欢就好。”
正说着,坊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都让开!”
几个金吾卫押着个胡商匆匆走过。那胡商怀里抱着个包袱,隐约露出几块黑乎乎的东西。
“那是……”苏晚眯起眼。
崔衍低声道:“像是……肉干?”
孙思邈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捋须轻笑:“有意思,胡商也开始学咱们卖‘干嚼’货了。”
果然,没过几天,西市突然冒出好几家卖“胡商肉干饼”的铺子。
粟特商人骨力罗最是嚣张,直接在忘忧居对面支了个摊子,扯着嗓子吆喝:
“西域秘制肉干饼!比干嚼面更香!更韧!”
崔衍气得握紧刀柄:“这厮分明是挑衅!”
苏晚却笑了:“急什么?让他们卖。”
她转身回后厨,拎出一桶刚熬好的麻辣牛油,往面饼上一浇——
“从今天起,咱们卖‘红油蘸面’!”
热辣浓香的牛油裹着硬面饼,香气瞬间飘满整条街。骨力罗的肉干饼顿时无人问津。
胡商们傻了眼,纷纷围上来打探:
*“苏掌柜,这红油……卖不卖?”
苏晚挑眉:“卖啊,一罐十贯钱。”
“这么贵?!”
“嫌贵?” 她指了指对面,“骨力掌柜的肉干饼便宜,诸位请便。”
胡商们面面相觑,最终咬牙掏钱。
一个月后,“忘忧居”的干嚼面、红油蘸面、冰粉和火锅底料,几乎垄断了长安城的“零嘴”市场。
连宫里都派了采办太监,指名要订“贵妃特供版”——面饼里掺了桂花蜜,又甜又脆。
“咱们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阿沅数着铜钱,眼睛亮晶晶的。
崔衍难得露出笑意:“苏掌柜的机智,我是服气的。”
苏晚却看向后院——孙思邈正对着月光研究那块“失败”面饼,眉头紧锁。
她走过去,轻声问:“孙老,这面饼……有问题?”
老道缓缓摇头,低声道:“不是面饼有问题,是这‘干嚼’的法子……让我想起安禄山的‘行军粮’。”
众人心头一凛。
“您的意思是……”
“他也在研究‘速食’。”孙思邈抬头,目光如炬,“而且,恐怕已经成了。”
夜风骤起,吹灭了柜台上的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