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被巡警认出,海燃特意改头换面,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她背着双肩包,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小区。当她走到楼下时,远远地就看到自家窗户里透出的灯光。
这么晚了,家里的灯居然还亮着,到底是谁在家呢?是妈妈,还是警察?
海燃的脚步放轻,踏上楼梯。她暗自下定决心,如果真的遇到警察,她就装作是去别人家的样子,继续往楼上走。
不过,她一直走到自己家所在的楼层,都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响动。所谓的“异常的响动”,就是那种屋里有很多人在交谈或者走动的声音。这种情况多半屋里有警察。
海燃心中稍安,她站在自家门前,静静地倾听着屋内的动静。寄生兽的五感比人类要灵敏得多。透过门板,她能够清晰地听到屋里只有一个人正在呼吸,而且这个人似乎还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显得有些焦急,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根据那熟悉的脚步声,海燃几乎没有任何怀疑,便立刻判断出在屋里踱步的人是艾兰。她心想,艾兰这样走来走去,多半是在急着等自己回家吧。以前自己放学时间稍微晚了些,她也会这样。
海燃觉得如果家里只有艾兰一个人,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于是放心地掏出门钥匙。
开门的瞬间,海燃变回了原貌,并且习惯性地说上一句:“我回来了。”
当钥匙插入锁孔,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时,艾兰就在餐桌边找了把椅子坐下。
等海燃走进房间时,她发现艾兰已经端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静地对着她打招呼。
“燃燃,你回来了。”艾兰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快过来,坐妈妈旁边,咱们聊会儿天。”
海燃静静地站在门口,仔细观察着艾兰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尽管海燃并没有学会如何做出丰富的表情,但由于长时间与人类相处,她已经能够通过观察人类的面部变化来判断对方的情绪状态,并尝试分析他们的内心想法。
此刻,海燃注意到艾兰的神情特别正常,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刺激或惊吓。
这让海燃感到有些困惑,因为按照常理,警察不可能对艾兰隐瞒所有事情,那么她究竟知道多少关于自己的真相呢?她是否已经了解到,自己其实是一只寄生兽呢?
海燃决定试探一下艾兰,于是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我之前回家的时候,发现你不在家,你去哪里了?”
艾兰听到海燃的问题,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犹豫,立刻回答:“我被警察叫去了。他们居然跟我说,你不是人类。”
海燃对艾兰如此直接的回答感到意外,她原本以为对方会有所隐瞒或者支支吾吾。
海燃稍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继续追问下去。她走到餐桌旁,将自己的双肩包放在桌子旁边的一把椅子上,然后拉开另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与艾兰形成一个相对而坐的姿势。
她直视着艾兰的眼睛,继续问道:“那你相信他们说的话吗?”
艾兰伸出一只手,动作温柔地落在了海燃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仿佛想要通过这个简单的动作来安抚女儿。她的手指下,是海燃有着细腻柔软触感的长发。
艾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她温柔地说:“这么可笑的话,我当然不会相信啦。你可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你呢?”
在艾兰的手刚刚触及到海燃的头发时,海燃本能地警觉起来,下意识地想避开,但是她听了对方接下来的话,紧绷的神经又放松下来。
海燃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庆幸。她原本还在琢磨,如果艾兰质问她的身份,她该如何用言语来掩饰过去呢?毕竟,有些事情是无法轻易解释清楚的。但现在看来,她似乎不需要再编造什么借口了。
她想自己如果表现得太过紧张,反倒会引起艾兰的怀疑,于是她没有偏头避开艾兰的手,而是任由她摸自己的脑袋。
海燃如释重负,却不知道艾兰此刻真正的想法。
艾兰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她的目光甚至没有落在海燃眼睛以外的地方,生怕自己引起海燃的警觉,从而对她接下来的动作有所防备。
艾兰继续若无其事地抚摸着海燃的头发,摸的过程中,她悄悄地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几根发丝。这个动作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然后,她猛地夹紧了手指,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收回手!这一连串的动作艾兰做得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破绽。并且毫无预警,让海燃猝不及防。
要论速度,人类自然是无法与寄生兽相提并论。但是,在运用表情来让对方放松警惕这方面,寄生兽可就远远比不上人类了。
海燃完全被母亲那故作轻松的神情所欺骗,她根本没有察觉到艾兰夹头发的小动作。她只是感觉到头皮上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拉扯,轻微到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计。
当她察觉到不对时,艾兰已经在紧张地注视着自己的手了,她的手指间夹着一根被扯下来的头发。
艾兰顺利地从几根发丝中薅下来一根,脸上却没有半点成功的喜悦,而是逐渐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那根看起来普通的发丝此刻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艾兰的手指间不停地扭动、挣扎着。它似乎想要挣脱这只大手的束缚,重新回到海燃的头上。
然而,无论它如何挣扎,最终都无法逃脱枯萎的结局。只见那根发丝在剧烈地扭动了几下后,突然变得脆弱不堪,就像被抽走了生命力一样,直接断掉了。
海燃完全没意料到艾兰会有此举,她虽然在“头发”中埋设了真人发丝以应付寄生兽检查,但这一招的使用前提是由自己主动拔取。
原来,用来应付检查的真人头发是和寄生兽头部的细小肢体缠在一起的,相当于嫁接。
但因为头发的数量实在太多,把每根头发都接上真发不现实,所以寄生兽头上往往只有几根真发,寄生兽自己知道哪根是真的,可以主动拔下真发应付检查,如果由其他人拔,大概率是拔到寄生部位的“头发”。
艾兰现在拔下来的,就是海燃的寄生兽部分,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手中那半截已经枯萎断掉的头发,捏着发丝的手在微微颤抖,刚才的笑容半点都看不到了,她的嘴唇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显得有些沙哑和干涩。
“你……你真的是他们说的那种生物?”
艾兰的整个身体也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开始颤抖。
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拼命地忍住不让它们流下来,但最终还是有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进而有更多的眼泪坠下来。
“我真正的女儿在哪里?”
另一方面,海燃离开据点后不久,五合一寄生兽从地下室上来了,他推开海燃办公室的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海燃不知去向。
一只体型微胖的女性寄生兽恰巧经过, 看到这个新来的家伙在办公室门口流连,不禁发问:“首领不是让你反省吗?怎么这么快上来了?”
五合一回答:“我反省完了,首领呢?”
胖妞寄生兽:“她回家了。”
五合一又问:“首领住在什么地方?”
胖妞寄生兽表示自己不知情:“首领的住处只有杜英和二合一知道。”
于是,“五合一”去找了“二合一”,骗他说自己想找首领,为自己闯的祸向她道歉。
“二合一”相信了“五合一”的话,驾驶着组织里的公车,载着“五合一”前往海燃的住所。
途中,“二合一”向“五合一”诚心诚意地建议:“我觉得你如果只是为了跟首领道歉,大可不必登门拜访,等首领回来再说也一样。”
“我是个急性子,想到什么就要马上做。”五合一嘴上虽然这样说,内心却在酝酿着一个阴险的计划:那只寄生兽有什么了不起的,竟敢批评我,等我私下把她解决掉,然后自己坐上首领的位置!
“二合一”不知道“五合一”心里打着这样的算盘,还在为对方指路,他把合成兽送到海燃家楼下:“首领的家已经到了。”
“二合一”伸手指了指夜幕中,唯一亮起灯光的窗户:“前面那栋房子亮着灯的就是。”
“五合一”见目的地已经到达,就急着将“二合一”赶走,免得他一会妨碍到自己的行动:“好了,这里已经没有你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