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也知道您老在朝中忙活了半辈子,要走了这心里多少都会舍不得。”
颜亓安叹了口气,似乎心里的重担终于卸了下来:“早就该走的,不过是托了王爷的福才多在朝中混了半年,下官现在便写奏折明日一早便呈上去。”
“好,您老先歇着吧,本王也回去了。”
“下官恭送王爷。”
回去之后,趁天色还没亮,他又带着萧墨予去了趟潇湘院。
夜色静美,月色怡人,纤柔流动的云雾缭绕在月盘四周。
这样难得的月色之下,要干的事却是有些辜负今夜这月色......
院里的清新花香,片刻便被脂粉气取而代之,一阵风吹了过来惹得他愈发的心中不快。
他端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困乏的揉了两下眼睛,才收回了视线。
萧墨予站在他身前:“明日午时之前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再来找我领你们的身契,并着一百两银子离开王府。”
何念念皱眉:“离开?为何?”
“王爷,可是妾身们伺候的不周?妾身可是从您立府便跟着您了,这冷不丁的要妾身们走......妾身一介女流离了这王府还能走去哪啊?”
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地围在他们身边,也不过是想让他给个正经的说法。
萧墨予回头等着他的示下。
这一阵吵闹声甚至扰人,他淡淡道:“让她们动作快点。”
萧墨予拱手:“是。”
他起身正预备要走,何念念大着胆子叫住了他:“殿下。”
他语气不善:“没听明白?”
“妾身不是未听明白,只是在殿下身边陪伴了这些年,妾身这颗心早就已经属于殿下了,可再也住不下旁的人了。妾身可以不做王府侍妾,只求殿下留妾身在身边做个婢女。”
闻言,他停住脚步嗤笑了一声。
何念念立时跪下叩拜:“还望殿下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允妾身留下来伺候。”
“倒是个忠心的狗,只可惜跟错了人。”
他没再停留,也不再理会身后的女人们。
跨过花园的那道门,鼻息之下终于没了那股惹人生厌的气味。
夜里的秋风凉飕飕的,想着待会儿便要见到的人,脚步也不自觉的了些。
行至山澜堂门口,他停下喘匀了气后,才轻手轻脚进了卧房。
旁的人怎么瞧怎么不顺眼,他坐在床边侧着身子看她,见她依旧睡的安稳,心里憋的那股子邪气,才算是逐渐消散......
......
慕谨言陪着她站在库房门口,一阵调皮的风吹起了她的青丝,飘在了她的脸颊上,她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
随后将萧墨予备好的一份礼单递给他:“带的那一沓银票已足够了,这些玉器瓷瓶什么的就免了吧,怕是日后不好携带。”
他接过来翻看:“这些东西是让他拿出去变现的,眼下府里只能挪给他六万两银票,瑎城虽还有些田产屋舍,但回去了也不是一时便能规整好的。有了这些钱傍身,他们的日子也能更好过些。”
“那便听你的吧。”
萧墨予道:“属下这便将东西搬到马车上去。”
“去吧。”
再见到颜亓安时,他面上少了些往日的凌厉,唇边自然上扬活脱脱一个富家老爷。
“不知王爷王妃大驾,老夫有失远迎,还请王爷王妃恕罪。”
慕谨言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岳丈言重了,快请起。”
颜府里的下人都在忙着搬东西,颜亓安赧然的搓了搓手,引着二人去了前厅落座:“今日一下了朝便紧着回来收拾了,这会儿竟腾不出人来伺候王爷和王妃。”
容绫摇了摇头:“父亲,今日女儿就是想来看看您,还带了些东西......待会儿您和母亲看着安排吧。”
“真是让王妃费心了,方才我回来时候,已经让你的两个哥哥先回乡去打点了。等将这府里收拾齐整再变卖出去,我们也就要走了。”
慕谨言上前拦住了他,将他手里的茶壶接了过来:“哪能劳烦岳丈亲自倒茶,还是本王来吧。”
颜亓安侧身,将他的手挡了回去:“王爷身份贵重,岂能做这样的事。”
慕谨言站在他身旁:“在过两日,本王也要启程去封地了。”
“去了也好,去了就能清净了,这满京城里风波不断,此刻抽身未免不是幸事。”
若是放在昨日,颜亓安断是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如今没了官身让他从内到外都松快了不少。
他十五岁起便入朝未官,至今日刚好三十载......
“岳丈说的极是,回程的路上可打点好了?”
“还未来得及......不知依王爷所见,回程是走水路还是陆路?”
他不语,只是微微垂眸在手里的杯盏上停了一瞬。
“自然是陆路。”
颜亓安会心一笑:“老夫明白了。”
“本王回去后会给父皇递个折子,从安城司借一队兵马护送岳丈回乡。”
“那便多谢王爷了。”
慕谨言将银票从袖中拿了出来:“一点心意,望岳丈收下。”
颜亓安倒也不客气直接收下了银票:“多谢王爷。”
“今日来是想在启程之前看看您老,这府里事忙,本王同王妃便不叨扰了。苏夫人那您代本王和王妃问安吧。”
“恭送王爷、王妃。”
“留步吧。”
回程时,他靠在马车一侧才想明白,父皇那日说的“暂时不会罚他”是什么意思。
此番让他去封地,在那些大臣的眼里可不就是罚?
他掀开帘子往外探了一眼。
容绫问道:“怎么了?”
他凑到容绫耳边:“咱们今晚也走。”
“今晚?会不会太仓促?”
慕谨言牵过她的手,在她的掌心一笔一划写下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