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刚刚冲出两步,异变再生!
“哎哟!我的肚子!疼死我了!”
“噗通!”
不远处,另一个帐篷里,传来了第二声痛苦的呻吟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紧接着!
“啊——!”
“我的肠子……我的肠子好像拧在一起了!”
“快!茅厕!茅厕在哪儿!”
第三声!
第四声!
第五声!
……
仿佛是点燃了一长串的鞭炮,凄厉的惨叫声、痛苦的呻吟声、压抑的呜咽声,此起彼伏,在整个营地里轰然炸响!
一个又一个的帐篷帘子被猛地掀开!
一个又一个喝过潭水的玄甲军士兵,从帐篷里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
他们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下午时分的舒爽和得意!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狰狞!
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惨白如纸,额头上挂满了豆大的冷汗,他们不约而同地,用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肚子,腰弯得像是一只煮熟的大虾!
他们没有去拿自己的兵器,也没有去寻找所谓的敌人!
他们的目标,出奇地一致!
茅厕!
营地角落里那几排临时搭建的,简陋的茅厕!
“让开!都他娘的给老子让开!”
一个士兵捂着肚子,双眼赤红,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蛮横地推开挡在身前的同袍,跌跌撞撞地朝茅厕的方向冲去。
“滚!老子先来的!”
另一个人不甘示弱,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昔日里可以相互托付性命的袍泽,此刻为了一个坑位,竟然大打出手!
然而,这样的争抢,是徒劳的。
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
“啊……不行了……我……我忍不住了……”
一个士兵刚刚跑出帐篷没几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双腿一软,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
副将还没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就听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如同山洪暴发般的……声音!
那名士兵,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原地,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恶臭,瞬间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弥漫开来!
寂静。
所有正在奔跑的、惨叫的、挣扎的士兵,动作都为之一滞。
他们全都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原地,如同泄了闸的洪水的同袍。
那个士兵的脸上,先是羞愤,然后是茫然,最后,是一种解脱般的……舒爽?
然而,这片刻的寂静,被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打破!
“啊啊啊——我也来了!”
“噗——”
第二个!
“别看我!谁他娘的也别看我!”
第三个!
……
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轰——!
整个大营,彻底炸了!
数以万计的士兵,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什么尊严!
他们只有一个念头!
跑!
快跑!
冲向茅厕!
或者,冲向任何一个没人的角落!
“咚咚咚咚咚——!”
原本寂静的夜晚,瞬间被一种奇特的、密集的、充满了恐慌和急切的脚步声所彻底淹没!
成千上万双脚,踏在干硬的土地上,汇成了一股奔腾不息的洪流!
那声音,震耳欲聋!
那场面,惊心动魄!
那已经不是脚步声了!
那是战鼓!
是催命的战鼓!
是韩云那个魔鬼,为他们五万玄甲军,亲手奏响的……败亡序曲!
副将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一个个捂着肚子、表情狰狞的士兵从他身边疯狂跑过。
他看着眼前这荒诞到极致,又悲哀到极致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人道主义关怀”的真正含义就是此时。
他终于明白了那劣质烧刀子里,到底藏着何等歹毒的用心!
杀人?
不!
韩云根本就没想过要他们的命!
他要的,是诛心!
他要用这种最羞辱,最不堪的方式,彻底摧毁玄甲军的意志!
摧毁他们身为大炎铁军的骄傲!
摧毁他们心中军神不败的神话!
“噗通!”
副将双腿一软,无力地跪倒在地,他抬起头,望着眼前这片彻底化为人间炼狱的营地,两行滚烫的血泪,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中,轰然滑落!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紧接着,大营里奔赴茅厕的脚步声接连不断,响成一片。
副将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片彻底失控的营地。
不!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营地了!
这是阿鼻地狱!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秽物、汗水、劣质酒气和绝望的恶臭,如同无形的巨浪,一波接着一波地拍打在他的脸上,灌进他的鼻腔,冲进他的肺里,让他几欲作呕!
空气中,再也没有了玄甲军往日的肃杀和铁血!
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压抑在喉咙深处的痛苦呻吟!
是肠胃剧烈绞痛时,不受控制的凄厉惨叫!
更是那此起彼伏,连绵不绝,让人头皮发麻、心胆俱裂的……“噗噗”声!
那声音,成了这个夜晚唯一的主旋律!
那声音,像是一把把最钝的、生了锈的刀子,一刀,一刀,又一刀,狠狠地凌迟着每一个尚存理智的玄甲军士兵的尊严!
夜,从未如此漫长。
对于这五万玄甲军来说,这短短的一夜,比他们在北疆最寒冷的冬夜里执行潜伏任务的十天十夜,还要难熬一万倍!
没有人能够入睡。
也没有人敢入睡!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闭上眼睛的下一秒,那股毁天灭地的洪流,会不会就从你的身体里,毫无征兆地,轰然决堤!
时间,就在这无尽的痛苦和羞辱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
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略带一丝冰冷地刺破黑暗,洒在这片满目疮痍的葫芦谷中时。
那折磨了所有人一夜的惨叫和呻吟,终于渐渐平息了下去。
整个营地,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副将缓缓地,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从冰冷的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双腿,早已麻木不堪,可他感觉不到。
他只是迈开僵硬的脚步,一步,一步,如同一个游魂,走在这片他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陌生到让他恐惧的营地里。
眼前的景象,让他那颗本以为已经沉入深渊的心,再次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然后……碾成了齑粉!
放眼望去,整个营地,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