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
你用金钱斩断我的后路!
我赵无敌,便用这破釜沉舟的决死之心,来破你的局!
只要到了葫芦谷,大军得到水源补给,休整一夜!
三日之内,我必兵临你东郡城下!
届时,便是你这跳梁小丑的……死期!
战马飞驰,山谷的入口越来越近!
一股潮湿的,带着泥土芬芳的气息,扑面而来!
是水的味道!
没错!
就是水的味道!
所有玄甲军士兵,都激动得浑身颤抖,他们甚至已经能想象到,那清澈甘甜的河水,流过自己滚烫喉咙时的美妙滋味!
终于!
赵无敌一马当先,冲上了最后一道山岗!
他的身后,是成千上万双充满了渴望和希冀的眼睛!
他勒住缰绳,居高临下,朝着那条传说中奔流不息的清溪河,望了过去!
然后……
他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凝固了。
紧随其后冲上来的副将,以及那成千上万的玄甲军士兵,脸上的狂喜和激动,也像是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冰水,戛然而止。
山岗之下,那本该是河水滔滔的地方……
空空如也。
只有一条宽阔、干涸、龟裂的河床,像是一道狰狞而又丑陋的巨大伤疤,无情地撕裂了所有人的希望。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风,吹过干裂的河床,卷起一阵尘土,呜咽着,仿佛是在嘲笑着这五万人的……天真。
“噗通!”
一声闷响,打破了这片死寂。
一名玄甲军士兵,双眼一翻,直挺挺地从山岗上栽了下去,滚落在那干裂的土地上,再无声息。
他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他的倒下,像是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索,瞬间引爆了积压在所有人心中那根名为“绝望”的炸药!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不似人声的呜咽,从队伍中响起。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成千上万的士兵,丢掉了手中的兵刃,跪倒在地。
他们没有哭嚎,也没有嘶吼,只是像一群被抽掉了脊梁骨的野狗,蜷缩在地上,发出了阵阵绝望而又痛苦的呻吟。
那支撑着他们穿越炼狱的最后一丝希望,那名为“葫芦谷”的救命稻草,就在眼前,被最残忍的方式,无情地碾成了齑粉!
没了!
什么都没了!
那奔流不息的清溪河,没了!
那清澈甘甜的救命水,没了!
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最可笑的泡影!
“将军……”
副将嘴唇哆嗦着,他艰难地扭过头,看向身旁的赵无敌,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恐惧。
“河……河呢?”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用沙哑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出了这个让所有人心脏都骤然停止的问题。
赵无敌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山岗下那条狰狞的、干涸的河床上。
龟裂的泥土,像是被烈日炙烤了百年的老树皮,翻卷着,延伸向远方。
一些来不及逃走的小鱼小虾,早已被晒成了干瘪的尸体,惨白地镶嵌在泥土之中,无声地诉说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这不是天灾!
赵无敌的瞳孔,猛地一缩!
以他征战北疆数十年的经验,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这绝不是什么季节性的干涸!
河床上的泥土,还带着新鲜的湿气!那些鱼干,也绝不是死了很久的样子!
这条河……是刚刚才断流的!
他的目光,缓缓地,如同生锈的齿轮一般,顺着那干涸的河床,向上游望去……
在那里,视线的尽头,有一道极不自然的,像是被人为堆砌起来的巨大土坝,蛮横地截断了河道!
而在土坝的另一侧,隐隐约约,似乎有一条新开掘出来的沟渠,将本该流向这里的河水,引向了另一个未知的方向!
轰!!!
一道无形的惊雷,在赵无敌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的身体,在马背上,微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
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是韩云!
一定是他!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淬了剧毒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赵无敌的心脏!
他不用想也知道,除了那个用金钱就能买通神鬼的疯子,这天下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干出如此惊世骇俗,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让一条河……改道!
这是何等疯狂的手笔!
这又是何等恶毒的用心!
他不仅要断你的粮,他还要断你的水!
他要把你所有的生路,一条一条,全部堵死!
他要把你这支名震天下的大炎铁军,活生生地,困死在这片绝地!渴死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噗——!”
赵无敌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喷了出来,洒在身前干裂的土地上,瞬间被吸得干干净净。
“将军!”
副将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尖叫,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
“将军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
五万玄甲军,也全都被这一幕吓傻了!
他们的军神……他们心中战无不胜的神明……吐血了?
一股比刚才浓烈百倍的恐慌和绝望,如同瘟疫一般,在整个军队中疯狂蔓延!
天……
塌了!
这是此刻,跪倒在干涸河床上的五万玄甲军,心中唯一剩下的念头!
他们的军神,他们心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明,那个仅仅是名字就能让北疆蛮族小儿止啼的赵无敌……
吐血了!
那一口鲜血,不偏不倚,正正喷洒在副将的眼前,瞬间被干裂的土地吸收殆尽,仿佛从未出现过。
可那刺目的殷红,却像是一根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每一个玄甲军士兵的瞳孔里,也彻底烙穿了他们最后的心理防线!
“将军!将军!”
副将发出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嘶吼,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扶住赵无敌摇摇欲坠的身体,可自己的双腿却软得像面条,一个踉跄也跟着跪了下去。
他从未见过!
他跟随将军征战十数载,见过将军在尸山血海中谈笑风生,见过将军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却从未见过将军,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疲态!
可现在,他那如同神明一般的将军,脸色惨白如金纸,嘴角挂着血丝,眼神里的光,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