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六岁之前,盛知意是盛家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珍珠钻石,可十六岁之后,陷入了情绪病的泥沼之中,自信已经跟她没有了关系。
十六岁之前的她面对喜欢的东西会争取,如果有喜欢的人,也愿意去尝试着让对方多了解她,可现在的她,做事总会束手束脚,亿万家产并没有让她在人际交往中产生多少优越感。
她总觉得除去金钱和权势之外,藏在壳子里的她早已变得很无聊,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无聊的人。
一个无聊人的人,先于别人否定了自己,这样的一个她哪里有勇气去主动争取一个人的心?
嘴上说着会积极主动却从未真正去行动,她简直就是人们口中那种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或许,她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嘴巴上说的那种人,她也想要努力过,只是目前来看,收效甚微,路还长着呢。
另一张床上的人躺不住了,骨碌一下翻个身,双手交叠垫在下巴下面。
黑暗中,苏婉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翘着嘴角笑的很有自信。
她对盛知意说:“知意啊,我喜欢长嬴哥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他,我想自己亲口跟他说。”
盛知意讪笑着,在苏婉和萧长嬴的关系里,她有什么资格越俎代庖?
语气淡淡的,盛知意向她保证,“苏婉,你想多了,我不会说的。”
盛知意承认自己是情绪动物,明明这件事跟萧长嬴关系不大,可是,当第二天见到萧长嬴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快。
他分明没有做任何惹到自己的事情,她却不讲道理的看他不顺眼。
他笑,她觉得不顺眼,他同她说话,她仍旧觉得不顺眼。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过分也很没有礼貌,可是,情绪上头的那一刻,盛知意控制不住自己。
她觉得自己非常矛盾,一面想要让萧长嬴感受到她的心意,想要对方用相同的心意来对待她,回应她,可另一面,由于从小到大的骄傲又让她不屑于自己的这种想法。
与其说讨厌萧长嬴,不如说讨厌不敢表白,不敢像苏婉那样坦坦荡荡去喜欢一个人的自己。
所有的情绪都挂在脸上,饶是萧长嬴对待这方面的感觉比较迟钝,也仍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去学校的路上,萧长嬴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盛知意赶上来。
他组织了好半天的语言,到底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问盛知意,“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盛小姐好像在生我气?”
盛知意被人贴脸质问,心虚的很,她张翕着嘴唇,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两个字——“哪有?”
“可我分明觉得你在生气,今天,你都没有笑。”
这样说着,萧长嬴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他尴尬的摸摸鼻尖,又道:“我是你的保镖,必须要时刻注意着你,所以才发觉……”
盛知意紧抿着唇看着这个男人,萧长嬴此时正专注的而担忧的看着她的脸,男人漆黑的眼眸如夜里的深海,平静之下泛着汹涌的浪潮。
内心有鬼的时候最怕与人对视,盛知意在接触到萧长嬴的视线的那一刻,立即慌不择路的逃开,很怕自己的心事暴露在他的面前。
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去处置自己的这份心意,在没有想好之前,她不想让自己的想法在对方眼中无处遁形。
“没、没什么,可能只是……有点想家了。”
“真的就只是这样?”
“嗯,”盛知意扯出一丝笑容,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些。
萧长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里踏实了不少,离开港岛时盛星尧跟他说的话,他时刻谨记着,生怕盛知意因为一些事情病发,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这边马上就要竣工结束了,再有一周多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回去。”
盛知意点点头,“没关系,我就是这么一说。”
正如萧长嬴所说的,他们在潆河村的时间所剩无几,那两间房子已经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基本完成,要做的都是一些收尾工作。
盛知意不想让自己沉浸在感情之中,知道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她有点舍不得这些小孩子。
在来之前,她其实也会有一些小小的忐忑,在很久之前她就知道一个词,叫做穷山恶水出刁民,她很怕这里的人就是那种所谓的刁民。
很庆幸的是这里的人都很好,热情而质朴,跟冷漠的都市人群相比,盛知意反而更喜欢他们。
她这些年一直都人为的跟这个世界做着割裂,明明更喜欢一个人待着,不擅长跟外人交往相处的她,来到这里,被这里的人喜欢着,她居然没有半点的反感。
仔细想想,这里的人很热情,这种热情带来的就是没有边界感,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没有讨厌他们。
她喜欢那些总是围绕在她身边,对着她问东问西的小孩子,他们没有恶意,不会伤害她,用最最纯真的感情去喜欢她。
他们睁着纯真干净的眼睛,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他们会问她——“老师,外面的大楼真像树上画的这样有几十层吗?”
“是啊,这个世界上最高的建筑有162层呢,是位于阿联酋迪拜的一栋超高层地标建筑,被称为哈利法塔,也叫迪拜塔或是迪拜大厦,总高度有八百多米。”
“哇,那是不是站在地上会看不到最高处呢?”
“肯定看不到了,最高处都在云彩里了吧,对不对,老师?”
盛知意笑着点头,“对,很高很高。”
“好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盛知意摸摸孩子们的脑袋,鼓励他们,“既然很想看,那就用功读书,以后走出去,去读大学,去工作,去想去的地方看一下。”
“老师也是这样的吗?”
“哈啊?”盛知意没反应过来。
那孩子又问了一遍,“老师也是因为好好读书才从像我们这样的山村里走出去的吗?”
“……”
这个问题多简单啊,这一刻,盛知意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他才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