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闻年世兰的请罪之言,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怜惜,他走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满脸愧疚的年世兰,目光中满是温柔与理解,“世兰,快莫要如此自责了,这件事儿本就是意外,又岂是你所能预料到的。”
皇上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当初提议为淳常在配备嬷嬷,教导她宫规礼仪,这本是一番好意,你一心想着让她能更快地适应这规矩森严的环境,这份心意,朕都看在眼里,又怎会责怪于你。”
说到这,皇上稍微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严肃,“况且,说到底,是淳常在太不懂事,肆意冲撞于你,纵然她年纪尚幼,心智未开,但该遵守的宫规就是该遵守,这宫中自有宫中的秩序,不能因为她年幼无知,便放任其肆意妄为。”
皇上轻轻抚摸着年世兰的胳膊,语气坚定地说:“所以,这件事你并无过错,不必为此忧心,朕知道你一向谨小慎微,对后宫诸事尽心尽力,这次只是个意外,朕不会怪罪于你。”
皇上心中其实并非没有怀疑过淳常在的真正意图,淳常在平日里的言行举止,虽说有着少女的天真烂漫,可在这错综复杂的宫廷环境中,也难免让皇上心生疑虑。
然而,现下的情况却极为特殊,淳常在怀有龙胎,这可是天大的事,在这后宫之中,皇嗣的诞生关乎着皇室的延续、江山的稳固,任何关于龙胎的事情都不能掉以轻心,所以,即便皇上心中对淳常在有所怀疑,可在这孩子尚未出生之前,一切都要谨慎处理。
对于年世兰这边,皇上更是明白不能让她受到委屈,年世兰一向是皇上宠爱的妃子,她的心思皇上最为了解,此次淳常在怀孕一事,本就让她受了不小的冲击,若是再因为这些事情而让她心生不满或者有所怨恨,那这后宫的平衡可就被打破了,所以,皇上只能先安抚着年世兰,让她暂且放下心中的不快,一切等龙胎平安产下之后,再细细探究淳常在到底意欲何为。
年世兰见皇上对淳常在怀孕一事并未过多苛责,且对自己关怀有加,心中暗觉时机已然成熟,便向皇上提出了一个想法。
“皇上,臣妾这几日偶然留意到,莞嫔那边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年世兰故作担忧地轻蹙眉头,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看向皇上,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自打这淳常在有孕的消息传开后,这宫中上上下下都热闹非凡,尤其是那些个宫人们,一个个抢着前去承乾宫给淳常在道贺,盼着能沾沾喜气。”
年世兰微微停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什么,又接着说道:“这来来往往的人多了,难免会吵闹喧嚣,想必是扰了莞嫔的清净,您也知道,莞嫔向来是个喜欢安静、不喜喧闹的人,平日里就爱待在自己宫里,看看书,安安静静度过每一日,可如今这般嘈杂,她怕是连个安稳觉都没法儿睡了。”
年世兰边说边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惋惜与不忍,“皇上,您说这可怎么是好?臣妾琢磨着,不如给淳常在挪个宫吧,这样一来,既不影响淳常在安心养胎,也能让莞嫔恢复往日的清净生活,您觉得如何?”
年世兰此番举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哪里是真的单纯为了给淳常在挪宫,分明就是在别有用心地给皇帝上眼药。
皇上您想啊,最近您往承乾宫那边去的次数可不少,每次基本都是奔着淳常在去的,这在莞嫔眼里,那可就不一样了,她心里能好受吗?毕竟大家都住在这同一个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每天看着皇上频繁去看望淳常在,任谁心里都会有些吃味。
虽然莞嫔嘴上可能什么都没说,一片沉默,但是这心里头啊,指不定怎么想的呢,女人的心思向来细腻又敏感,尤其是在这后宫之中,争宠之事本就常见,她或许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可内心深处说不定已经翻江倒海,积攒了一肚子的委屈和不满。
万一因为这事儿,莞嫔要是受了什么刺激,情绪一激动,做出些什么出人意料的事儿来,那可就糟糕透了,如果真要是闹出点什么乱子来,不仅会影响宫中的和谐稳定,说不定还会让皇上陷入两难的境地,到那时,可就不好收拾了。
皇上之前还常常前往承乾宫去看望莞嫔,那时候,莞嫔总会满心欢喜地在门口早早等候着,眼神里满是期待与眷恋。
然而,这段日子以来,情况却悄然发生了变化,皇上去承乾宫的次数不减反倒增多,但是却不像从前那样专属于莞嫔,皇上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迈向淳常在的住处,去看淳常在,每一次,当莞嫔满怀期待地在门口等待皇上的到来,却眼睁睁看着皇上走向淳常在,她的心里得是什么滋味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样的场景不断上演,莞嫔心里对淳常在的怨恨也就慢慢地积攒了起来,华贵妃所说的,确实不无道理,莞嫔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那本就是如同剜心之痛,让她整个人都沉浸在悲伤与哀怨之中。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淳常在却怀上了龙胎,这对于莞嫔来说,简直就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她心里又怎么能平衡得了呢?这巨大的落差和委屈,就像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对淳常在的感情从最初的或许只是些许醋意,逐渐演变成了深深的怨恨。
皇上听年世兰这么一说,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便微微点头,说道:“世兰所言不无道理,淳常在挪宫之事,朕会仔细斟酌考量的,只是这宫中宫室众多,想要找到合适的,还需好好权衡一番。”
年世兰见皇上并未一口回绝,心中暗喜,但想到淳常在之前的种种,又有些不悦,她娇嗔地依偎在皇上身旁,语气中带着几分倔强说道:“皇上,臣妾可跟您把话撂在这儿了,不管您最终打算把淳常在挪到哪个宫室,臣妾都没意见,可就有一点,您千万别把她挪到翊坤宫来。”
“皇上,您是知道的,臣妾向来是个直性子,眼里容不得沙子,那淳常在仗着自己年纪小,数次三番地招惹臣妾,真当臣妾好性儿,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她,臣妾可不是那等好欺负的人,若下次她再敢来招惹臣妾,臣妾可不管她有没有龙胎,定不会给她半分颜面,到时候闹起来,可别怪臣妾没提醒过您。”
皇上心中原本就有着自己的考量,断然不会轻易将淳常在挪到翊坤宫,那长年累月在翊坤宫点燃的欢宜香,并非寻常之物,其中添加了诸多特殊香料,这些香料对普通人或许无妨,但对于身怀龙胎的淳常在来说,却是致命的威胁。
皇上深知,若真的将淳常在挪到翊坤宫,那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几乎是注定无法平安降生,所以,从一开始,皇上就没有打算考虑将淳常在挪到翊坤宫。
然而,此刻听到年世兰提出这样的建议,皇上带着笑意说道:“就这般小家子气,朕还以为,朕的世兰变得贤惠大度了呢。”
年世兰听到皇上的话,立刻娇嗔道:“皇上惯会取笑臣妾的,臣妾可不依呢,这贤惠大度乃是皇后的本分,臣妾不过是个贵妃,何必非要去学这些?臣妾只想好好侍奉皇上,在皇上需要的时候,能给您出出主意,排忧解难也就罢了。”
皇上看着年世兰那略显娇憨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罢了,朕就不逗你了,你呀,就是这后宫中的一股别样的清流,也正因如此,朕才越发喜欢你这直率的性子。”
说到淳常在的事情,皇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淳常在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初入宫闱,很多事情都不懂,自然是需要有人去照料的,既然莞嫔因为自身的情况,可能无法很好地照顾淳常在,那朕也不能坐视不管,会另外寻找合适的人选,来确保淳常在和她腹中的龙胎都能平安无事。”
皇上边说边轻轻握住年世兰的手,目光中满是温柔与安抚,“你的翊坤宫,朕早就许下承诺,不住别人,自然不会往你这里塞人,你就放心吧,你是朕心爱的女人,朕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这后宫之中,你只需安心做你自己便好,其他的事情,有朕为你撑腰呢。”
年世兰心里十分清楚,即便自己不向皇上提起不让淳常在挪进翊坤宫的事情,皇上也断然不会将淳常在接到自己宫中照料,毕竟那欢宜香里隐藏的秘密,皇上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明白。
而皇上为了弥补年世兰心中的这份委屈与不满,接连三天都留宿在翊坤宫,在这三天里,皇上可谓是极尽温柔与体贴,对年世兰也是关怀备至。
终于,到了第四天清晨,皇上如同往常一样起身准备早朝,却不经意间提及今天要去看看莞嫔,年世兰听闻,恭敬地亲自将皇上送至门口,待皇上的身影渐渐远去,年世兰这才缓缓直起身子,轻轻呼了一口气,随后转身吩咐侍女:“去,把那水晶虾饺端上来。”
原来,在这过去的三日里,年世兰为了顾及皇上的口味偏好,一直都未曾有机会品尝自己最爱的水晶虾饺,如今皇上不在,她可算是能如愿以偿了。
不多时,那精致的水晶虾饺便被端上了桌,年世兰看着眼前这晶莹剔透、鲜美诱人的虾饺,眼中闪烁着期待与喜悦的光芒,她轻轻拿起一只虾饺,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那熟悉的味道瞬间在味蕾间散开,让她不禁微微闭上双眼,沉浸在这片刻的惬意与满足之中。
这皇上的饮食习惯,可真是让一众宫人捉摸不透,早上御膳房准备的总是那碗白粥,再搭配上几碟腌制过的小菜,那小菜虽说味道独特,可天天吃,任谁都会觉得寡淡无味,但皇上却吃得津津有味,仿佛这世间再无其他美食能入得了他的眼。
更让人费解的是,皇上喝茶水也颇为讲究,非要用露水泡的茶,这露水可不是寻常之物,得在清晨时分,由宫女们精心收集而来,这一滴一滴的露水,汇聚成皇上口中的香茗,耗时费力不说,这宫中的露水收集起来也颇为不易。
“哼,这皇上也不知道是在哪儿养成的习惯,早上就吃白粥配腌制过的小菜,还非要喝露水泡的茶水,” 年世兰轻蹙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厌烦,“本宫上哪儿给他收集露水?真是累的慌,赶紧上菜吧,” 说罢,她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宫女退下。
崔槿汐见状,马上安排人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端上桌来,“娘娘且放宽心吧,这么清淡的食物,皇上天天吃,也会腻的,” 崔槿汐一边给年世兰布菜,一边轻声劝慰道,“咱们翊坤宫的小厨房可是宫里出了名的一绝,皇上吃久了清淡的食物,定会想念翊坤宫的膳食的。”
据说皇上的御辇去了承乾宫的方向,年世兰正坐在自己的寝宫内,手中懒洋洋地摆弄着一支新得的翡翠簪子,听闻皇上去了承乾宫,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她放下手中的簪子,转头看向身旁正低头整理衣物的崔槿汐,轻声问道:“皇上今日去承乾宫是去见淳常在还是莞嫔?”
崔槿汐听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后低声回应道:“回娘娘的话,皇上去了莞嫔那儿,” 说完,见年世兰面色未有太大波动,又赶忙补充一句,“娘娘,您今日操劳了一早上,还是早些歇着吧,养足精神才是要紧的。”
年世兰闻言,轻轻一笑,她挥了挥手,示意崔槿汐退下,自己则缓缓走向窗边,凝视着窗外的天空,思绪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