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楼的梆子敲过五更,方仁杰蹲在更房的破木凳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衣襟里的残绢还带着烟火气,\"神判门·禁术·幽冥引\"几个字像烧红的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同心锦帕,如今竟裹着这样的禁术残页——二十年前灭门那晚,父亲说的\"逆天大祸\",难道就藏在将军府的地底下?
\"叮——检测到禁术关联线索,触发判案空间开启条件。\"系统的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方仁杰猛地直起腰,铜钲\"当啷\"砸在脚边。
半透明的虚影在眼前展开,东跨院的火场原样重现。
他看着自己捡起残绢的动作,目光突然凝在焦黑的梁木上——那截断钉的位置,恰好对着东墙第三块青石板。
石板边缘有极浅的撬动痕迹,在系统模拟的红外视角下泛着幽蓝。
\"地宫入口。\"方仁杰低声道,喉结滚动。
系统立刻在石板位置标出红色箭头,\"当前可介入案件:将军府幽冥谜案。
行动选项已生成。\"
月光爬上窗棂时,方仁杰换了身粗布短打。
他把铜钲塞进柴堆最底下,沾了两手灶灰往脸上抹,又抄起根扁担挑起两捆湿柴火——沈管家刚在正厅骂骂咧咧说\"后宅要添碳火驱潮气\",这正是混进后院的好机会。
\"小崽子磨蹭什么!\"守门的护院用刀柄捅他后腰,方仁杰踉跄两步,扁担尖正好戳在东墙第三块石板上。
石板发出空洞的回响,护院却只当是柴火碰撞声,挥挥手放他进去。
地宫的潮气裹着腐肉味扑来,方仁杰的后颈立刻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借着搬柴火的由头绕到耳房,果然见墙根有个半人高的暗门,门轴涂了新油,连吱呀声都没有。
\"系统,定位祭坛。\"他摸黑顺着地道走,指尖触到墙面上凸凹的刻痕——是北斗七星阵图,每颗\"星\"的位置都嵌着指甲盖大的血玉。
转过三道弯,火光突然刺得他眯起眼。
祭坛中央悬着个少女,苍白的脸在青焰里忽明忽暗。
她穿着月白裙衫,胸口插着根三寸长的银针,针尖正对着心脏位置。
四周四个青铜灯盏里燃着幽绿火焰,灯身刻满扭曲的符文,每跳动一下,少女的指尖就抽搐半寸。
\"叮——检测到古法炼尸阵,当前选项:一、拔针救人;二、拓印符文;三、破坏阵眼。\"
方仁杰的目光扫过少女颈侧的青斑——那是尸毒入体的征兆。
若拔针,尸毒会随血液冲开七窍,别说救人,连他都得搭进去;拓印符文?
等墨迹干了,这姑娘早被炼成行尸。
他攥紧袖中的短刃,盯着四角灯盏——灯油里混着人油,灯芯是婴儿胎发,正是阵眼所在。
\"选三。\"
铜钲在掌心转了个花,方仁杰足尖点地跃起。
第一盏灯在钲面震荡下\"咔\"地裂开,幽绿火焰\"噗\"地熄灭;第二盏灯刚晃了晃,少女突然发出尖啸,裙裾无风自动。
他咬着牙砸向第三盏,余光瞥见少女的指甲正在变长,泛着青黑的光。
\"轰!\"
第四盏灯碎的瞬间,祭坛地面裂开蛛网状纹路。
少女\"咚\"地摔在青石板上,原本闭着的眼睛骤然睁开——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眼白全成了黑的,瞳孔缩成针尖大的红点。
\"吼——\"
她扑过来时带起一阵腥风,方仁杰早用判案空间预演过二十种攻击轨迹。
他侧身闪过抓向咽喉的手,反手扣住少女手腕,短刃顶住她后颈大椎穴。
可那手腕硬得像生铁,指甲已经刺破他手背,血珠滴在少女脸上,她竟伸出舌头舔了舔,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的呜咽。
\"冷静。\"方仁杰咬着牙,想起系统提示里\"银针反向刺入眉心\"的隐藏解法。
他拽住少女发辫把她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抓住那根三寸银针——刚才震碎灯盏时,银针已经松动了半分。
\"得罪了。\"
他猛地一拔一刺,银针\"噗\"地没入少女眉心。
她的身体瞬间僵直,喉咙里的嘶吼戛然而止,眼睛里的黑芒像被风吹灭的烛火,慢慢褪成正常的琥珀色。
\"呼——\"方仁杰瘫坐在地,后背全被冷汗浸透。
他刚要检查少女脉搏,暗门方向突然传来脚步声。
\"好手段啊,神判门的小崽子。\"
阴冷的声音像毒蛇吐信,方仁杰猛地抬头。
钱掌柜站在暗门口,手里提着那只黑檀木匣,嘴角的笑比地宫的潮气还冷。
他身后的火光把影子拉得老长,正正盖在方仁杰脚边。
钱掌柜的声音像冰锥扎进方仁杰耳底。
他后背抵着祭坛边缘,瞳孔微缩——二十年来,除了奶娘临终前的一声\"神判门\",这是他头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暗门处的火光映得钱掌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那只黑檀木匣在他掌心泛着幽光,匣盖上的饕餮纹正缓缓转动。
\"你...认识我父亲?\"方仁杰喉结滚动,右手悄悄摸向袖中短刃。
短刃柄上缠着的红绳是奶娘临终前系的,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钱掌柜笑出了声,指节叩了叩木匣:\"当年血洗神判门的夜,我就在观星阁外。
你老子抱着半卷《幽冥引》往密道跑,被我家护法一箭射穿了后心——\"他突然眯起眼,\"小崽子,你身上有《幽冥引》的气,对吧?\"
方仁杰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毒烟扩散,浓度30%;东南侧地道存在落石陷阱;黑檀木匣内有亡灵召唤阵纹。\"他的余光扫过钱掌柜指尖渗出的黑血——那是长期修炼邪功的征兆。
\"想知道你娘怎么死的吗?\"钱掌柜的拇指划过匣扣,\"她跪在密道门口求我们饶你,说'这孩子连神判门的入门功都没练过'...\"匣盖\"咔\"地弹开,一团黑雾裹着腐臭涌了出来。
方仁杰早将解毒香粉抹在人中,此刻屏住呼吸就地一滚。
黑雾擦着他后颈掠过,撞在祭坛石柱上,竟腐蚀出个焦黑的窟窿。
他借着滚动的势头抓起半块碎灯盏,反手砸向钱掌柜持匣的手腕——这是判案空间里推演过的第七套方案:先破坏召唤阵载体,再利用地道结构逃生。
\"找死!\"钱掌柜低喝一声,左手突然暴长三寸。
青灰色的指甲划破空气,带起刺耳的尖啸。
方仁杰早预判到这招,短刃从袖中弹出,在腕间挽了个刀花。\"当\"的一声,刀刃与指甲相击,火星溅在钱掌柜脸上,烫得他歪头闪避。
\"系统,定位逃生路线!\"方仁杰咬着牙撞向地道侧壁。
判案空间投影在视网膜上,红色箭头直指东南方第三道弯——那里的墙土松动,是他搬运柴火时用扁担尖试探过的。
钱掌柜的指甲再次袭来时,他已经钻进狭窄的通风口,只来得及摸出火折子扔向祭坛下方的油槽。
\"轰——\"
火光炸亮地宫的瞬间,方仁杰听见身后传来石块崩塌的轰鸣。
他在通风管道里连滚带爬,鼻尖萦绕着焦土味,直到头顶漏下月光——出口竟在将军府后园的老槐树下。
他扒开枯枝翻出来,后背的粗布短打早被刮得破破烂烂,掌心的短刃还沾着钱掌柜的黑血。
更房的油灯刚亮起,柳姑娘就掀帘进来了。
她腰间的银铃轻响,发间的玉簪在火光里泛着暖光——这是她传递\"安全\"信号的习惯。
方仁杰把裹着银针的帕子推过去时,注意到她袖口沾着星点墨迹,应该是刚从书斋过来。
\"幽冥花毒素。\"柳姑娘的银剪挑开银针上的血痂,鼻尖几乎要碰到针尖,\"这花只在幽冥教总坛的尸坑里长,十年前六扇门围剿时,最后一批花种已经烧了。\"她突然抬头,眼底有星子般的光,\"但我翻到神判门旧档了。\"
方仁杰的手顿在倒茶的动作上。
茶盏边缘的豁口硌着指腹,像当年奶娘临终前攥着他的手:\"你爹书房第三块砖下...有半本...《幽冥引》...\"
\"旧档里夹着张残页。\"柳姑娘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展开是半幅泛黄的绢帛,\"上面写着'幽冥引,神判断',后面跟着的阵图...和你说的地宫符文一模一样。\"
更楼的梆子敲过三更。
方仁杰摸着怀里的残绢,\"神判门·禁术·幽冥引\"几个字在指尖发烫。
窗外的月光爬上案头,照见柳姑娘摊开的古籍,页脚有行极小的批注:\"幽冥教灭门夜,神判门主持剑入阵...\"
他突然想起地宫那少女眉心的银针。
银针上的刻痕,竟与母亲锦帕上的暗纹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