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也看到卫青,想喊人的动作在刘徽拉扯下,戛然而止。
“别喊。”刘徽察觉不同,霍去病全然无所觉。
“怎么了?”霍去病让刘徽拉住,不解于为何他们来寻的卫青,见到卫青,哪怕看到平阳长公主也不妨碍喊人吧。
刘徽拍了一记霍去病的胳膊道:“表哥别喊。”
“不喊?你要找舅舅,我也要找舅舅。看到长公主也不用担心找舅舅的事让长公主不高兴吧。”霍去病丝毫不懂那气氛,故而很认真同刘徽分析,他们不需要避开平阳长公主。
刘徽……她要怎么解释。
“咦,舅舅和长公主呢?”霍去病让刘徽一扯,再抬头竟然不见平阳长公主和卫青。
霍去病走平阳长公主和卫青所在的位置,“阿徽,舅舅不见了。”
刘徽这会儿慢了半拍跟上,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舅和她姑。
她舅和她姑……
啊啊啊!刘徽为脑子闪过的念头而抓狂,与之而来想到的是,应该,可能,是他们从前一直没有想过,所以才会忽视吧。
“阿徽,你发什么呆?舅舅好像不在这里了。”霍去病没有得到刘徽回应,分外认真的凑到刘徽跟前,想弄清楚刘徽在想什么。
刘徽一把拉过霍去病道:“可能舅舅回席上了。你别管舅舅,又没急事。你要是想回席上你就回,我回椒房殿。”
今天晚上的发现,让刘徽受到不小的冲击。
历史上卫青娶了平阳长公主!
平阳长公主,额,美丽端庄,聪明睿智。卫青呢,温文尔雅,一片赤诚。那绝对是相配的。
然而,刘彻和卫子夫是夫妻,她以后要怎么称呼?
各论各的?
“我陪你回去吧。”霍去病不知刘徽满脑子闪过无数的念头,此刻纠结的道:“不见舅舅,怎么会也不见平阳长公主。刚刚他们明明就在这儿。”
刘徽瞥过霍去病拧起的眉头,心头跳跳,冲霍去病平静的道:“不见就不见。表哥不是说要陪我回椒房殿?走吧。”
走吧走吧。别管坏了谁的好事都是不可取!
刘徽拉上霍去病走人。
回椒房殿的路上,霍去病很认真的道:“舅舅和平阳长公主不可能一下子不见人,那里都没有人,我们追上去突然不见他们,他们肯定没有回去。”
喂,这个事不能过去吗?
刘徽能说,人没走,没准就在屋里。
至于在屋里干什么,刘徽瞥过霍去病认真考虑问题的样子,这还是个孩子,不懂正常。
“舅舅和我姑姑回不回去又怎么样?表哥是有什么非要见舅舅和我姑姑不可的理由?”刘徽压根不想和霍去病再讨论这个事情下去,要命的呢。
“我只是好奇。”霍去病如实而答。
刘徽能说,有些事你就别好奇了,不是你该好奇的。
“我不好奇。”刘徽确实不好奇。
霍去病敏锐的道:“你知道?”
三个字落下,刘徽差点没给炸了!
她知道,她是猜到了。
那她能说吗?
“什么?”强装镇定的反问,刘徽努力不让霍去病看出端倪,同时也不禁怪起她舅和她姑!
怎么就正好让他们碰上!
不,是刚好让霍去病碰上。
她碰上,她猜到了,默默走开,最多私下观察,保管不多嘴。
霍去病不知道,不明白好些事,难免心生好奇,毕竟两个大活人在他眼前突然不见,他能不想人往哪儿去了?
两位也不警惕点!
“没什么。”霍去病再三审视刘徽,确定刘徽没有猜到,才丢开不问。
很多年后,回旋踢是免不了的。
刘徽巴不得赶紧跟霍去病分开。
因着关系的复杂,刘徽心中有所猜测,也没有办法去验证,更怕他们之间的事让更多的人知道,反而对他们不好。
可自那以后,凡是卫青和平阳长公主出现,两人之间的眼神,观察到刘徽捂脸,这瓜吃得刘徽不知如何评价才好!
偶尔刘徽不由冒出一个念头,卫青和平阳长公主的事,真没有人知道?
或者,都心照不宣。
反正,平阳长公主丧夫,卫青并未娶妻,府上虽有侍妾,却也过世了。
刘徽比较好奇的是,她舅和她姑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八卦之火熊熊燃起,刘徽却知道,这个事她只能埋在心里。
啧,想跟人分享验证都不行,忍得实在是……
“阿徽,已经有人把帖子送到我这儿,想请你出面聊一聊盐利。”刘徽心下藏了那么一件大事,平阳长公主难得寻上刘徽,将一堆帖子给刘徽送来。
刘徽瞧着平阳长公主,不可避免想起那天晚上看到她和卫青的对视。
其实,郎才女貌,她姑和她舅挺配的啊!
刘徽眼睛亮闪闪,叫平阳长公主被看得一阵心悦,伸手捏了一记刘徽的脸道:“想什么这么高兴?”
磕cp什么的,刘徽能告诉平阳长公主吗?
“姑姑想分一分吗?”刘徽问起平阳长公主。
“盐利之大,谁不想分一杯羹。”平阳长公主并不掩饰她有意掺和。
“既如此,我将平阳侯和姑姑封地的州县盐务都交给姑姑,姑姑以为如何?”刘徽也爽快,药厂的事能把平阳长公主拉上,盐利再拉上,利益一致,才能目标一致。刘徽巴不得平阳长公主可以多站在她这一边,那她就多了好些助力?
平阳长公主在刘彻心上有一定的位置。
得平阳长公主相助,刘徽如虎添翼。
“有什么要求?”平阳长公主算是对刘徽有一定认识,刘徽愿意把这一片盐务划给平阳长公主,必然是有要求的。
刘徽一听平阳长公主的话,自知自家姑姑已经从她的诸多操作中看出,无论是谁想得盐利,都得守刘徽的规矩。
朝平阳长公主作一揖,刘徽讨好的道:“姑姑就当是作个典范,帮我把他们那些人的嘴全堵上。”
平阳长公主笑得灿烂,道:“有何不可。需要我做甚,你只管开口。”
想刘家人相貌,反正到刘彻这一辈,没有一个不好看的,平阳长公主端庄大方,如同盛开的牡丹花,璀璨夺目,一笑更慑人心魄!
感慨于平阳长公主的美丽之时,刘徽认真道:“盐利关系大汉。平价盐拢的人心,有对比,他们才会知道朝廷对他们的好。此举无异于虎口夺食,毕竟世族们一直以来都控制着盐利,最是容不得别人夺此利的。可惜,他们自问不是我们的对手,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哪怕我提的所有要求他们都答应,定是免不了在接下来的实施时,他们阳奉阴违。是以,一地的盐务,不能只交给一个人来做。
“姑姑只管负责收钱,卖盐的事交给底下的人办,三足鼎立,是相对比较安全的局面。而且,售盐的名额,两年一换。如此,便保证有不听话的人,咱们可以及时更换。”
平阳长公主听到刘徽的话,便明白了,刘徽不介意让平阳长公主得利,但平阳长公主能拿到的只有利,而绝没有任何的实权。
两年一换人, 三足鼎立,无异于告诉所有人,听话做事,刘徽容之。
不肯听话做事的人,便怪不得刘徽把人全换掉。
“可。”平阳长公主岂不知,盐利其实哪怕刘徽不给她都没什么问题。
她知道,刘徽所挣之利,大头都入了刘彻的私库。
难不成平阳长公主敢跟刘彻夺利?
至于权嘛。
平阳长公主未必见得没有借机得权的心思,但须一步一步来。
刘徽眼下要把世族拍老实,让他们往后休想在她面前使心眼,平阳长公主明了,这更是刘彻的意思。既如此,她岂有不帮忙的道理。
敌与友,自然是要先一致对外。
自家人如何分利益的事。就刘徽这般自觉大方的态度,平阳长公主并不担心自己会吃亏。
有先例在,药厂眼下是平阳长公主在操办。
刘徽只管给钱,而且定下大方向,如何生产急救药包,供应前钱,以及招工,用人,甚至包括用谁的草药,这些事情基本上都是平阳长公主在办。
急救包用得好不好,卫青此番出征也带回反馈,减少伤亡,岂能不好。
因而刘彻已经下令,加大生产。
平阳长公主最近都忙着扩建药厂的事。
因为刘徽要求尽可能用女子,药厂上下,眼下都是女子,再让平阳长公主管事。先前没把药厂当回事的人,终于在卫青回来后意识到,这也是一桩极好的买卖,再差也是一个争权的地方。
故而,朝堂上有人已经出面,希望可以接手药厂事宜。
理由是让平阳长公主一介女流忙于如此国之大事,稍有不妥之处。
平阳长公主怼起人来不客气。
“之前阿徽有意建药厂时,本宫助之,那个时候怎么没有人说本宫一介女流兴办药厂不妥?尔等未曾见药厂的用处,不知能否得利,故无视之。今得以窥见,便开始有意夺权?道本宫一介女流不宜掌此国之大事?你们怕是忘记,你们皆是女子所生。”
刘徽当初决定把药厂交给平阳长公主办,本就存心要借平阳长公主的手解决后续的一些麻烦。如同朝廷上的人肯定会拿刘徽的性别说事儿。
因此,刘徽毫不犹豫选择让平阳长公主出这个面。
权利,富贵,无一人能不喜。没有得到还罢了,一旦得到,便都会想尽办法捉住。
刘徽知道平阳长公主的性子,从来可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
权利在手里,还是对大汉有利的事,她是绝对不可能给人夺走的机会。
药厂的事,平阳长公主不管朝廷上的人怎么说,一直以来把药厂的事办得井井有条的人,相信刘彻定不会愿意这等关系国本的大事,突然交到一群私心重,私欲更重的人手里。
平阳长公主指出药厂所用都是女子,以女子管理女子,不会若起非议。
当下有人提起,可以把药厂内的人换成男人。
这事儿,引得平阳长公主反问之,为何选择药厂招的都是女工?难道不是因为朝中征兵,男丁都在前线打仗?
况且,女工怎么了?
女子们行事如何,平阳长公主将药包生产全都摆出来,请他们给一个说法,事情办得好好的,因为是女子而被男人赶回家中?都是饱读诗书,自问守礼之人,做的竟然是不讲理的事,真不怕传扬出叫天下人耻笑?
平阳长公主极为不客气的提醒世族大家们,想争权夺利,稍微还是收敛一些他们贪婪的嘴脸,不怕把自己的脸全都丢光吗?
要知道平阳长公主手里也是有人的,想就平阳长公主是女子的身份,让她把药厂的事交出去,不好意思,平阳长公主亲自上阵不说,她的人也开始不断质问。
平阳长公主将一个药厂从无到有的办成,得皇上肯定,也让人看到药厂的用处。过河拆桥,用完人就扔。是不是太不要脸?
都贴脸开大的问及是不是不要脸,多少还是要点脸的人,不得不打消他一份心。重点在于,刘彻听他们吵来吵去,没有吱过声,明显并不打算把药厂交给他们。
吵了半天,还让人骂了不要脸,其实他们也不太好意思。
刘徽很是认为,该多拉上一些各家的夫人,借力打力。
是以,悄悄跟平阳长公主出主意,让她带上各家的夫人一道,也算为国尽心。
权利,不是只有男人追求,女人们无一例外,也极是喜欢权利。
故而,平阳长公主听劝又请了不少夫人一道打理药厂,如此操作自不必说,朝堂上那些反对平阳长公主管药厂的人,声音立马消失。
自家夫人得以分权,好像也并非都是坏事。
平阳长公主由此也确定一点,刘徽做事极有章程,明显打一开始,刘徽已然明了要如何破局。
一个女人对付全世界的男人是很难,若是全世界的女人都生出一起分权的心呢?
现如今的女人们,大汉朝有女侯,高后称制,这些年来太后干政是常有的事。
公主不用说了,馆陶大长公主,平阳长公主,哪一个不是左右着朝局。
世族大家出来的女子,家族培养她们之用心并不逊于郎君。
别的例子不用说,但看刘徽。
一个刘徽呢,她想学的哪一样刘彻不满足让她学。
平阳长公主道:“你哪一日得空?”
回想药厂方面的事,平阳长公主更忆起今天的位置。
“姑姑三日后如何?我又有好东西了呢。”刘徽十分庆幸于身边的能人众多。她是放开的任由他们创造,想干什么干什么。
各种试验之下,新奇的东西一样接一样的整出来,如这瓷器。
刘徽提起好东西,平阳长公主露出笑容道:“那我便拭目以待。”
朝平阳长公主作一揖,刘徽道:“必不让姑姑失望。”
“药厂扩张,你还有其他意见吗?”平阳长公主思来想去,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地方,药厂扩大,“哪怕我们现在扩张,也未必见得能够完全供应军中所需。”
是的,平阳长公主细细估算过,越算越是,离满足军中所给还差远了。
“以我们一人之力自然是难的。是以,可以让别的人一道参与。药厂又不是只有我们能做。况且,各地的草药,之前我让陈掌安排人种草药去,眼下未必有收获。还须让人引导。”刘徽太清楚跟风问题,要是所有人都种一种草药,妥妥是给人压低价的机会。
刘徽既然有意兴中医,大力发展种植草药。
医术在如今,百废待兴,等头百姓要是病上一场,几乎都是听天由命的份,哪有人能请大夫。
也是因为没有大夫可请。
若非有钱人家,养个大夫岂是容易的。十村八乡都未必能遇上一个懂医术的人。
刘徽知道大汉缺的东西很多,也满脑子都在想,究竟要如何一步一步的让大汉由内而外的富强。这些事,非一时可成,须一步一步的来。
为何刘徽要办学校,就是为了可以最大程度养育更多的人才,以满足大汉各行各业都缺人的现象。
“这些事,你既有主张,有我能帮忙的只管开口,我一定尽可能帮你。”听刘徽的话,便知道刘徽想到顾及的东西多着,平阳公主未必能想到,却是极愿意帮上刘徽一把。
刘徽朝平阳长公主谢之道:“姑姑身边若有得力的人,不妨给我几个。”
人,缺人,刘徽又一次感慨于能用的人太少。
平阳长公主笑开了怀,“阿徽,你想过用各家的夫人,有没有想过,其实各家的女郎也可以为你所用?她们这些女郎,不比你费心三五年培养出来的人更合你用?”
啊!刘徽一愣,瞬间清醒,也意识到平阳长公主这个主意好啊!
刘徽脑子飞转。对啊,她能把主意打到各家的夫人身上,那些个小姑娘呢?
世族大家培养出来的人,肯定比没有经过培养的人要好得多。
“你这么大,见过多少人家的女郎?”平阳长公主但见刘徽眼睛蹭亮,比那一轮明月都要光彩夺目,指出刘徽自小到大从来没有像正经公主们一样,和各家女郎都有所往来。
刘徽小声道:“以前有陈娘娘在,谁对我们姐妹不是避之远之?我又还小,比起跟人交际,自然是读书识重要。”
“读书识字极其重要,你也可以请各家的女郎一道读书。”平阳长公主当下又给刘徽补上一个主意。眸色微要潋,如水波荡漾,不得不说,平阳长公主是真好看。
刘徽突然意识到,自家姑姑的魅力非常人可比。
“可惜姑姑没有女儿,否则定希望她能跟随在你的左右,为你效力。各家的夫人感慨于你的能干,何尝不希望女儿也能像你。何况,你手握盐利,两年一换,这一换,谁人不希望能够在你身边有一个得力的人,能为他们家美言几句。”平阳长公主同刘徽分析起来,以为选世族女郎进宫陪刘徽读书一事,极是可取。
刘徽听着平阳长公主连理由都帮她想好,不可避免提起,“此事要先征得父皇同意。”
没错,刘徽想干这个事,牵扯到前朝,刘徽须得征得刘彻同意。
“你怕你父皇不同意?”平阳长公主微拧眉头,怎么想都觉得,刘彻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刘徽没有直接给出答案。但在刘徽看来,和世族的关系绑得太深,不是刘彻愿意看到。
事实证明刘徽猜测得不错。
“你要和世族牵扯太深?一旦你的身边有世族的人,你知道那将意味着什么?”刘彻并不同刘徽绕弯子,而是直言相询。
“父皇,我有利用世族之心,世族未尝没有利用我之心。父皇是否想过,要想瓦解世族的势力,可以挑起他们内部相争。”刘徽在平阳长公主面前没有透露过的话,对上刘彻没有半点隐瞒。
刘彻笑了,半眯起眼睛审视刘徽问:“令他们各家相争,扶持女郎?”
确实是有这层意思的刘徽点点头。
平阳长公主的提议最让刘徽心动的莫过于这一点。
她不相信女子便都没有野心,不想如同男子们一样建功立业。
可惜,女子们被困于内院之内,纵然她们才华见识并不逊于男儿,因为这个世道的容不得,以至于她们女郎们不得不乖乖听从父母之命,把自己困在宅院之内。
刘徽其实不确定要不要玩得那么大。虽然一个不小心,整个大汉都要为之颤动。可如果刘彻愿意接受此法,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可以。
此刻刘彻在沉思,顺刘徽的想法考虑,当真要是把女郎们培养出来,开一个口子,人就在刘徽手里,她们虽是世族女郎,但她们也并非只为家族而谋,她们更要为自己而谋。
女郎能做到何种地步?
能否成为扎向世族的一把刀?
刘彻更要考虑的是,一旦这样做,他们会有什么损失?
思及于利,也要思及于害。
利大于弊自然是可行的。
若是弊大于利,却是不可行的。
“学校地址让人挑好了吗?”刘彻突然冒出一问。
刘徽眼中闪过欢喜,当下明了刘彻何意,兴奋的道:“已经挑好了,出城十里之处。父皇要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