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图阿拉城的八角殿内,气氛凝重而肃穆。新任大汗皇太极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威严地扫过下方排列整齐的众人。这些人都是在都城内拥有重要地位和权力的贝勒、大臣们。
在人群之中,正黄旗都统舒穆禄·扬古利身姿挺拔,神情严肃;两白旗都统阿济格和多尔衮这对兄弟并肩而坐,他们的脸上仍笼罩着失去父母的悲痛阴霾,无法自拔。镶红旗都统岳托昂首挺胸,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正红旗代理都统硕托则略显紧张地站在一旁。
正蓝旗都统贝勒莽古尔泰独自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沉默不语,仿佛心中藏着无数的思绪。而正白旗的赫舍里·希福。等人则静静地观察着周围人的表情,若有所思。
此外,还有各旗的甲喇额真们也都齐聚于此,他们代表着各自所属旗的力量和荣誉。同时,在场的汉人中,以三等副将身份出现的佟养性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佟养性向前迈出一步,恭敬地向皇太极行礼后,开始发表自己的见解:“大汗,依臣之见,守城并非我们后金人所擅长之事。如今这座城池已经年久失修,难以抵御明军强大的攻势。与其龟缩在此处与明军展开一场生死大战,倒不如果断放弃城池,出城与明军正面交锋!”
说到此处,佟养性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后金勇士以勇猛善战着称,尤其是马匹精良。只要充分发挥我们的马力优势,即使在战斗中处于不利局面,想要撤退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毕竟,咱们后金国地域辽阔,有的是战略回旋余地。”
他的话语刚落,大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众人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有的人对佟养性的提议表示赞同,认为这或许是一条出路,明军仅仅靠十几万兵力妄图彻底灭绝大金国绝对是痴心妄想;而另一些人则持保留态度,担心出城作战会带来更多不可预测的风险。
汉人之中另有一人名为宁完我,此时从队列当中走出,恭敬地向金殿之上的众人施礼后,开口奏道:“启禀大汗,微臣以为佟大人所言甚是在理。依微臣之见,不妨由大汗您亲率大军出城迎战。只需赢得一场规模稍小的胜仗,咱们便即刻撤往建州老卫。战前,老汗已下达旨意命各旗将所有的牲畜、各类物资以及民众全都转移到了后方多地。即使战后咱们不幸丢失了这赫图阿拉城,实际上亦无太多实质性的损失可言!汉人古时有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此乃千古不易之真理呀!”
待宁完我言罢,刹那间,原本喧闹嘈杂的整个大殿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骤然陷入一片令人心悸的沉寂之中。此时此刻,对于刚刚继承汗位不久的皇太极而言,眼前这场硬仗无疑是非打不可。身为四贝勒之时的皇太极,不仅能够跃马疆场奋勇杀敌,而且于治理民政方面亦是颇有建树,可谓上马能打仗,下马能管民,在汗廷威望甚高。
然而,如今初登大汗宝座的他,尚未建立起足以令众多兄弟心悦诚服听从其号令指挥的卓着政绩。更为棘手的是,他这个汗位的获取途径,在外人眼中着实有些不那么光明磊落。甚至坊间还有诸多流言蜚语四下传播开来,传言称他为了夺得这至高无上的汗位,竟然狠下心肠亲手杀害了先大汗,而后又逼迫阿巴亥大妃走上绝路。他迫切需要一场胜利来向大金国的臣民证明,他皇太极是一位合格的大汗。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这个艰难的抉择。那南城和西城两段城墙,正面对着气势汹汹的明军大军,这两段城墙不仅是他能够安然撤回城内的关键通道,更是生死攸关的战略要地。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将此重任托付给多尔衮和阿齐格兄弟所率领的两白旗来镇守。如此安排,一方面展现出他对这两位兄弟能力的充分认可和无比信任;另一方面也彰显出他对于家族团结和力量凝聚的重视。
而北门,作为通往后方叶赫部原聚集地的重要门户,乃是撤退时的生命保障线。皇太极深知此地的重要性,因此他毅然决然地派遣自己的长子豪格统领正黄旗一千精兵强将镇守于此。他相信以豪格的勇猛和智慧,定能保住大军的撤退通道。
至于东门,他则放心地交由心腹爱将佟养性带领三千汉兵驻守。佟养性此人智勇双全,忠心耿耿,多年来跟随大金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有他在此镇守东门,皇太极心中颇为踏实。
而皇太极本人,将会亲自率领正黄旗七千精锐之师以及镶红旗三千英勇之士,出城迎敌,欲与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十二万明军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殊死决战。
接到命令后的各位将领们,没有丝毫迟疑,纷纷抱拳领命,转身奔赴各自的岗位。一时间,整座城池内外都弥漫着紧张而肃穆的气氛。
就在众人即将离去之际,皇太极突然出声叫住了豪格。只见他缓缓走到豪格身旁,微微俯身,在其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旁人虽无法听清具体内容,但从豪格那凝重而坚定的表情可以推测出,这番叮嘱必定至关重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便到了三月二十一日的正午时分。此时,合兵一处的十二万明军如同汹涌澎湃的洪流一般,浩浩荡荡地抵达了赫图阿拉城外十里之处。然而,在他们前方五里之地,赫然屹立着由皇太极亲率的一万名身经百战的八旗精锐。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阿济格和多尔衮兄弟二人并肩而立,静静地站在高耸的西城门之上,他们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逐渐消失在远方地平线的庞大军队。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多尔衮终于按捺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仇恨之情,眼中闪烁着熊熊怒火,咬牙切齿地对着身旁的阿济格低声吼道:“十二哥,我们一定要为阿玛和额娘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