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关键时刻,洛锦策猛然想起,姐姐也曾品尝过食盒中的糕点,这个念头冒起,吓得他慌忙跑出来寻人。
“你可知道郡主将我姐姐带去了何方?”
洛锦策心中的不安仍旧难以平息,于是他又赶紧追问。
孙洪雷本已转身准备离去,听到这话,他随手往里院一指。
洛锦策目光一瞥,发现所指方向是内院,他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听说太子妃也食用了那糕点,裴大人已经下令将内院彻底封闭,他此刻根本无法进入寻找姐姐。
想到母亲仍在内院之中,洛锦策的心愈发焦虑不安,他暗暗祈祷:姐姐啊,你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
内院厢房内,洛昭寒反手劈在男子腕骨上。
青瓷花瓶应声而碎,她顺势抄起碎瓷划向对方咽喉。男子仰头避过,瓷片在梁柱上刮出火星。
“走!”洛昭寒冲晁胤祯嘶吼,嘴角溢出血丝。
她体内药效翻涌,眼前已现重影。
晁胤祯背着太子妃踉跄撞开屏风,镶玉楠木屏风轰然倒地。
男子暴喝一声要追,洛昭寒抬腿横扫,绣鞋弹出,直取他下盘。
“给本郡主滚开!”晁胤祯踹开后窗,冷风灌进来吹散满室熏香。
她右脚刚跨过窗棂,男子突然掷出铜烛台。洛昭寒飞身扑挡,烛台擦着她肩头划过,在罗衫上燎出焦痕。
晁胤祯趁机翻出窗外,绣鞋陷进泥里。
怀中的太子妃突然呻吟着扯开衣襟,金丝牡丹肚兜刺得她眼眶生疼——这是太子大婚时的聘礼。
“撑住啊!”晁胤祯跌跌撞撞往竹林跑,发间金步摇勾住枯枝。她咬牙扯断珠串,珍珠滚进落叶堆。
身后传来打斗声,洛昭寒竟引着男子往反方向去了。
厢房内,洛昭寒背抵博古架喘息。多宝格里玉器叮当乱响,她抓起青铜兽尊砸向男子面门。对方偏头躲过,兽尊将青砖砸出深坑。
黑衣男子连番猛冲都被洛昭寒挡了回来,急得双眼充血,嘶声吼道:“找死!”
洛昭寒抿紧发白的唇瓣,剑锋始终锁住对方咽喉。她每格挡一次,胸口就泛起撕裂般的疼痛,可体内那股灼烧感却像火油浇在热炭上越窜越高。
她必须死死咬住牙关,生怕一松劲就要瘫倒在地。
远处的打斗声夹杂着男子气急败坏的叫骂,可偌大的端王府竟像死了一般寂静。
洛昭寒心口发凉——这府里下人肯定都被支开了,怕是连看门的护院都换了人。看来今日这场局,早把端王府渗透成了筛子。
估摸着郡主带着太子妃已经逃出二里地,洛昭寒终于敢稍稍松口气。这一松懈,丹田处突然涌上股腥甜,手也抖了抖。
“贱人!”男子逮住这转瞬即逝的破绽,一个鹞子翻身跃出包围圈,头也不回地往西边角门狂奔。
他边跑边扯开衣襟,露出里衣上绣的东宫纹样——只要让人看见这副模样从太子妃歇息的厢房跑出去,再扯着嗓子喊两声太子妃闺名,就算捉奸不成,也足够在贵妇圈里掀起滔天巨浪。
洛昭寒眼见人影要消失在回廊拐角,突然矮身往泥地上一滚。
沾着青苔的脏水混着尘土往脸上一抹,原本清丽的面容顿时糊得看不出模样。她顺手扯乱发髻,这才扯着嗓子尖叫:“抓贼啊!有贼人闯进来了!”
这声尖叫惊得树梢麻雀扑棱棱飞起。正要翻墙的男子脚下一滑,回头正瞧见那满脸泥污的女子扶着假山喘息。
他这才恍然大悟——这丫头既要护着太子妃名声,又不想暴露自己身份。眼下这副疯婆子模样,任谁看了都当是个粗使丫鬟。
前院终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男子暗骂一声,熟门熟路地穿过月洞门。
他知道夫人们都在荷花池畔赏景,只要冲进去喊一嗓子,就大功告成了!
“快围住东跨院!”洛昭寒的喊声突然拔高,“贼人偷了太子妃的翡翠镯!”她故意把“太子妃”三个字咬得极重,果然听见远处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这招祸水东引用得狠辣——若此刻有人敢提太子妃,反倒坐实了偷盗罪名。
男子被这声栽赃气得眼前发黑,正要开口辩驳,斜刺里突然飞来支羽箭。
他慌忙侧身躲避,就这片刻耽搁,七八个带刀侍卫已堵住去路。
“给我拿下!要活口!”
洛昭寒趁机退到假山后头,浑身抖得像风中落叶。
体内热浪一波波往上涌,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她死死掐住虎口,用最后力气撕下片裙角裹住脸——绝不能让端王府的人看见真容。
湿透的衣裳贴着后背,冷热交加间,她恍惚听见有人在喊“找大夫”。
鬓角冷汗混着泥水滑进领口,洛昭寒迷迷糊糊地想,前世太子妃被捉奸时,是不是也这般冷?
洛昭寒背抵着湿冷的砖墙,喉咙里呛着血腥气。
远处梆子敲过三更,她攥紧发簪又往掌心扎深半寸,疼痛勉强压住体内翻涌的热浪。
“来人......有贼……”嘶哑的呼救混着夜风飘散。直到墙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她猛地昂头高喊:“窃贼在此!”
“围住巷口!”
铁甲摩擦声骤响,十几杆红缨枪齐刷刷戳进青石板缝。
洛昭寒脱力地滑坐在杂草堆里,鬓发散乱地黏在汗湿的脖颈上。
“留活口!”
清冷喝令穿透夜幕。
洛昭寒听着贼人被按倒在地的闷响,紧绷的脊梁终于松懈。灼热与疲惫同时涌上来,她胡乱扯开衣领,蜷进半人高的狗尾草丛。
粗粝草叶刮过脸颊时,一双玄色云纹锦靴停在她鼻尖前三寸。
松烟墨香混着夜露气息笼罩下来,惊得洛昭寒手脚并用往后缩。
“别过来!”破碎的尾音打着颤。
墨色大氅突然兜头罩下,隔绝了所有光线。
洛昭寒在黑暗中急促喘息,布料上残留的体温烫得她眼眶发酸。
这松烟墨香的味道......是个男人?
“大人,贼人咬毒自尽了!”急促脚步声逼近,“东城兵马司的人在墙外鬼祟走动!”
“领队何人?”
“副指挥使谢无岐,武威将军的嫡子。”
“谢无岐”三字如淬毒银针扎进太阳穴。
洛昭寒眼前炸开猩红——前世京西别院里,那人搂着怀孕的义妹柳月璃嗤笑:“洛昭寒还傻乎乎求我替洛家求情,岂知灭门罪证正是我亲手呈的。”
记忆裹着恨意撕开理智。
洛昭寒突然暴起,隔着大氅狠狠撞向墨香来源:“谢无岐!你去死!”
裴寂被撞得踉跄半步,腰间玉珏撞在砖墙上碎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