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烟的嫌弃很明显。
“柏勇,你之前经手的那些项目,现在已经有更合适的人选接手了。而且,进展得相当不错。”她顿了顿,嘴角的弧度越发残忍,“至于你……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还是再多养一段时间吧。毕竟,有些伤,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养好的。”
轰的一声!
柏勇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安烟的话无疑是将他最不堪的秘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提醒着他,他那处被彻底废掉的事实。
柏勇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安越七终于开了口。
“小烟,怎么跟柏勇说话呢。”
他看似在训斥安烟,语气却不带丝毫温度。
他精明的眼睛看向柏勇,声音平缓地安抚道:“柏勇啊,你别急着回去。你的能力,我一直是清楚的。身体最重要,你先踏踏实实地把身体彻底修养好。”
他停顿了一下,给出了一个看似充满希望的承诺。
“以后,会有更重要的项目,等着你来负责。”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对他的器重与安抚。
可柏勇不是傻子。
他跟在安越七身边多年,太清楚这位董事长的行事风格了。
什么更重要的项目,不过是画在眼前的一张大饼。
他的心,一寸寸地沉入了谷底。
但他眼前没有选择,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是,我知道了,谢谢安董关心。”柏勇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艰难地点了点头,“那我就不打扰您和大小姐了。”
说完,他僵硬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挪出了病房。
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走廊里空无一人,惨白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柏勇走了几步,却猛地停了下来。
安家爷孙刚才的态度,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想了想,鬼使神差地又悄无声息地折了回去。
将自己藏在病房门旁一处隐蔽的墙角,侧耳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偷听着里面的动静。
很快,安烟冷酷的声音传了出来。
“爷爷,这个柏勇,留着始终是个隐患。他知道我们太多秘密了,而且现在又成了个废人,心性难免会变得偏激,万一哪天反咬我们一口……”
柏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安越七不带一丝一毫感情地声音响起。
“再看看吧。”
“如果林氏姐弟,真的比他有用,那他……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柏勇后背被冷汗浸透。
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他瞬间想起了那个漆黑的夜晚,那几个突然出现的杀手,如果不是他命大,他早就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在安家人眼里,他柏勇的命,就已经变得如此廉价,随时可以被舍弃。
墙角阴影里,柏勇的眼神一点点地阴沉了下去。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里,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推开门,沈意温婉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在帮他收拾着准备出院的东西。
柏勇怔住,愣愣的看着她将他的衣物一件件仔细叠好,放入行李箱中,动作轻柔而专注。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在她身上镀上金色光晕,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柔和。
从他出事到现在,身边的人情冷暖,他算是看了个通透。
昔日那些阿谀奉承的人,一个个消失得无影无踪。
唯有沈意,这个曾经被他视为玩物的女人,却始终不离不弃。
她没有丝毫嫌弃他如今的残缺与落魄,依旧日复一日地细心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支撑着他度过了最黑暗、最绝望的日子。
想到这里,柏勇目光剧烈地闪烁起来。
他缓缓走进去。
沈意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柏勇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到床头柜前,从自己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小巧的钥匙。
他走到沈意面前,将那把钥匙塞进了她的手里。
“这是……?”沈意意外地看着他。
柏勇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压低了声音,“这是一个保险柜的钥匙。这里面,放着很重要的东西。”
他紧紧地握住沈意的手。
“你听着,沈意。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又出事了,或者我失踪了,你就拿着这把钥匙,去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沈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郑重其事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问道:“保险柜在哪里?在你家吗?”
“不是。”柏勇摇了摇头,“它不在国内,在国外的银行托管。地址和密码,我都写在了一张纸条上,就藏在……”
他凑到沈意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了一个隐秘的地点。
沈意听完,却皱起了眉头。
她看着柏勇偏执的脸,只当他是大病初愈,精神太过紧张。
眼眸里流光婉转。
沈意将那把钥匙又推了回去,柔声劝慰道:“你说什么胡话呢?好不容易病才好了,马上就要出院了,怎么会有什么意外。别胡思乱想了。”
她的善良与天真,在此时的柏勇看来,却是一种致命的迟钝。
他不由分说,再一次将钥匙死死地塞回她的掌心。
“听我的!”他多了哀求的意味。
“沈意,这东西可能是我最后的保命符!你一定要收好,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安家的人!明白吗?”
看着他眼中不似作伪的惊恐,沈意迟疑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冰冷的金属钥匙静静地躺在沈意的掌心。
她抬起眼,眸光流转,带着温婉笑意的眼睛里盛满恰到好处的担忧。
“你说不能让安家的人知道……是要我除了自己,谁都不能提起吗?”
柏勇点了点头,随即,自嘲的冷笑,笑意让他苍白的脸显得有些扭曲。
“你们家的人信不信得过,你自己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沈意的脸色瞬间煞白,那不是伪装,而是被这句话揭开血淋淋现实后,真实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