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只有静安这一个皇嗣,她也是太后头一个孙女,因此太后对静安疼爱异常。
跟萧峘渊结束了对话,太后笑得和蔼的朝静安招了招手,示意静安过来,
“静安,快过来,来皇祖母这儿。”
她话音落下,挡在前面的妃嫔纷纷让出一条路来,由静妃牵着静安走到太后跟前。
静安年纪小,不记人,太后这次又在护国寺待的时间不短,所以时隔这么久再见太后,静安对自己这位皇祖母有了陌生感。
她小小的身子往静妃身后躲了躲,静妃见状连忙弯下腰,语气温柔的哄道:
“静安,这是你皇祖母,静安还记得皇祖母之前赏给了静安许多宝贝么?皇祖母那么疼你,静安也要懂事,给皇祖母请安。”
真心对一个人好,不管这个人的年龄多小,她都能感受出来。
这说得就是静安与静妃。
在这些日子得相处中,静安对给自己讲故事,哄自己睡觉的静妃渐渐生出了依赖和信任感。静妃一发话,静安大着胆子上前,有模有样得行了个礼:
“静安给皇祖母请安,给父皇请安。”
嫩声嫩气的声线逗得太后笑得合不拢嘴的:“咱们静安可真乖。”
太后小拇指上带得有护甲,恰好小孩子肌肤娇嫩,生怕伤到静安,太后原本想抚摸她的脸的手转而摸上了她的脑袋。
她边摸,边转头朝着风风雨雨中陪伴自己多年的掌事嬷嬷竹青吩咐道:“哀家记得哀家那儿有尊和田玉雕成的青鸾摆件儿,等回了宫你让人找找,拿来送给静安公主。”
竹青低了下脑袋说:
“奴婢遵命。”
眼下静妃作为静安的母妃,自己的女儿得了太后的赏赐,她自然得要出面谢恩。于是静妃直起身子拉着静安一同冲着太后福了福身子,她恭敬开口:
“臣妾替静安谢过太后娘娘一片心意。”
“静安谢过皇祖母。”
静安紧跟在静妃后面说了句。
太后听了后脸上的笑意愈发真实。
祖孙其乐融融的场面落在皇后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看着静安那张肖似淑妃的脸,皇后有一瞬恍惚,仿佛回到了儿时。
回到了她与淑妃无话不谈,不分你我的闺阁时期……曾经种种好似过往云烟,又好似历历在目。
皇后心底隐隐有所动摇,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她眸色又几不可察地凉了下来。
淑妃死,是她欠她的!倘若不是淑妃,她怎会落得无子亦无法生育的境遇中!
她没让眼前的小公主一同下去陪淑妃已经是她心慈手软后的结果了!
不过也确实不能让静安出事儿。
若静安出了事儿,别说皇上,太后更会追究到底,绝不姑息幕后之人。
当了太后这么多年的儿媳,她始终看不穿这老太婆的内心深处,更不敢小瞧她。
太后这边稀罕够了静安,她可没忘记宫里还有一位后妃怀着她皇家的子嗣。写满岁月痕迹的眸子在一众后妃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挺着肚子的女子身上。
“你就是方贵人吧?”
太后开口问道。
她声音没有和静安说话时那般慈祥,但远远算不上严厉。
闻言,方贵人先是一愣。
太后回宫到现在,皇后都还没跟太后搭上话呢,没想到她老这位大人物竟然跳过了皇后,直接询问到了她这儿。
反应过来的方贵人受宠若惊地朝着太后曲了曲膝盖,眉眼间的激动溢了出来:
“回太后娘娘的话,正是嫔妾。”
对方贵人这人,太后并无甚感觉,但对方贵人肚子里的皇嗣,她却是极为在意的。
倏然想到了什么,太后眸色闪了下。
等方贵人起身,太后的语气比刚才放缓了些许:“如今你怀有身孕,身子重就不必多礼了,万事当以皇嗣为重。”
方贵人抿唇笑笑,脸颊晕上一抹难为情的薄红,“嫔妾定谨遵太后娘娘教诲。“
太后略一点头“嗯”了声。
“皇上。”她转眼复又看向神色淡淡,仿佛对什么都不大在意的萧峘渊,“依哀家看方贵人日后的行礼不如就先免了吧,待她日后诞下皇嗣再恢复行礼也不迟,如此办,皇上觉得意下如何?”
要知皇家规矩繁琐严苛,礼不可废。
太后提出方贵人不用行礼,对于一个后妃来说那可是天大的恩典!
众妃听完太后的话,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心里止不住的冒起酸水。
要知这后宫仅有一人能做到被皇上另眼相待,那就是沅婕妤。况且皇上那般宠爱沅婕妤,她都没能享有这等不行礼的殊荣。
如今一个平平无奇的方贵人,走了狗屎运怀了皇嗣做到了……
众妃越想越不是滋味,一个个的只恨怀孕的不是自己,不能将方贵人取而代之。
方贵人也没想到这种特殊待遇能砸到她头上,她一时间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在场得只有极少数聪明人透过太后给方贵人恩典的行径,猜到了太后的意图。
太后这一手的目的无非是想以提拔方贵人的方式,来打压沅婕妤无人匹敌的势头。
静妃、周美人暗中看了女子一眼,心里不免为女子生出了几分担忧。就连皇后和丽妃都忍不住朝温灼华的方向看了一眼。
温灼华精致的眉眼始终波澜不惊,宛若一滩平静的死水,寻不到半点儿异样。
除却平静淡然的表面,温灼华心里不禁说了句太后想借有孕的方贵人给她下马威这这招的确走得的确很妙。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太后没料到的是她也怀孕了。
见沅婕妤没有什么反应,皇后等人的目光全部转向了在场唯一的男人身上。
知子莫若母,同样这句话也可以反过来用,萧峘渊清楚母后的打算。
他垂下微暗的眸子,面上不温不火地说了句:“母后做主便是。”
太后轻笑了声,感叹道:“这是皇上的后宫,哀家做主算怎么一回事儿?
“不过…”她顿了顿,紧跟着话锋一转,“既然皇上都发话了,就这么办吧。”
于是,方贵人生产前不必行礼的事儿就这么敲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