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晏让南风和寺里的方丈打了招呼,一个小沙弥领着他们去往香客休息的厢房。
寺庙种了不少竹子,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最近皇城外的田地被官员圈走,不少附近的村民沦落成乞丐,有些走投无路的便到灵云寺来讨吃的。
可寺内食物也有限,好在院中有这些竹子,经过前段时间雨水的洗礼,竹笋也长得飞快,也不至于饿着。
此时竹林里还有不少村民模样的男子正挥舞着锄头,一旁的竹篓里已经装满了竹笋。
厢房里,裴时晏将沈清梦安顿好,便带着南风去拜见方丈。
可沈清梦也不能闲着,她喊上西风和紫苏,又匆匆出了寺门,朝几里外的尼姑庵走去。
刚刚行了半路,忽而一个尖厉的鸟鸣声起。
沈清梦和紫苏不觉打了个冷颤,这遮天蔽日的密林在夕阳下顿时生出几分诡谲意味。
西风却是将手里的剑又握紧了几分。
她面上倒没露出半分恐惧,反倒是眉头紧蹙,像是在担心什么。
“我们快去快回。”沈清梦说完,步子也加快了许多。
约莫三炷香的时间,几人来到落月庵门前。
西风敲响寺门,一个面色和善的小尼姑打开大门,问清来由后,将几人引到女主持的房间。
那女主持拿起沈清梦递给她的春翡蝶纹玉佩,面若平湖道:“施主,这块玉佩贫尼此前并未见过,怕是帮不了你。”
沈清梦闻言,上一刻还满怀期待的眸子瞬间暗了下去。
“不过,”那女主持又开口了,“此时寺院众僧都在大殿诵经,施主可前去询问。”
“多谢主持。”沈清梦急忙起身跑了出去。
来到殿前,她拿着玉佩,对着众人不停地重复同样的话。
等到最后一位尼姑也摇头否认时,沈清梦失落地立在殿中。
她抬眸凝着殿内的释迦牟尼佛像,好似全身的力气都被泄了去。
“少夫人,你别气馁,有玉佩在,问出夫人下落只是时间问题。”紫苏扶着沈清梦,在一旁劝慰道。
沈清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是想到什么,她在殿内取了纸笔,行至院中的石桌前,写了一行大字:
——顾成康已被押送大理寺。
写完,沈清梦又拦下一个路过的小尼姑,“小师父,请问饭堂怎么走?”
小尼姑朝日落的方向指了指。
沈清梦又提起裙摆,朝那手指着的方向奔去。
紫苏和西风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到了饭堂,沈清梦找来些浆糊,将那张纸贴到最醒目的墙面上。
做完这一切,悠远沉重的钟声从远处传来。
不一会,陆续有人来到饭堂。
西风眼看太阳即将落山,心里的担忧越来越强,“少夫人,天要黑了。”
“再等等。”沈清梦就站在饭堂门口的菩提树下,好像哪家迷路的孩子在等待父母来接她回家。
然而,当所有人都要吃完准备离开的时候,沈清梦还是没等到她要等的人。
她叹了口气,失神地坐在树下的石凳上。
眼看着最后一道晚霞隐入黑暗。
默了片刻,她声线疲惫地开口:“回吧。”
紫苏将沈清梦扶起,挽着她的胳膊朝院外走去。
然而,还没走上几步,身侧却响起那道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蛊惑声线,“夫人,你可让为夫好找。”
沈清梦机械地转过脖子,只见院门之后,裴时晏和南风正直直地看着她的方向。
月光洒落,漆黑的夜将他拢在阴影里。
他抬脚,缓步朝她走来,身上的环佩相击,发出轻微脆响。
“夫人来见岳母,为何不带上我?”
沈清梦咬了咬唇,这玉佩的起源裴时晏也是知道的,想必他也让东风调查了一番。
传国玉玺的事都被他知晓了,其他的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并未找到母亲,”沈清梦垂下眸子,“应是我多想了,若她还活着,怎会不让我知道她半点消息。”
裴时晏上前搂住沈清梦的肩膀,刮了下她的鼻梁,“饿了吧,要不要为夫再猎几只……”
沈清梦急忙捂住裴时晏的嘴巴,“佛门重地,你注意些。”
裴时晏将嘴上的手拿开,调侃道:“兔腿好吃吗?”
沈清梦:“……”
算了,自己回去。
她再没看裴时晏一眼,径直朝寺门方向走去。
裴时晏努了努嘴,这小脾气,到底随的谁?
五人走远,院门后有一佝偻着背脊、面上布满狰狞伤疤的老尼姑从门缝探出头来。
“梦……儿……”沙哑的嗓音如破旧的风箱,仅仅两个字便已耗尽她所有的力气。
寺门前,沈清梦找看门的小尼姑借了个灯笼,递给紫苏。
稀薄的微光在林中的石道上缓缓地移动着,行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裴时晏将紫苏手里的灯笼递给西风。
又转眸对南风道:“一人一个,先到的赢五十两。”
说完,裴时晏将沈清梦拦腰抱起,一阵风似的,瞬间没影了。
紫苏还在琢磨裴时晏话中的意思,不想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整个人被南风挂到肩上。
“南风护卫,你先放我下来。”紫苏胃里的糖糕本来就没消化,如今再被这宽厚的肩膀一顶,她都怕自己吐到南风身上。
“赢了分你四十两。”南风也不多说,只奋力追赶着裴时晏。
紫苏听到四十两也立即闭了嘴,她的月银也才二两,这四十两快要顶她两年的工钱了。
她攥紧双拳,催促南风,“你再快些。”
沈清梦怀有身孕,裴时晏也不敢太快,可南风就没什么顾忌了,后来紫苏实在受不了,要求南风用背的,二人直接甩裴时晏好大一截。
待来到院门,紫苏已经累瘫。
但似是一路消耗着过来,她竟觉得那肚子里的糖糕似是消了许多。
南风守诺给她四十两,她又瞬间活了过来,蹦蹦跳跳地去给沈清梦准备晚饭。
几人也实在累极,吃完斋饭后洗漱一番就准备歇息。
沈清梦只想着母亲的事,不觉有些失神。
裴时晏将她抱到床上,“明日一早我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