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旁跪着的顾成康轻嗤一声,“陆大人,你也太冒进了。”
陆思谦眉毛抖了抖,只觉顾成康接下来不会说什么让他舒心的好话。
果不其然,那狗嘴又道:“听说你找的二十精锐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全被拿下,本官就是放二十头猪,还得让他们逮上半个时辰!”
“顾大人!”陆思谦就不爱听他说话,“要不是当初令郎把沈清梦送出去,我们今天至于费劲掳人吗?”
顾成康想起家里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就一肚子气。
他自知理亏,忍怒不再开口。
但陆思谦此时也憋着一肚子气无处发作,实在不吐不快:
“六年前我就说把沈清梦交给我,刑部有的是手段,定能逼她把传国玉玺的下落说出来,可你偏不。
如今六年过去,不仅没问出半点信息,人还弄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二皇子打入我方的细作!”
顾成康倒吸一口凉气。
“微臣对殿下拳拳衷心,陆大人莫要血口喷人!倒是陆大人你讨要沈清梦到底目的何为,本官心里一清二楚!
你在‘满春妓馆’虐死多少雏妓?
若是把沈清梦交给你,别说打听玉玺的下落,怕是人早就被你折腾没了!”
“顾成康!你这狗嘴……”
“够了!本宫今日不是来听你们二人吵架的!”
地上的二人又规规矩矩趴好。
黑衣斗篷下的人冷嗤一声,“裴时晏!他这些年装疯卖傻,暗地里一次次坏我好事!”
顾成康和陆思谦相视一眼,许是多年的默契,二人脑海中浮现同样的一个问题。
——裴时晏到底是谁的人?
京城世家只道他是一个游手好闲的顽劣世家子,但只要和这位“裴阎王”交过手的人都知道他是个怎样的存在。
上至一品大员,下至贩夫走卒,没有他不敢撩饬的。
那手段……打架斗殴、砸场子拆铺子都是毛毛雨。
挖人祖坟、替人捉奸、偷鸡摸狗这种上不得台面极损阴德的事他都干过不少。
前不久,他带着府兵冲到三品大员的府上捉奸,一下牵扯出一桩七八年前的买官贪墨暗,甚至将喊他帮忙的那个五品官都卷了进去。
这位世子爷凭临门一脚,将奸夫淫妇和前夫一同送进了大牢。
关键那两名官员都是太子的人。
谁能说就是这么巧合呢?
他们也曾私下找谏官参裴时晏,可那一本本奏折最后都石沉大海。
所以这个疯世子在宫中定有靠山。
当今圣上育有五子,大皇子也就是当朝太子;二皇子晋王;三皇子秦王,四皇子夭折,五皇子还未封王。
五皇子生母裴贵妃是裴时晏的亲姐,裴时晏自然亲近,但若说帮助五皇子夺嫡,那也太牵强,毕竟老五才六岁。
三皇子乃皇后储秀宫的宫女所出,夺嫡希望更是渺小。
所以,他们猜测裴时晏的主子很有可能是二皇子晋王。
毕竟裴时晏和二皇子的表兄陆怀江走得很近。
“今日事败,裴时晏定会加强防备,再想掳人怕是更难了。”男子掀开斗篷帽兜,正是当朝太子萧祈凡,“你们去联系侯府的那个人,给他一包砒霜。十日之后,让他带裴时晏的人头来见本宫!”
不管他是谁的人,不能为我所用,便是死人!
顾成康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殿下这是杀鸡取卵啊!‘那人’可是我们好不容易牵上线的,平时没少给咱们传递消息。若是将他这枚暗棋丢弃,勇毅侯府这个口子可就再难撬开了。”
陆思谦知晓这位殿下的顾虑,抢先道:“殿下放心,微臣的人只和镖局中间人单线联系,裴时晏查不到我们……”
话音一落,屋内忽地响起“啪啪“两个响亮的巴掌。
“今晚的事还需要查吗!你们以为裴时晏猜不到那些人是谁派的?”
地上的二人捂着脸,急忙跪趴在地,“殿下恕罪!”
陆思谦顿了顿,眸光一闪,捂着脸谄笑道:“殿下,若要弄死裴时晏,何须侯府那枚暗棋出手,眼下就有一个人天选之人……”
他眸光看向顾成康。
顾成康一愣,顿时明白过来陆思谦口中的“天选之人”是谁。
萧祈凡眉宇微微舒展,“本宫怎么把她忘记了。”
他低头看向顾成康,“顾卿,本宫再问你一遍,传国玉玺是不是真在沈清梦手上?”
顾成康身子抖成糠筛,“殿下放心,早年微臣就从沈家家仆口中打听到,那传国玉玺就在沈知舟手中。
我那妹夫慧眼识珠,深谙古董鉴别之法,想来那玉玺也不会有假。沈知舟既死,此物定在他留给沈清梦的遗产里。”
萧祈凡默了片刻,忽而一声轻嗤,“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步棋也算歪打正着了。七日后宫中举办赏花宴,孤与母后亲自出面,会一会这位世子夫人。”
陆思谦不忘拍马屁:“殿下英明,这沈清梦和裴时晏如何成的亲咱们一清二楚。有皇后娘娘和殿下亲自出面,那沈清梦自然择良木而栖。等她为殿下除去裴时晏,再将传国玉玺奉上……”
“殿下,”顾成康打断陆思谦,怯怯地抬头看向萧祈凡,“若是沈清梦她不愿归顺殿下,那又如何?”
萧祈凡冷嗤一声,眸色冷凝,“侯府既然能娶她,自然也能休了她。若她不识时务,那本宫到时只能让她见识下后宫的手段。”
顾成康闻言眉头紧拧,陆思谦却瞬间反应过来。
他舔了舔嘴唇,嘴角扬起一抹淫笑,“殿下,若那沈清梦是被侯府休弃,是不是可以交给微臣处置?”
萧祈凡对上陆思谦的眸子,面上生出几分厌恶,“收起你那污龊心思,莫给本宫添乱!待沈清梦交出玉玺为孤除去裴时晏之后,再交予你也不迟。”
陆思谦一噎,悻悻闭嘴。
“这次你们把人给我看好了!若是让她逃出京城,你们的官运也到头了。”
斗篷下摆扫过二人的手背。等陆思谦和顾成康起身,萧祈凡已经消失在门外。
陆思谦幸灾乐祸地看向顾成康,“顾大人,你的官怎么升起来的,你还记得吗?
沈知舟死六年了,可我们连传国玉玺的影儿都没见着。你可真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啊!
若是七日后太子殿下拿到玉玺,你觉得你这户部尚书的位子还坐不坐得住?”
说完,他啧啧两声,晃着脑袋转身离开,好似那朝思暮想的人儿已经在陆府等他回去。
顾成康立在空荡荡的屋内,凝着微弱的一点烛火,不禁嗤笑,他太清楚那个外甥女的性子。
此前沈清梦在顾府,他们只当那玉玺早晚是囊中之物,太子也让他“慢慢审”。
“传国玉玺”事关储君机密,他不能言明,只能借遗产的名义旁敲侧击。
六年了,他对这个外甥女无数次威逼利诱,没从她嘴里套出“花押”的半点信息。
若她这么容易就屈服,就枉为沈知舟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