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天,雨一直没有停,钟宁就专心在家里写作,季尘帮她完善画作后面的背景。
季母本来还想冒雨去供货,季尘让她不要出去,专心在家里带孩子就好。
季母看着两个人在书房一待一整天,忍不住小声嘟囔:
“小尘就算了,这丫头在那里面干什么。她还能识字不成?”
小媛一脸天真地看着她:
“奶奶在说娘亲坏话?”
季母立马捂住她的嘴:
“别胡说。饿了吧,奶带你去烤花生吃。”
前两天在集市上她买了些花生,往常这些东西她可舍不得买,可吃了钟宁那顿饭后,季母觉得花两个钱也没什么。
他们家可是省了一顿饭的钱!
“好~~”
雨下个没完,这下也不用绞尽脑汁给田里放水了,反正都一样被淹了。
季母还好,她如今还有个营生,倒是村里那些靠天吃饭的,一个两个长吁短叹。
老季家,黄氏给几个小媳妇和孙辈的女孩子们一人分了半个窝窝头,一碗清汤寡水的粥,给几个男丁分了一个白面馒头,一碗白粥,还有小菜。
季大柱的闺女季三丫看了眼自己的早饭,又看看哥哥弟弟的,嘴巴撅了撅。
小姑娘头发干枯,瘦的颧骨突出,和白白胖胖的弟弟形成鲜明对比。
陈丽也不开心,她自诩是老季家的功臣,一个人生了金宝、铜宝两个儿子,比老二、老三媳妇这两个只会生便宜货的争气太多。
可现在,她居然和老三媳妇钱要弟吃一样的。
“娘,我平时带两个调皮小子不容易,天天给他们累得够呛。你说我不多吃点哪有力气?”
她脸上露出讨好的笑,黄氏冷哼一声:
“不干活吃什么吃?没看今年这雨下的多大吗?今年有多少收成还不知道呢!不多存点粮,到时候饿着大柱、金宝、铜宝咋办!”
“粮不够可以去二叔子那边买嘛!”
陈丽在心里嗤笑,这上门女婿和嫁人的姑娘有什么区别,不想着多往家里扒拉东西,还天天占便宜没够。
别以为她不知道,婆婆都偷偷往城里送过多少菜了,还有只老母鸡。
凭什么啊!
“你胡咧咧什么,还嫌你二叔子日子过得不够差是吧?他平日里为了给咱家争面子,没少给村里那些不要脸的占便宜,你还要去吸血,你多大脸啊!
我跟你说陈丽,这饭你要吃就吃,不吃就滚,还能省下一个人的口粮。”
陈丽气的面红耳赤,钱要弟头都低了好几度,她可不想这会儿被人注意到。
大嫂生了两个儿子都要挨骂,她生了大丫、四丫两个死丫头,可得缩紧脑袋过日子。
季四柱媳妇儿李巧巧嘲弄一笑,一声不吭地把粥喝光。
“说起老二,这连着下雨估摸着店里生意不好,也不能给他送菜,他可是要受苦了。”
听到黄氏的话,季三柱扯了扯嘴角。
在镇上吃苦?那他愿意吃那个苦!
正说着,外面响起敲门声,伴随着男人兴高采烈的呼唤:
“老娘,我回来了!”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娘的宝贝儿子你回来啦!怎么冒着雨回呢,可别生病了,娘心疼。”
黄氏立马离席上前迎接,她平时最是得意这个小儿子,这可是老季家最争气的男丁!
季二柱还算端正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来:
“还不是想家里人了。这个娘收下。”
季二柱拿出两个布袋子,黄氏眉开眼笑刚要接过去,陈丽突然抢了先:
“二叔子带了什么好东西呢!”
她迫不及待打开袋子上抽绳,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没控制住露出嫌弃的神情。
可不就是嫌弃,连没凑过来的人都闻到了,这袋子里一股淡淡的霉味儿。
在看袋子里装的是稻米,这些地里刨食儿的谁看不出这是陈米,还是放了相当久都有些发黑了的陈米。
其他人还没说什么,黄氏已经一把把袋子夺走:
“你个贱皮子什么表情?二柱给咱们送米吃你还不乐意?”
陈丽尴尬一笑:“怎么会呢?”
呸!死抠的玩意儿!
她又偷偷把另一个袋子打开,里面是一大堆杂粮馒头和窝窝头。
陈丽无语,连个最便宜的糕点都舍不得买,带这种东西回来,真是好意思!
其他人也没好哪去,只有黄氏在那硬撑着:
“我儿知道今年雨水多,给送了这么多干粮、粮食来,真是个孝顺孩子,娘没白养你。”
季二柱也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又把身边的妻子拉到众人面前:
“我这次回来还是给家里报喜的,芳儿又怀了,这次大夫说一准是个男孩!”
“哎呦,那可太好了。”黄氏笑的眼睛都眯缝了。
“是啊!真是件大好事!来,季银宝,快给你二叔道喜。”
陈氏笑呵呵道,只是说这话时,很明显给那个“季”字咬重了几分。
黄氏惯常以这个二儿子为豪,没少在老东西面前夸夸其谈,说二柱如何有出息,以后会如何孝敬他们,哄得两个老不死的把更多公中银子花到那边。
陈氏不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这不,又能搁老东西跟前上眼药,又能挫挫妯娌的锐气,陈氏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黄氏果然黑了脸,看着汪小芳肚子的眼神都没有那么热切了。
季二柱心里也有怨气,主要是对妻家的。
他虽是上门女婿可平时活没少干,气没少受,生个女儿已经随那边姓了,这次儿子还要姓“汪”,实在是欺人太甚!
要不是还要讨好那一家子,他绝对要把儿子的姓改成“季”!
但目前情况改变不了,他就要一边继续讨好妻家,一边抓住自家的东西。
他做上门女婿丢尽颜面,多要点补偿没问题吧?
“谢谢二婶祝福,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等儿子出来把最好的都给他,还要送他去念书,以后当秀才,当举人!
对了,小芳的堂弟今年刚刚考取童生,才十四岁,成绩很不错。
学院的夫子让他直接参加下一次的院试。届时他不到十六岁就拿下秀才,势必会在整个县城都引发轰动。
到时我儿出生,我就让他跟着堂弟念书。以后当了官,给奶奶给娘亲挣个诰命回来,再接爷爷和爹去城里享福,走哪都给安排小厮、丫鬟伺候。”
闻言,老太太,季老太爷表情缓和很多,看着汪小芳肚子的目光十分殷切期盼,好像明天就能过上季二柱说的好日子一样。
黄氏也不住道:“那可好!娘就知道我儿子是最孝顺,最有出息的!”
陈氏气闷,可也被季二柱说的话唬住了。
倒是季三柱突然来了句:
“这是真有本事,十四岁考童生,十六岁就能考取秀才。
哪像季尘,十二岁考的童生有什么用啊?到今天还没考取秀才功名,这当初谁想得到啊!他那会儿全村人可是都喊他天才呢!”
季二柱明白这弟弟在讽刺他,觉得他想的太好太自信。
季二柱也不反驳,只是笑:
“娘,我这次回来也是想让娘多照顾照顾小芳。
大夫说她身子虚要多进补,我想着咱们村可以买到更便宜的鸡鸭鱼还有肉,就带她回来了。
这是银钱,娘拿着去给芳儿多买些好吃的。”
季二柱拿出个钱袋子给黄氏,这次后者学聪明了,不给任何人机会快速把钱袋子拿到手:
“行,包在娘身上!”
晚上陈丽越想越气:
“娘和二叔子当咱们傻呢!按娘那偏心眼的劲儿肯定会把银钱还给二叔子,到时候买肉花的钱可就是咱们的钱了!”
季大柱也不傻,瓮声瓮气道:
“到时候娘做好了就让金宝、铜宝去那边耍赖打滚要肉,不给就撞他们奶的腿,大不了谁也别吃。”
“这行!还是当家的你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