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桑果沉甸甸地坠着。喉核每一次搏动都推挤着这枚裹满锈浆的泥果碾过声带沟槽,果肉裹着朽木芯核,在喉管嫩肉上磨出夯土般的厚闷。林默颈皮下的桑根如盘结的老蟒,蟒鳞缝里渗出的锈胶混着泥腥淤塞齿关,舌根涩得如生嚼荒原冻了亿万载的硬墒。
雨丝垂在桑果斑驳的糙皮上。“嗞啦”微响里锈皮绽开细纹,纹隙挤出的浊液裹雨滴坠入喉腔深壑。液滴砸在新裂的槽底裸岩上,冻土碎屑的刺麻感扎穿食管,激得喉口紧缩——紧缩绞压果核,核内朽木芯突如朽舟破冰,“咔”地挤出半粒深嵌的寒潭草籽!
“咳…咕!”
草籽滚入槽底冻土的瞬间,齿关咬合的朽木芯混着锈浆喷溅。腥锈点落在塌陷的田缺淤面上,泥浆表层浮出整幅星骸耕犁的蚀纹。犁锋霜芒随雨丝晃动,冷光如刺钩挂草籽根须,扯着籽胚扎破核肉直刺朽木芯!
朽木颤栗。芯核裂隙中渗出污黄锈胶,胶质裹住草须盘绞——绞力撕扯草胚!草种外壳裂开细缝,胚芽应激蜷缩如受惊幼兽。蜷缩点吸尽腐锈胶质,缩成个铁硬的泥籽疙瘩滚落槽沟。疙瘩砸中沟底冻岩“铛啷”一响,震波传至喉核——
桑果树瘤猛鼓!瘤浆冲击朽木芯核,核面裂纹炸开如旱地龟坼。坼隙喷出的脓锈冲灌槽沟,裹挟泥籽顺流下涌。泥籽卡在食管弯道突起的熔渣棱角上,棱缘锈锋“哧啦”割破泥壳!
“泥籽破膛咧!”老农烟锅杆敲打喉管褶皱。烟灰抖落淤沟,灰末沾泥籽割裂处,泥浆突被燃成裹尸布筋络缠上籽粒!布筋绞着铁硬泥籽狠楔食管,楔痛激得朽木芯核暴凸尖棘——
棘刺贯穿朽木!喉间桑果应刺绽裂,果肉喷薄如腐壤炸坟!果浆脓锈裹着裹尸布撞入食管,冲溃布筋直拍泥籽!粘浪裹着泥籽疙瘩猛灌食管深处,泥籽棱锋刮刮过熔渣棱角,棱铁相磨刮出锈星如血!
“喀啷…嗤!”
火星混着泥腥灌入胃袋。胃底星尘废渣遇锈火骤燃幽芒——芒刺穿透胃壁映见前世锻炉铁影!铁影遇光熔流,熔汁逆涌食管裹住泥籽——泥壳遇铁熔成裹霜犁楔,楔尖倒顶穿透布筋裹缠的脓浪,直插喉关声槽!
楔尖刺槽刹那,沟底冻土中那粒被冷钩缠裹的草籽突胀!种皮爆裂喷出胚根,根须如蛇绞住铁楔狠拽——拽力崩碎裹尸脓浪,脓浆混着熔铁浇灌草根。胚根吸浆暴长成鞭,鞭梢缠死布筋猛拉食管——
“咯嘣!”
食管曲折的冻土段应声崩裂!碎岩裹着霜浆喷涌,寒潭晶矿的终极死壳裸露而出。草鞭拖着的铁楔直贯矿壳冻膜——膜面倒映授道初祖屈指点化星尘为泥的指影。指影触楔即凝成脐带,脐浆泵入楔体压向草鞭!
浆压碾碎胚根。草汁混着霜浆凝为三百裹霜刺,齐扎铁楔!刺尖扎透楔体扎上矿膜——冻膜骤缩如溃疮,疮口喷出亿万星骸残渣如溃脓!溃脓扑裹铁霜刺凝成铜砧,砧面凸刻“泥食即葬”的霜文符咒。
“食…葬…”
霜符亮起寒芒。砧座冻土深处延伸出裹尸神经束缠卷铁楔——束梢裹住铁楔熔炼为锄,锄锋劈开草鞭劈向矿膜!
矿膜疮口突鼓如脓包溃破——破处迸射的星尘溃脓中,一道绿鞭卷着沉甸甸的泥籽轰然冲出!泥籽犁头般凿开溃脓,直贯锄锋——
“铛!!!”
泥铁相击。锄刃应声熔弯如废镰,镰口锈浆裹住泥籽喷溅!浆液溅上砧符,霜文“葬”字的点捺被锈浆蚀去最后锋芒。溃脓深处残存的星光在粘浆中扭曲成授道长老熔毁脊椎的残影,影喉蠕动着挤出一缕脓音:“咽下…即归…”
喉间桑果彻底溃烂。朽木芯核随脓音震颤,溃浆裹着熔废的锄渣倒灌食管!废铁渣刺刮食道内壁,新裂的褶皱如饥口般啃住铁渣——渣粒磨碎成混着锈腥的泥汁,滚入胃囊的泥籽铁疙瘩随吞咽在胃液中沉浮不定。
泥籽在胃底焦浆中翻滚。疙瘩表面被胃酸蚀开的孔窍正汩汩渗着铁腥脓水。脓水混着胃液漫过星尘废渣——废渣遇酸融为膏脂,膏脂吸附泥籽锈壳,壳隙间透出星网残光如残烛余烬。
“呃…咯!”
腹膈抽搐的嗝逆顶起泥籽。泥籽撞刮食道旧伤撞向喉腔——喉槽沟底那粒扎入冻土的草籽应撞爆浆!草汁裹着胚芽喷溅,芽孢溅上泥籽锈壳——
滋啦!
芽孢熔铁如蚀蜡。泥籽铁疙瘩瞬间熔蚀消塌!溃散的渣末被翻涌的草汁裹卷,草汁混着胃酸逆涌食管——酸流漫过食道啃噬的疤痕竟凝为腥膻膏壤!泥浆膏壤裹着草芽胚根翻涌,将残渣废铁尽数吞融成沃。
膏壤奔涌过喉槽。朽木芯核的裂隙被草膏填塞,溃浆脓锈被沃土浸透软化。桑根垂入膏壤中搏动,根瘤吸饱油膏脉胀如鼓——鼓面搏动压扁内壁淤塞的锈核,碾出粗嘎的泥声:
“咕…噜…”
泥声沉钝如牛反刍。草膏随脉鼓顺着溃烂食道回流入腹——膏流包裹胃里熔蚀殆尽的泥籽残渣,缓缓淤积成腐殖质层。膏层深处,草胚根须如网蔓展,贪婪吸食膏中熔炼的星铁锈汁。
小栓赤脚蹚进积潦。潦底沉淀的霜浆草籽壳随波泛光,光点溅上喉槽膏流——膏流骤凝如冻酪,草胚蜷缩点突胀如花苞!苞尖挣破凝膏钻入朽木芯核裂缝——
裂缝处突膨出肥厚新肉!肉壁裹住苞尖吸吮膏脂——草芽苞膨胀为腐锈凝成的桑果初胎!腐锈果胎沉沉坠嵌进嫩肉褶裥,果内草胚搏动如地心跳,搏动推挤着朽木,在喉关深处碾磨出含混泥音:
“…咽了…”
泥音裹着膏腥混入新雨。荒原耕犁蚀纹应声溃散如浮沫。老农抓握的枯桑枝插入膏壤新淤的食道——枝端突然萌出细芽,芽尖触到喉内腐锈果,果皮忽如湿泥软陷。
喉槽深处。草胚顶破果皮渗出清汁,汁液冲淡膏壤的咸腥。桑果浆液浸透朽木芯核,将那铁硬的腐锈浸透成泥膏的柔腻。新肉褶裥裹着软果脉动,喉核每一次搏动都推出草浆的暖流,暖流过处——
熔渣利棱无声软化,
星骸锐刺悄然朽烂,
淤积的废铁锈尽成膏脂的沃。
食道沟壑间,
沉甸甸的泥果如熟透桑实垂挂,
果肉里鼓胀的胚芽正顶起湿皮,
将清汁挤出喉关,
混着唾沫滑入腹中。
草芽初嚼的泥声汩汩。
膏壤沉淤的食道尽头,
锈核熔成的膏脂在胃里静滞如沼。
沼中微鼓的气泡裹着半星废铁渣,
缓缓炸裂——
“啵…”
泥嗝裹着草青混铁锈,
漫过浸润膏脂的齿龈:
荒原上最后的霜犁残骸已朽为新泥,
那声沉钝的“咽了”,
像新墒吞吃了锈铁的初啼,
在膏壤深处静默地膨开暖意。
西风舔过烂果垂挂的喉头。
腐锈果皮的边缘悄悄泛出淡金,
像渗露的蜜,
也像锈尽的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