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开的瞬间,林知暖闻到了会议室飘来的苦咖啡味。
二十多道目光齐刷刷地扫过来,张董推了推金丝眼镜,用指节敲了敲长桌:“江总,这铁盒里的东西,真能颠覆整个局面?”
江砚寒把染血的衬衫袖口往上卷了卷,动作自然得就像只是在整理衣装。
他把铁盒放在桌上时,林知暖看见他虎口处的血痂裂开了一道细缝,渗出极淡的红色。
“张叔,您亲自看看。”他掀开盒盖,最上面是一本硬壳日志,封皮沾着泥——就是李明藏在花坛下的那本。
陈默抱着笔记本绕到长桌尽头,投影仪亮起的瞬间,会议室里此起彼伏地响起抽气声。
屏幕上是日志里夹着的通讯记录截图,“3月15日 收到S组织指令:接近林知暖,获取江氏新医疗系统核心数据”;转账记录更刺眼,最后一笔是苏蔓晴账户转来的五万块,附言“加快进度”。
市场部王经理拍案而起:“难怪上季度竞标总是差最后一步!”财务总监扶着额头,金镯子磕在桌沿叮当响:“上个月那笔异常支出……原来早被做了手脚。”
林知暖看着投影里自己被偷拍的工作照——就是苏蔓晴说“帮你拍工牌证件照”那天。
她指尖微微发颤,然而在碰到身旁江砚寒的手背时,被他不动声色地勾住了小拇指。
“各位。”江砚寒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刀,“S组织是跨国商业间谍团伙,警方已经掌握他们在国内的三个窝点。”他抽出日志的最后一页,纸角还沾着暗红的血,“李明原本计划今晚销毁证据,顺便……”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林知暖,“制造一场意外。”
林知暖听见后排行政主管倒吸冷气的声音。
张董摘下眼镜擦拭,镜片蒙上了一层雾气:“江总,我们需要怎么做?”
“现在去警局。”江砚寒把铁盒扣上,金属碰撞声清脆悦耳,“证据链完整,足够端掉他们的老巢。”他起身时,林知暖才发现他衬衫后背全被血浸透了,在深灰色西装下洇成巴掌大的暗斑。
陈默立刻跟上:“我带着备份数据,路上传给经侦支队王队。”张董拍了拍江砚寒的肩膀:“我让司机备车,小暖也一起去——这丫头的证词很重要。”
警局接待室的白墙泛着冷光,林知暖盯着警徽下“为人民服务”的红漆字,听江砚寒低沉缓慢地叙述。
他说李明如何伪装成清洁员接近林知暖的工位,说苏蔓晴如何以“前辈”的身份骗她交出未加密的项目初稿,说到“货架倾倒”那晚时,他详细讲述了自己在监控室看到货架倾斜角度不对后,立刻飞奔到现场,用身体替林知暖挡住了倒下的货架,自己也因此受了伤。
做记录的警官笔尖顿住,抬眼问道:“江先生当时在监控室?”
“嗯。”江砚寒喉结动了动,“从她入职第一天开始,我每天都会查看她工位的监控。”
林知暖耳尖发烫。
警官低头继续记录,嘴角却微微上扬。
等所有证据递过去时,王队拍了拍铁盒:“这分量够重的,我们今晚就提审苏蔓晴。”他看了眼江砚寒的伤,“您这得去处理一下,别感染了。”
车上,江砚寒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林知暖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心里五味杂陈。
很快,车子停在了集团大楼前。
走出警局时,暮色正浓。
林知暖看着江砚寒被消毒水浸透的衬衫,拽了拽他的袖子:“去医院。”
“先回公司。”他声音沙哑,“得让保安部更换监控系统,It部全面排查内鬼。”
集团大楼的电梯里,林知暖紧挨着他站着,能闻到淡淡的碘伏味。
“疼吗?”她仰头问道。
江砚寒低头,鼻尖几乎擦过她的发顶:“上次替你挡货架时更疼。那次我从监控室飞奔过来,用身体护住你,货架砸在我背上,那种疼痛至今难忘。而且那次你蹲在我身边哭,眼泪滴在我手背上,比伤口疼多了。”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38层。
林知暖刚迈出脚,就听见前台小周的嗤笑:“苏蔓晴,你这是来送锦旗的?”
转角处,苏蔓晴攥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她化着浓妆,眼尾的亮片歪到了颧骨,看见江砚寒时,嗓音都破了:“你们……你们凭什么抓我?那些转账是我借给他的!”
“借?”陈默抱着笔记本从茶水间出来,屏幕上显示着苏蔓晴和李明的聊天记录,“3月20日 苏:加快进度,江砚寒最近盯着林知暖盯得紧 李:她太蠢,随便问两句就说系统测试在18楼 苏:蠢点好,省得我动手”
周围围过来的同事们哄笑起来。
市场部的小张晃了晃手机:“我刚刷到警情通报,S组织在国内的联络点被端掉了,带头的还说有个女的总给他们送情报。”
苏蔓晴的粉底裂开了细纹,她突然扑向林知暖,指甲刮过她的手腕:“都是你!要不是你这个蠢货……”
江砚寒一把将林知暖拽到身后,苏蔓晴的指甲擦着他的手臂划过,在已经渗血的伤口上又添了一道红痕。
“保安。”他声音冷得像冰锥,“送苏小姐去派出所,她刚才的话,够构成故意伤害了。”
两个保安架着苏蔓晴往外走时,她踢翻了前台的绿萝。
林知暖看着泥土溅在自己的鞋尖,突然伸手握住江砚寒的手腕:“我没事。”
他反手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我知道。”
忙碌了一阵,处理好公司的事情,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江砚寒看了看林知暖,轻声说:“去吃点东西吧”,便带着她来到了常去的私房菜馆。
晚餐是在江砚寒常去的私房菜馆吃的。
暖黄的灯光下,林知暖盯着面前的糖醋小排——他记得她上次说“食堂的糖醋排骨糖放少了”。
“小暖。”江砚寒替她盛汤,青瓷勺碰着碗沿,“今天在会议室,你说要当最坚固的墙。”
林知暖咬着筷子尖点了点头。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入职培训室。”他指节抵着下巴,像是在回忆,“你坐在第一排,记笔记时把‘企业文化’写成‘企业文花’,被主讲老师纠正,耳朵红得像番茄。”
林知暖愣住了:“你那时候就在?”
“嗯。”他笑了,“我站在最后一排,看你举手问‘加班有奶茶吗’,看你帮保洁阿姨捡撒了的打印纸,看你被苏蔓晴推去搬投影仪时,明明搬不动还硬撑。”他伸手替她理了理碎发,“那时候我就想,得找个人替她扛着。”
“现在找到了?”林知暖声音发颤。
江砚寒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手腕上刚才被刮红的印子:“找到了。”
送她回家时开始下雨了。
江砚寒撑着伞,伞骨悄悄往她那边倾斜,自己的右肩全湿了。
到楼下时,林知暖摸出钥匙,突然转身:“砚寒,我们……以后会怎样?”
他低头看着她,雨丝落进他的眼里,碎成了星星:“会一起吃很多顿糖醋小排,会在你办公桌上放永远喝不完的奶茶,会在每个台风天替你关好窗户。”他用没撑伞的手捧住她的脸,“会一直站在你身后,也让你站在我身后。”
林知暖踮脚抱了抱他,衬衫布料被雨水浸得冰凉,却裹着滚烫的温度。
第二天早上,林知暖踩着点冲进办公室。
她的马克杯照例应该在左手边,便签本应该在键盘旁——但此刻工位上干干净净,连常插绿萝的玻璃罐都不见了。
晨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她看见抽屉半开着,最底下压着一张皱巴巴的纸角,隐约能看见“林知暖”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