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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似乎对这令人窒息的死寂感到格外不适,她突然在榻榻米上用力跺起脚来。“咚咚!咚咚咚!”清脆的踩踏声在过分安静的和室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些刺耳。这自造的声音显然让她十分开心,脸上露出了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

“灵儿大人,”天使的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窗外,眉头微蹙,“您的脚……没事儿了吗?”他记得在涩谷时,灵儿的脚踝曾严重扭伤。

“哦!你不说我都忘记了!”灵儿停下欢快的蹦跳,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袜子的脚丫,还特意扭了扭脚踝,“那个啊!一来到这个‘青春校园’副本就好了!”她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即又垮了下来,小嘴一撇,“好吧,现在这鬼样子,可能应该改名叫‘寂静岭’了……之前肿得跟个发面过头的紫皮馒头似的,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连个印子都没留下,就像……从来没受过伤一样。”这诡异的“痊愈”非但没让她安心,反而让她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就在这时,三人几乎是同时僵住了!

他们的目光,被一种无形的寒意牵引,齐刷刷地投向门外——那扇通往街道的玄关门,不知何时,竟然无声无息地敞开着一条缝隙!仿佛一只无形的眼睛正在窥视。

透过门缝,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空无一人的街道。

在街道尽头,一个身影正以一种极其怪诞、令人极度不适的姿态,朝着他们门口的方向“走”来。

那不是正常的行走。那身影佝偻着背,头颅像失去了所有支撑,以一种极高的频率、毫无规律地左右剧烈摇晃着!幅度之大,速度之快,简直像一颗被狂风猛力抽打的烂果子!同时,他的四肢关节也呈现出一种生硬、扭曲的抽搐感,每一步迈出都带着一种脑血栓后遗症般的僵硬和失控感,偏偏移动的速度却快得惊人,几乎是小跑!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随着他的靠近,一种低沉、粘稠、如同溺水者在喉咙深处挤压出的气泡破裂声——“咕噜……嗬嗬……咕噜……”清晰地传了过来,像坏掉的收音机发出的杂音,又像是喉咙里卡着浓痰的垂死喘息,带着浓浓的恶意和不祥。

“啊——!”灵儿被这恐怖片般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双腿一软,一屁股重重跌坐在榻榻米上,小脸瞬间血色尽褪。

那“鬼畜哥”似乎被灵儿的尖叫声吸引了。他猛地停下那疯狂的摇头,头颅以一个非人的角度“咔哒”一声转向诗穗家敞开的大门方向!下一瞬,他爆发出远超刚才的速度,如同被弹射出的炮弹,带着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泡音,直扑而来!速度快到在视网膜上只留下一道扭曲的残影!

气泡音瞬间逼近!浓烈的、仿佛来自坟墓深处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灵儿吓得再次尖叫,双手下意识地高高举起护住头脸,身体因极度恐惧而剧烈颤抖。天使瞳孔骤缩,手瞬间滑入袖中握紧了冰冷的短棍握柄,肌肉紧绷如铁!诗穗的反应最为直接,紫眸寒光乍现,五根锋利的漆黑利爪“噌”地一声从指甲弹出,交叉护在身前,摆出了防御姿态,准备迎接那致命的冲击!

然而——

预想中血肉横飞、利爪撕裂实体的触感并未传来!

就在那鬼畜的身影即将撞上诗穗利爪的千钧一发之际,它……消失了!

如同被橡皮擦凭空抹去,又像是信号突然中断的投影。前一秒还带着恶臭和死亡气息扑到眼前的恐怖之物,后一秒就彻底不见了踪影。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呼——”诗穗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护在身前的利爪缓缓收回,紫眸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悸动和深深的困惑。

她定了定神,转头看向还跌坐在地、保持着双手高举、嘴巴大张、一副被吓傻定格模样的灵儿。

“诶诶!灵儿!”诗穗又好气又好笑地走过去,用脚尖轻轻踢了踢灵儿的小腿,“醒醒!别耍宝了!那鬼东西不见了!没事了!”

灵儿毫无反应,依旧像个被按了暂停键的玩偶,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灵儿!灵儿!”诗穗的耐心有些耗尽,声音带上了几分不悦。她弯下腰,伸手想去摇晃灵儿的肩膀,把她从这无聊的“表演”中拉出来。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灵儿肩膀布料的一刹那——

“啊!”

诗穗如同被毒蛇咬到般猛地缩回手,整个人触电般向后踉跄几步,脚下一绊,也重重地跌坐在地!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瞥间,她似乎看到……灵儿那张定格的小脸上……根本没有五官!本该是眼睛、鼻子、嘴巴的位置,是一片平滑、空白、如同被剥了皮的鸡蛋般令人头皮发麻的平面!

不对!

诗穗用力眨了眨眼,再定睛看去——灵儿还是那个灵儿,绿色的渐变长发,小巧的鼻子,微微张开的嘴巴……五官清晰可见,只是表情还凝固在极度惊恐的瞬间。

是……错觉?是刚才太紧张产生的幻觉?诗穗的心跳如擂鼓,冷汗浸湿了后背。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定是灵儿又在恶作剧!这家伙最爱搞这一套吓唬人了!

她决定不再理会这个“装模作样”的小妖精,转而看向窗边的天使。他背对着她们,身体也如同雕塑般凝固在刚才警戒的姿势,一动不动。

“天使!天使!”诗穗提高了音量呼唤,但对方毫无反应。

“喂!书呆子!”情急之下,诗穗喊出了灵儿给他起的外号。

这一声“书呆子”,仿佛触动了某个无形的开关!

窗边天使那凝固的身体猛地一颤!但他的动作……却诡异到了极点!

只有他的头颅动了!

他的身体依旧保持着面向窗外的僵硬姿势,纹丝不动。但他的脖子,却像一截生锈、卡死的金属轴承,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关节活动范围的、近乎180度的恐怖角度,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向后扭转!

更恐怖的是,在扭转的过程中,那颗头颅还在不停地、小幅度地、高频地左右抽搐摇晃着,频率之高,幅度之诡异,与刚才门外那个“鬼畜哥”如出一辙!

而当那颗扭曲的头颅终于完全转过来,面向诗穗时——

那张原本英俊冷静的脸上,此刻却挂着一种极度扭曲、充满恶意的笑容!嘴角咧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

“嘿嘿……嘿嘿嘿……”低沉而诡异的笑声,如同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从他咧开的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回荡在死寂一片的和室里。那镜片后的眼睛,空洞而无神,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一股比门外鬼影更冰冷、更绝望的寒意,瞬间攫住了诗穗的心脏。这不是恶作剧!这绝不是灵儿能搞出来的东西!有什么极其恐怖、超乎理解的力量,正在这个死寂的世界里……无声地侵蚀着他们!

但是,就在诗穗紫眸因惊骇而本能地眨动了一下的下一个瞬间——窗边那个以非人姿态狞笑扭头的天使,竟又诡异地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他就站在那里,和几秒钟前一模一样!背对着诗穗,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依旧谨慎地拨开窗帘缝隙,另一只手紧紧按在袖中短棍的握柄上,全身肌肉紧绷,呈现出一种高度戒备、随时准备迎击的姿态。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只是诗穗极度紧张下产生的、转瞬即逝的幻觉。

诗穗的心脏狂跳不止,冷汗几乎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她强压下喉咙里的尖叫,屏住呼吸,脚步轻得如同猫科动物,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挪动脚步,试图绕到天使的正面去看清他的表情。

终于,她看到了。

天使的神情异常严峻,眉头紧锁,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地盯着窗外某个方向。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紧绷,那是一种全神贯注于外界威胁、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的紧张专注状态。手背上因用力握着短棍而青筋微凸。

哪里有什么狞笑?哪里有什么扭曲的转头?刚才的一切……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幻觉?

然而,一种更加诡异的感觉开始缠绕诗穗。她感到自己的耳膜深处,似乎也开始隐隐传来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声,如同无数细小的蚊蝇在颅内振翅,与天使描述的症状如出一辙。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自身,让她心烦意乱,甚至感到一丝眩晕。

“幻觉……一定是幻觉……”诗穗在心中拼命告诉自己,试图抓住一丝理智。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看着那五根修长的手指。漆黑的、如同最深沉夜色的利爪,是她天生指甲的恐怖延长物,如同淬炼过的黑曜石匕首,泛着冷硬的幽光。她尝试着,带着一种试探和驱散不安的意味,用漆黑的爪尖在周围的空气中若有若无地、缓慢地抓挠了几下。动作僵硬而机械,像是在驱赶无形的蚊虫,又像是在确认空间的“真实性”。

一下……两下……三下……

她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紫水晶般的眼眸死死盯着自己挥动的利爪,仿佛想从那漆黑的刃尖上找到一丝现实的锚点。然而,随着这无意义的抓挠持续进行,她脸上的表情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生变化。

那原本属于真祖的冷静与坚毅,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侵蚀,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理解的茫然,接着是深深的困惑,最后凝固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僵硬与扭曲。她的嘴角微微抽搐着,下唇不受控制地颤抖。

啪嗒。

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她瞪大的紫眸中滚落,划过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

最终,那紧绷的、扭曲的表情彻底崩溃。她慢慢撅起了小嘴,如同一个受了天大委屈、却无处申诉的孩子。无声的啜泣从喉间溢出,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耸动。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冲刷着她脸上的恐惧、迷茫和无助。她不再是那个追寻哥哥、意志如钢的吸血鬼真祖。此刻的她,只是一个被无法理解的恐怖和背叛彻底击垮的、普通而绝望的小女孩。

她踉跄着后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她只想找个角落把自己藏起来,躲开这一切。她退到房间一个阴暗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无力地滑坐到地上。然后,她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在死寂的和室里显得格外凄凉和孤独。她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明白昔日的伙伴为何会露出那样狰狞的面目……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追寻哥哥、闯荡洞天……都失去了意义。巨大的虚无感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就在她蜷缩在角落,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悲伤和绝望中,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和反抗意志时——

一双惨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悄无声息地从她背靠的那面墙壁里……缓缓伸了出来!

那双手的皮肤如同漂白过的石膏,冰冷而僵硬,手指纤细修长得近乎妖异。它们如同从阴影中诞生的毒蛇,带着一种非人的死寂气息,精准地、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墙壁的实体,目标直指诗穗毫无防备的头颅!

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诗穗,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了那抹惨白。但在那吞噬一切的绝望深渊里,她甚至连一丝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更遑论反抗。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依旧维持着那个紧紧蜷缩、寻求一丝微弱安全感的姿势。

那惨白的手指,带着刺骨的寒意,轻柔地、却又是无比残酷地……抚上了她紧闭的眼睑。

然后,猛地刺入!

“呃……”

一声极其短促、几乎被呜咽淹没的闷哼。

鲜红,刺目的鲜红,瞬间染红了她紧闭的双眼,顺着惨白的脸颊蜿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榻榻米上,如同绽放的彼岸花。

诗穗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彻底瘫软下去,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布偶。那压抑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角落里的身影,只剩下无声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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