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集团地热控制室的金属地板散发着灼人的温度,程起的军靴踩在上面,能感觉到来自地心的脉搏——每三分钟一次的剧烈震颤,伴随着蒸汽管道的嘶鸣。控制室中央的环形控制台泛着暗红色光泽,无数根能量导管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最终接入一个拳头大小的凹槽,凹槽边缘雕刻的鸢尾花纹章,与他手环上的双脉印记完全吻合。
“就是这里。”程起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味让他想起星坠矿坑的气味。他抬起右手,智能手环的金属表带开始变形、延展,最终化作一柄半透明的光匙,匙身的双脉印记正在疯狂闪烁,仿佛迫不及待要嵌入凹槽。
当光匙与控制台结合的瞬间,整个控制室爆发出刺眼的白光。能量导管里的岩浆状液体突然倒流,在半空组成巨大的星图,程起的祖父程明修的影像残响从星图中走出,他的白大褂上还沾着星坠矿的尘埃,手里捧着的时光之戒设计图在空中缓缓展开。
“小起,你终于来了。”程明修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加清晰,他的影像伸出手,轻轻触碰程起的脸颊,“我知道这很沉重,但有些责任,注定要由双脉者承担。”
星图的另一侧,数据流突然凝聚成另一个虚影。穿复古西装的老者叼着虚拟雪茄,手指间把玩着两枚扑克牌大小的能量片,正是初代赌王周衍。“比预计的晚了三天,”他的雪茄烟雾在光带中凝成星辰的形状,“不过没关系,好戏才刚开场。”
程起的瞳孔骤然收缩。两个虚影的身后,星图正在重组,最终形成一艘巨舰的轮廓——舰体表面布满炮口,内部却有个透明舱室,里面蜷缩着团扭曲的黑暗,正是陆沉在碎片里看到的心智方舟。
“这就是你们守护的东西?”程起的声音有些颤抖,传承之匙的能量顺着手臂蔓延,让他能“触摸”到方舟内部的黑暗能量,那是种冰冷、饥饿、能吞噬一切情绪的力量。
程明修的影像点头,指向黑暗核心:“恐惧之源,心智帝国的遗留物。它能放大生物的负面情绪,我们花了三代人的时间才将它封印在方舟里。”
周衍突然甩出一张能量牌,击中方舟影像的某个部位,舱室的透明壁板瞬间变得浑浊:“但封印需要能量维持,星辰集团的地热核心,本质上是给方舟充电的充电宝。”他的语气带着自嘲,“我们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最后却成了狱卒。”
程起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画面:星坠矿坑的遗民举着武器对抗吞噬者,心智帝国的科学家在实验室里解剖恐惧结晶,程明修与周衍在星坠琴前举杯,庆祝时光之戒的初步成功...这些记忆不属于他,却清晰得仿佛亲身经历。
“这些是...”
“历代双脉者的战斗记忆。”周衍的虚影突然按住程起的额头,程明修的影像也做出同样的动作,“恐惧之源在进化,它在学习如何突破封印。我们需要你的记忆锚点,将新的防御程序写入方舟核心。”
两股暖流同时涌入程起的大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的神经:星历173年的矿坑守卫战中,双脉者用灵念引爆星坠矿,与吞噬者同归于尽;星历329年的封印仪式上,十七名双脉者自愿献祭,用记忆光粒修补方舟的裂缝;星历73年,程明修将时光之戒的核心嵌入封印,自己则化作能量锚点...
“啊——!”程起发出痛苦的嘶吼,双手抱住头蹲在地上。无数张牺牲者的面孔在他眼前闪过,他们的恐惧、决心、不舍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传承之匙的光带突然暴涨,在他周身形成茧状屏障,将这些记忆有序地导入他的双脉基因序列。
当最后一段记忆——程明修自爆前的微笑——融入脑海时,程起猛地睁开眼睛。他的瞳孔里流转着星图的光芒,传承之匙的匙身已完全嵌入控制台,表面的双脉印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完整的鸢尾花纹章,与苏敏地质锤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传承之匙,解锁完成。”星核的电子音突然响起,却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丝欣慰,“检测到双脉者的记忆锚点,心智方舟权限同步:31%。”
控制室的环形屏幕亮起,显示出伊甸城的三维模型。程起的手指轻轻划过屏幕,指向中央广场的位置,那里的惧厄正突破火山石屏障,绿色光带已经薄如蝉翼。“地热能量,引导至火山石网络。”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天生就该下达这样的指令。
周衍的虚影吹了声口哨:“比你爷爷果断多了。”他的雪茄指向屏幕角落,“注意能量输出,超过70%会引发地热暴动。”
程明修的影像则在默默注视着程起,眼神里充满骄傲。当绿色光带开始在广场上空亮起时,他突然开口:“小起,记住,恐惧之源最擅长的不是制造恐惧,是让你相信自己无力反抗。”
中央广场上,苏敏正用地质锤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光网,肩膀的伤口让她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就在惧厄的巨爪即将拍碎光网的瞬间,地面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火山石屏障的光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变强,像无数条藤蔓迅速生长,将惧厄的躯体紧紧缠绕。
“怎么回事?”苏敏惊讶地看着光网,她能感觉到一股温暖、强大的能量正在注入,这股能量与火山石的频率完美契合,却比她的灵念纯粹百倍。光网收缩的瞬间,惧厄发出痛苦的嘶吼,二十米高的躯体被压缩到十三米左右,体表的人脸纷纷露出痛苦的表情。
控制室里,程起的额头渗出汗水,传承之匙的能量消耗远超预期。但他没有停下,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将更多地热能量导入光网,同时在广场周围建立起第二层、第三层防御圈。
周衍的虚影突然变得透明,他的能量正在快速消散。“该说再见了,小子。”他将雪茄扔向心智方舟的影像,烟雾在黑暗核心处炸开,“记住,方舟不仅是武器,更是囚笼——它困住了恐惧之源,也困住了我们的野心。”
程明修的影像也在淡化,他最后看了眼程起,又望向中央广场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苏敏:“保护好他们,也保护好自己。双脉者的使命不是牺牲,是传承希望。”
两个虚影同时化作光粒,融入传承之匙。控制室的星图缓缓消散,只留下环形屏幕上的伊甸城模型,中央广场的绿色光带稳定在安全范围,惧厄的红色能量被牢牢压制。
程起靠在控制台上,大口喘着气。传承之匙的光芒渐渐收敛,重新变回手环的形态,但鸢尾花纹章依然清晰可见。他的通讯器突然震动,苏敏的全息投影出现在屏幕上,她的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程起?是你做的吗?”
程起看着她肩膀的伤口,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一道绿色光带从广场的光网中分出,轻轻缠绕住苏敏的伤口,疼痛感瞬间减轻了许多。“暂时稳住了,”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坚定的笑意,“但我们得尽快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
苏敏的影像点头,背景里传来导游们的欢呼声。“陆沉和小羽正在赶来的路上,”她的目光温柔而明亮,“我们一起。”
通讯结束后,程起走到控制台前,看着心智方舟的影像。周衍最后那句话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困住了恐惧之源,也困住了我们的野心”。他突然明白,祖父和周衍的战斗从未真正结束,恐惧之源只是外在的敌人,而人类内心的贪婪、偏执、对力量的渴望,才是最难战胜的东西。
传承之匙轻轻震动,仿佛在回应他的思考。程起握紧手腕上的手环,鸢尾花纹章的光芒在他眼中闪烁。他知道,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就在那艘悬浮在星轨上的巨舰里。而通往那里的路,注定布满荆棘。
控制室的地热管道再次发出嗡鸣,这一次,程起听懂了其中的节奏——那是召唤的信号,来自心智方舟,也来自历史的深处。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出口,背影在光带中显得格外挺拔。属于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