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没有,但我有。”
刘光天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迅速从衣兜里拿出两张十元钞票,塞给刘光福:\"拿着,买个媳妇要紧。咱家那摊糟心事,咱俩就别掺和了。就咱爸那样,跟谁过都得倒霉。\"
刘光福迟疑片刻,问:\"你哪儿来的钱?\"
\"我在别的厂打零工赚的。厂里的废料有时我也拿出去卖,慢慢攒起来的。这些钱可不能让咱爸知道,他知道会全拿走。\"
\"这……\"
\"就这样吧,钱我先收着,以后你也找点活干。\"
刘光福将钱揣进口袋:\"等我成家、分到房子,就搬出去住。跟爸待一起,真让人憋屈。\"
\"爸靠不住,妈也是。这个家只能靠我们兄弟撑着。\"
\"对,谁也不能信。\"
刘光天拍拍刘光福:\"走,哥俩去喝酒,正杨门附近的小酒馆挺好。找个安静地方,边喝边聊。\"
\"好,走吧。\"
在这个各自怀有私心的家庭里,不出问题才怪。
但刘光天和刘光福的做法有问题吗?
没有!
刘海中的不切实际的想法拖累了全家,到最后满腹怨言,却从未想过如何改善现状。
生气又有什么用呢?
不愿面对问题,最终只会徒劳无功。
刘光天和刘光福兄弟已有另立门户的想法,而刘海中每日仍为生计发愁。
在兄弟俩外出饮酒后的次日清晨。
饭桌上依旧沉寂,除了二大妈外,三人皆满心怨气,仿佛三座炸药桶,只待火星点燃。
刘海中彻夜忧虑,未曾合眼,这几日亦如此。
未能评上匠人带来的失落,被李主任掌掴的羞辱,花钱却无果的懊恼,还有王主任的威逼,昔日友人的疏离……种种挫败令他倍感虚度此生。
这种压抑无处释放,刘海中默默承受,感觉难以坚持。
此刻,二大妈神情尴尬,连饭都难以下咽。
但有些话还是得说出口。
二大妈抬头看向刘海中:“当家的,家里的面……吃完了。”
“……面吃完了?”
刘海中怔住,怎么会这么快?
即便没了面,尚有米也可勉强维持几日:“那就吃米吧……”
“……米也没了。”
二大妈叹息,若非家中粮食耗尽,她也不会在此时提及此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主食,再好的手艺也无济于事。
墙上的蒜虽可调味,却不能充饥。
……
刘海中明白,这一切皆因自己所致。
若非自己取走了那笔钱,家境不至于这般窘迫。
刘海中心里纠结,看向低头吃饭的刘光天和刘光福,语气带着不满。
\"你们两个,整天无所作为,只知道吃!\"
这么多年,没为家里做过什么贡献,就知道白吃饭!
我刘海中怎么会生出你们这样的废物?
指望你们养老?做梦吧!
\"都别吃了!\"
刘海中猛地放下筷子,盯着刘光天和刘光福:\"家里没钱了,你们难道就没想过办法?\"
两兄弟沉默。
钱给了你,送礼也没送出去,这能怪我们吗?
凭什么冲我们发火?
我们也有委屈!
刘光福年纪稍长,面对刘海中的怒气,这些天积压的情绪让他有些冲动。他冷笑着回应:\"爸,您这是什么意思?工资都交给您了,我们一分没留,还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
这事和我们无关,是您的问题。
刘海中只是想找个借口发泄,没料到刘光福会反驳。
我就是想刁难你,你干嘛还顶嘴?
刘海中满脸怒容,仿佛一个即将炸掉的火药桶:“之前呢?上个月的钱你们是不是全花了?现在知道跟我顶嘴,之前为什么不省下点?”
“爸,我只是个学徒工,哪有钱?交完伙食费后,剩下的钱还要用来请朋友吃饭呢。我还在找对象,哪有不花钱的时候?”
刘光福说完,发现父亲的脸色更加难看,便故意挑衅般继续说道:“爸,我们把钱交给你了,伙食费也缴了,可我们最后剩下了什么?连糊口都成问题,喝着稀得能照人的米汤。”
“啪!”
刘海中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随即站起身:“好啊,你翅膀硬了是吧?老子教训你还敢顶嘴?找个对象要花多少?你就不能攒点钱?花钱这么随意!”
说着,他又扇了刘光福一巴掌,仍不解气,又抬脚踹了过去。
旁边的大妈见状,着急地喊道:“老大,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不然你们父子真打起来,多丢人。”
意思是,刘光福你最好闭嘴,挨打算了事。
“什么意思,妈?难道我就该站着挨揍?”
刘光福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默默承受的小孩,他不会再任由刘海中打骂而不反击。
绝不可能!
刘光福丝毫不买账,加之他对刘海中的不满由来已久,觉得如今自己已工作,无需再看他脸色。
面对二大妈提出的“大事化小”的建议,他不仅不听,反而更为恼怒:“不可能!爸,你自己想想,把家里的钱都花到哪去了?自己没办好事情,还让孩子们跟着受罪?有本事你就对外人发火去,欺负自家人算什么本事?”
刘海中愈发生气,朝刘光福扑过去,但刘光福毫不退让,迎着父亲就是一拳。
至于刘光天?
他也不是好惹的。当刘海中冲向刘光福时,他也立刻上前,和刘光福合力将刘海中推了回去。
刘光天指着目瞪口呆的刘海中大喊:“刘海中,你也太过分了。念在你是我爸的份上,我们兄弟俩才给你面子,你别不识好歹!”
这次,兄弟俩终于一致对外。
不过,他们瞄准的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逆子!两个逆子!”
刘海中气得眼前发黑,胸口剧烈疼痛,脑子一片混乱,脸色瞬间惨白:“我养了两只白眼狼!”
“就算他们是白眼狼,也是你逼的!”
刘光福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地看着刘海中,恨不得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全部释放出来:“告诉你,这里我待够了。既然家不要我,那我走,再也不会回来!”
刘光天:“我们兄弟俩就算饿死,也绝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
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宣泄心中的不满。
刘光福和刘光天兄弟昨晚已商定,要离开这个家,继续生活。他们认为,只要自己有所成就,便无需再忍受刘海中的苛责。
“娶媳妇又如何?混好了,何愁找不到合适的人?”
话音刚落,两兄弟草草放下碗筷,回到屋内收拾衣物,准备离家远行。
刘海中并未多言,默默注视着二人收拾行李,转身离去。身为七级钳工的尊严让他无法落泪。
“哎呀,你们这是闹哪样?翅膀硬了是不是?以为可以不要我们管了吗?”
二大妈痛心疾首地冲进屋:“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从小到大,我把你们养这么大,就这样报答我的?想走?谁都不许走!你们要是真走了,我和你爸可怎么活啊!”
此刻,二大妈除了重复这些话,已无其他言语。
她还能说什么呢?作为家庭主妇的她,毫无解决之道。
“我们的路该怎么走,无需旁人指点。”
刘光福和刘光天直视母亲:“你就继续跟父亲过日子吧。我们虽已长大,若被说成不孝,也是你们逼迫的结果。看着吧,我不混出个名堂,绝不会回来!”
说完,兄弟俩背起背包毅然离去。
对于这个家,他们毫无眷恋。
二大妈既心疼又愤怒,指责儿子只顾自己,从未为父母考虑。父亲年纪渐长,性格顽固,难道还期待他会轻易改变?
哪有这样的儿子?
不行……
真的不行!
看着两个儿子头也不回地离去,二大妈焦急地喊道:\"我的儿子们啊……当家的,你说句话呀,他们是不是要离家出走了?\"
\"让他们走吧!\"
刘海中强忍心中的痛楚,大声说道:\"我就当没生过这两个儿子,他们都是白眼狼……一群白眼狼,全是你这个当妈的宠出来的,孩子都被你给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