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已经有些燥热。
何记饭店里,槐花正心不在焉地擦着一张桌子,手里的抹布来回在同一块地方蹭着,眼神飘忽,明显是走了神。
王小梅在一旁清点着刚送来的食材,抬头瞧见她这模样,忍不住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槐花,咋啦?魂不守舍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槐花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抹布差点掉地上。
她张了张嘴,话在嘴边绕了几圈,才垂下眼睫,低声道:“王婶……我姐,小当……她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王小梅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她前两天在街道办开了介绍信,跟一个认识一年多的工人……结婚了。”
槐花的声音更低了,情绪也有些失落,“现在,嫁到津门市去了。”
“啥?!” 这下不止王小梅,连刚从后厨出来的傻柱也听见了,两人同时惊住了。
“结……结婚了?还嫁到津门去了?”王小梅眼睛瞪得溜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的老天爷!这……这么大的事,秦淮茹她知道吗?”
槐花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甚至牵起一丝苦笑:
“不知道。我姐没告诉她,也没打算告诉她。介绍信都是瞒着家里去开的。”
傻柱咂摸着嘴,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丫头……性子是真烈啊!”
他想起贾家那些糟心事,心里倒也明白了几分。
槐花抬起头,看着面前真心关心她的王婶和何叔,忍不住吐露出了心声,
“其实……我心里还挺为我姐高兴的。离开了那个家,她总算能过自己的清净日子了。”
她顿了顿,眼神里流露出憧憬,也带着一丝决绝:
“我也想明白了。以后,我也要找个合适的对象,也能嫁得远远的。以后家里的那些烦心事,就跟我没关系了。”
这话说得平静,却让王小梅和傻柱心里都是一震。
他们看着槐花那坚定的脸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小梅心疼地揽住槐花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好孩子,别想那么多。你还年轻,往后的好日子长着呢!肯定能找个知冷知热、疼你的人。”
“对啊,婶帮你留意着。我觉得你也不用非得嫁的远,只要嫁出去了,就能脱离家里了!”
傻柱也重重叹了口气,“对!在咱这儿好好干,何叔和王婶帮你留意着,肯定给你找个靠谱的!那种糟心家,不理就不理了!”
槐花感受着这份难得的温暖,用力点了点头,重新拿起了抹布。
晚上,饭店打烊后,傻柱和王小梅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傻柱翻来覆去,还是忍不住跟媳妇提起了白天的事。
“小梅,你说……小当结婚这事儿,咱们真不告诉秦淮茹一声?闺女出嫁,当妈的还啥都不知道,这……这总觉得有点不合适?”
傻柱侧过身,面对着王小梅,语气里带着些犹豫。
他这人,有时候嘴上厉害,但心底还是留着点老辈人讲究的“人情世故”。
王小梅本来也有些困意,一听这话,立刻清醒了几分。
她转过身,语气坚决地低声道:“告诉她干嘛?他自己女儿都不跟她说,我们干嘛去费那个功夫?柱子,我可告诉你,这事儿咱们就得当做不知道!”
她顿了顿,分析道:
“你想想,秦淮茹要是知道了,她能善罢甘休?她不敢去找远在津门的小当,肯定得来找槐花闹!
到时候你让槐花怎么办?那孩子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咱们这不是帮倒忙吗?”
傻柱听了,琢磨了一下,确实是这个道理,闷闷地“嗯”了一声。
王小梅见他听进去了,又想起另一桩事,叹了口气:
“唉,我现在倒不担心别的,就担心槐花那孩子。小当这一走,就剩她一个人租房子住了,那点工资,交完房租还能剩多少?一个姑娘家,也太难了。”
傻柱立刻接话:“是啊,一个人开火做饭也麻烦,浪费不说,还吃不好。”
他想了想,提议道,“要不……咱给她涨点工资?不多涨,每个月多给她十块钱,也算是个贴补。”
王小梅点点头:“涨工资是应该的,那孩子干活踏实,不多言不多语的。
我看啊,以后晚上下班,让她直接从店里带点饭菜回去。
反正咱们每天也要剩些干净的,热一热就能吃,也省得她一个人再开火折腾了,还能吃口热乎的。”
“这主意好!”傻柱一拍大腿,
“就这么办!明儿个你就跟槐花说。咱们能帮一点是一点,总不能眼看着孩子作难。”
夫妻俩商量定了,心里都踏实了些。
第二天下午,趁着店里客人不多的空档,王小梅和傻柱把槐花叫到了柜台旁边。
傻柱搓了搓手,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开门见山地说:
“槐花啊,跟你商量个事。我跟你王婶琢磨着,给你每月涨十块钱工资,你看成不?”
槐花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何叔,王婶,不用不用!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王小梅拉住她的手,温和地打断她:
“好孩子,听我们的。你一个人在外头不容易,租房穿衣哪样不花钱?这钱不多,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再说了,你干活勤快,这是你应得的。”
傻柱在一旁点头如捣蒜,又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和鼓励的语气补充道:
“还有啊,你昨天说的那事,何叔我可记心里了!已经开始帮你留意着了,肯定给你找个踏实靠谱的!”
槐花听着这暖心窝子的话,看着眼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何叔王婶,鼻子一酸,眼眶就有些发热,哽咽着点头:“谢谢何叔,谢谢王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