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一场声势浩大的“严打”风暴席卷全国,整个社会的弦都瞬间绷紧了。
林文静在派出所的工作量陡然激增,忙得她是脚不沾地,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才能回家,周末休息更是成了奢望。
连带着宋朝阳这些刚报到不久的新警员,也全都投入到了一线,跟着老同志没日没夜地值班、巡逻、蹲守。
像许大茂开的那种乌烟瘴气、靠播放“内部资料片”吸引顾客的录像厅,早就被分局列入了重点关照的名单。
这天晚上,许大茂的录像厅里依旧乌烟瘴气,厚帘子遮得严严实实。
许大茂自己心里也有些发虚,这几天风声紧,他不是没听说。
但他存着侥幸心理,觉得这胡同偏僻,自己又小心,应该查不到这儿来。
他一边收着钱,一边暗自嘀咕:“再放两天,等这阵风头过去再说……”
然而,他这侥幸心理很快就破灭了。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录像厅那并不结实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几道强烈的手电光柱瞬间射了进来,如同利剑划破了昏暗的暧昧。
“都不许动!警察!靠墙蹲下!”一声威严的断喝在小小的空间里炸响。
刹那间,录像厅里乱作一团。
屏幕上的画面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雪花。
刚才还看得津津有味的男客们顿时慌不择路的开始四散奔逃,可地方就这么大,大部分都没跑掉,都抱头蹲在了墙边。
许大茂当时就傻了,脸吓得煞白,腿肚子直转筋。
他眼睁睁看着几个表情严肃的警察径直走向播放设备,熟练地取出那几盘录像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下全完了!”
带队行动的正是东城分局的人,宋朝阳也跟在队伍里执行任务。
他虽然资历浅,但穿着笔挺的警服,站在混乱的现场帮着维持秩序。
看着平日熟悉的许大茂面如死灰的样子,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他知道,许大茂这次撞在枪口上,麻烦大了。
许大茂和他的那些“宝贝”录像带,连同几个来不及跑掉的倒霉顾客,一起被带回了分局。
许大茂被抓的消息,像一颗炸雷,第二天一早就传遍了四合院和前后的胡同。
而这消息,还是宋朝阳专程回来通报家属的的。
晚上八点多,宋朝阳加班回到家也跟父母说了这件事:
“爸,妈,昨晚上我们分居有行动,把后院的许大茂给端了。”
宋晓峰和林文静对视一眼,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到确切消息,还是吃了一惊。
“在哪儿抓的?就他那录像厅?”宋晓峰放下手里的报纸,问道。
“就是他那个录像厅。”
宋朝阳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厌恶,“我们去的时候,里面正放那种黄色录像带,乌烟瘴气的,抓了个现行。现场还搜出来好几盘那种录像带,都是证据。”
林文静毕竟是警察家属,更关心处理结果,她蹙着眉问:“这事儿现在怎么说?大概会关多久?”
宋朝阳摇了摇头,表情严肃起来:“妈,这次不一样,赶上‘严打’了,顶风作案,性质恶劣。
我们领导开会时强调了,对这种传播淫秽物品、败坏社会风气的,要从重从快处理。我听说,”
他压低了些声音,“像他这种情况,估计轻不了,三年起步那是肯定的,要是造成其他严重后果那就是十年往上最高死刑了。”
“死刑?!”宋晓峰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严重?”
他虽然知道许大茂在作死,但也没想到后果会如此严重。
“嗯。”宋朝阳肯定地点点头,“政策就是这样。他这也是撞枪口上了,算是典型了。”
屋里沉默了片刻。
虽然平日里和许大茂家没什么深交,但听到一个熟悉的邻居可能面临如此重刑,宋晓峰和林文静心里还是有些复杂。
“唉,这个许大茂,真是自作孽。”宋晓峰叹了口气,“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碰那些歪门邪道。”
“谁说不是呢。”林文静也叹了口气,“只是苦了冯桂花和继昌那孩子了,这往后日子更难了。”
听媳妇提到了许继昌,宋晓峰这时也想到了他也在录像厅工作,连忙追问道:“朝阳,我记得许继昌不也是在录像厅工作吗?你们没把他也抓了吧?”
“那倒没有!我们的人审讯了许大茂后得知,许继昌一般白天上班,放的也都是正常的香江武打片。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全都是晚上才放的!”儿子给解释道。
“诶!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几天后,在分局的临时羁押室里,冯桂花和许继昌见到了神情萎靡的许大茂。
几天的功夫,许大茂就像换了个人,那股平日里的神气劲儿荡然无存,只剩下惶恐和憔悴。
警察言简意赅地告知了他们初步的处理方向,强调了“严打”期间顶风作案的性质恶劣,提到“三年起步”的可能性很大。
听到这个年限,冯桂花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往下撇了一下,像是在嘲讽。
许继昌也只是眨了眨眼,没什么剧烈反应。
父子感情本就淡薄,加上许大茂干的这事儿确实不光彩,此刻在他心里激起的波澜,远不如对未来的担忧。
许大茂看着妻儿平静得过分的脸,心一点点沉了下去,那点期盼的火苗彻底熄灭。
直到警察补充道,那间录像厅作为违法场所已被依法查封,所有设备及非法所得均予以没收!
冯桂花和许继昌的神情才终于紧张了起来,两人明显是在为前途担忧。
母子俩沉默地走出分局,下意识的往录像厅的方位走去。
胡同里的风言风语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摆在他们面前最现实的问题是: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许继昌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分局那森严的大门,低声嘟囔:“妈,录像厅没了,我……我干啥去啊?我这也没别的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