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会典?宗藩》载:\"凡宗室涉朋党之案,宗人府须呈历代玉牒、支派图谱及婚丧仪注备查。御史台有权调阅内眷往来记录、礼单账册,以察其勾连之迹。若隐匿不报,府丞以下皆论罪。\" 永熙三年八月廿三,戌时三刻,残月被乌云层层遮蔽,夜色浓稠如墨。谢渊立在宗人府朱漆大门前,望着门楣上斑驳的铜钉,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怀中的断笏贴着心口,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七年前,父亲正是握着它,在这里与逆党据理力争,最终含恨而终。此刻,断笏硌得肋骨生疼,却也像一团火,灼烧着他的胸腔,提醒着他此行的使命。
莫道谗言如浪深,莫言迁客似沙沉。
永熙三年八月廿三,戌时三刻。宗人府典籍厅内,铜漏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击在谢渊的心坎上。摇曳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墙壁的《皇明祖训》匾额上,宛如一柄欲要出鞘的利剑,割裂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主簿陈安垂手站在三步开外,看似平静,可他袖中反复摩挲玉佩的指尖,却暴露了内心的不安。谢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目光愈发锐利,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雄鹰,紧盯着眼前的猎物。
\"萧烈生母忌辰,户部侍郎之妻为何频繁入府?\" 谢渊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打破了厅内的死寂。他缓步走到案前,铁尺重重地轻点在《宗室婚丧簿》某处,\"三年间二十一次,每次都记 ' 诵经祈福 ',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吧?\" 说着,他翻开夹在簿中的泛黄经卷,一股熟悉的西域龙脑香瞬间弥漫开来。这气味,与第四集邸报中魏王府密信上的气息如出一辙,谢渊的瞳孔微微收缩,心中的怒火开始翻涌。
陈安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喉结剧烈滚动着,官服下的脊背绷得笔直,仿佛一根拉紧的弓弦:\"许是... 许是内眷交好......\" 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明显的底气不足。
\"内眷交好?\" 谢渊怒极反笑,猛地将经卷摔在案上,震得烛台剧烈摇晃,烛火差点熄灭,\"每次诵经都选在戌时三刻,与魏王府私军点卯时辰分毫不差,陈主簿当我是三岁小儿?\" 他大步上前,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陈安躲闪的眼神,\"说,这经卷里到底藏着什么密语?今日你若不说,就别想踏出这典籍厅半步!\" 此刻的谢渊,心中满是对逆党狡诈行径的愤怒,和对揭开真相的迫切渴望。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陈安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他猛地抓起烛台,狠狠掷向书架。刹那间,火舌腾空而起,迅速吞噬了堆积如山的宗谱。热浪扑面而来,谢渊本能地抬手遮挡,却在浓烟弥漫的瞬间,瞥见陈安腰间那枚玉佩 —— 残缺的獬豸纹,与第八集逆党名册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拦住他!\" 谢渊怒吼一声,铁尺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可陈安动作极快,早已撞破后窗,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谢渊望着陈安逃离的方向,心中又急又怒,急的是线索可能就此中断,怒的是逆党如此猖狂。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转身毫不犹豫地扑向火海。断笏在他手中挥舞,奋力拨开燃烧的木梁,火星四溅,灼伤了他的手背,他却浑然不觉。终于,在余烬中,他抢出半张焦黑的纸页。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他辨认出上面的字迹,心跳陡然加快 —— 这与第五集在黄河渡口查获的兵符残片上,匠人们刻下的痕迹,有着相同的倾斜角度。这一刻,谢渊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终于找到关键线索的欣喜,也有对逆党罪行更深的憎恶。
片尾:
亥时初刻,大火终于被扑灭,典籍厅内满地狼藉,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谢渊站在废墟中,看着玄夜卫清理现场,手中的断笏上沾着的灰烬簌簌掉落,与他掌心的冷汗混在一起。焦黑的《萧烈朋党录》残页在夜风里轻轻颤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那些未竟的冤屈。
\"大人!\" 千户的禀报带着急促的喘息,打破了短暂的宁静,\"北门方向传来玄夜卫调动的马蹄声,带队的是镇抚司千户赵平 —— 正是萧桓的亲信!\" 谢渊闻言,望向夜空,乌云不知何时已布满天际,遮住了最后一丝月光,四周一片漆黑,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刘禹锡的诗句在他耳畔回响:\"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他握紧断笏,尺身的冰凉与掌心的滚烫形成诡异的温差,却让他愈发清醒。
子时将至,马蹄声越来越近,哒哒的声响如战鼓般敲击着地面。谢渊抬头望着墙上斑驳的《皇明祖训》匾额,七年前父亲在此据理力争的场景突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那时的父亲,面对逆党毫不畏惧,即使知道前方危险重重,也未曾退缩半步。如今,同样的黑暗势力压来,自己是否也如父亲当年那般,感受到了刺骨的压迫?但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手中的断笏不仅是查案的工具,更是无数匠人、御史用生命守护的正义象征。哪怕前路荆棘丛生,哪怕逆党势力盘根错节,他也要如大浪淘沙般,将真相一点点挖掘出来,直指核心,绝不退缩。
獬豸补服的青金石纽扣在夜色中泛着幽光,谢渊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眼神坚定如铁。当第一声马蹄踏碎宗人府外的青石板时,他已握紧铁尺,做好了迎接这场恶战的准备 —— 因为他坚信,无论谗言如何汹涌,无论阻碍多么巨大,只要坚持追寻,正义之光终将穿透黑暗,照亮这混沌的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