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屋内,为李香君医治的众郎中看到常春的这副样子,纷纷心照不宣的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互相都从药箱里拿出一面薄薄的白绢出来。
平日里他们在给德州城内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诊脉之时,为避免有肌肤之亲给自己和对方惹到不必要的麻烦,都会隔着一层薄薄的白绢给她们诊脉。
床榻上的李香君见到几名大夫进来,脸上还残留着尚未褪去的羞红,她微微露出一截白若凝脂的皓腕,搭在床边,几名大夫轮流给她望闻问切过后,众人互相交流一番,为首的那名须发皆白的老郎中对着崇祯皇帝开口道:“这位将军,这名女子经我等几人诊治,发现其脉象细缓无力,舌淡,舌苔薄白,系劳倦内伤之症,主要表现为劳倦过度后,出现发热,神昏倦怠,气短乏力等症。”
“而且观其脉象,此女之前还有过忧思过度之症,《黄帝内经》中的《灵枢·本神》曾言:‘愁忧者,气闭塞而不行。’‘脾愁忧不解而伤意。’,忧思日久易阻滞其气机,正所谓,心脾气结善忧思,所表现的症状为:心怀不舒,终日思虑,胃脘胀闷,不欲饮食,夜难入寐,多梦易惊,舌黯苔薄白,脉弦。”
“此症状再加上近日劳倦内伤之症,二者相叠,可谓雪上加霜,这才导致了如今的状况。”
那名老郎中将李香君此刻的病症可谓是说的十分全面了,崇祯皇帝在一旁拱手道:“多谢大夫了,既如此,可有调理之法?”
那名老郎中神态轻松的点了点头,抚摸着胡须说道:“将军勿要焦急,要解此病症却是不难,理应用补中益气,活血舒筋,升阳举陷之法治疗,可用黄芪,人参,当归,橘皮,白术等药熬制成的补中益气汤加以调理,还需卧床静养,饮食清淡。不出数日即可痊愈!”
闻言,崇祯皇帝和床榻上的李香君都松了一口气,那名老郎中写了方子,崇祯皇帝微微看了看,随后递给了一旁的常春,冲着几名郎中行礼表示感谢后,命常春前去抓药,常春随即玄甲营士卒将这些大夫送了回去。
而且常春走的时候,还贴心的将屋门这次给带的关上了,这让屋内的崇祯皇帝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这大白天的,李香君还躺在床上生病着呢,你关门是什么意思?
看着李香君有些羞涩的眼神,崇祯皇帝有些不自然的耸了耸肩,轻咳一声道:“香君,刚才郎中已经说明了你的症状,你就安心的在这里休养几天,朕会派几名婢女来照顾你的,你不要胡思乱想,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等你身体好了,呃……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
缩在绣床上的李香君像小猫一般乖巧的点了点头。
崇祯皇帝盯着她,面带温煦的笑了笑,随即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出院落,崇祯皇帝在门口碰见了刚安排完返回的常春,见到崇祯皇帝出来,常春有些惊讶的微微张大了嘴巴,心想陛下你怎么出来了?这次我可是连门都关了呢!
看着常春惊讶的眼神,崇祯皇帝瞪了他一眼,开口道:“怎么,见到朕很惊讶吗?”
“咳咳,臣不敢!”常春立马低头小声说道。
“派往南京的催银子的人都去了吗?”崇祯皇帝一边向外行去,一边问他道。
“回禀陛下,前几日就已经出发了,这会应该已经到了南京了!”常春躬身答道。
“嗯,尽快将银子运过来,就可以奖赏抚恤德州之战的将士们了!”崇祯皇帝点点头,随后又问道:“德州城内的功烈祠修的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功烈祠正在修建中,不出几日,即可修建完成。”
“嗯,尽快修建完成,等银子一到,咱们不仅要当众给有功的将士们发放银两,还要将那些阵亡士卒的姓名列入功烈祠内,让后人敬仰纪念!”崇祯皇帝沉声说道。
常春听到这里,身躯猛然挺直,眼眶也变得红了起来,从来没有过对普通士卒如此重视的帝王。
在战场上,基本上能留下姓名的人,都是名将,从来没有一个普通的士卒,阵亡之后,其牌位还能入功烈祠,受后人敬仰。
这世间,所有人的一生所求,不过只是身前事,身后名这两件事情罢了!
千百年后,他们的功业还能够被人记住,这便是对他们拼命最大的安慰了!
崇祯皇帝看着常春的表现,他也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常春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自从崇祯皇帝选择站在广大百姓这一阵营开始,这件事情就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了!
二人沉默了片刻,最后崇祯皇帝主动开口,打破了有些沉闷的气氛。
“对了,给德州城的官员说一下,让选几个婢女去三堂,这几天照顾李香君,朕身为男子,有些不方便!这几日就住在东边的花厅吧!”崇祯皇帝说道。
“是……陛下,是真的……不方便吗?”常春面色古怪的说道。
“滚蛋!”崇祯皇帝笑骂一声,常春便一溜烟的跑去通知那些官员去了。
……
南直隶,应天府,南京。
崇祯皇帝离开了也有一段时日了,南京朝堂上,失去了这个强势皇帝的约束,这些官员们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太子朱慈烺监国期间,由于将政务大多交给朝中诸多大臣,以史可法为首的内阁逐渐分解成三派。
其中一派便是以户部尚书倪元璐为首,督师凤阳李邦华,还有诸如监察御史陈良谟,大理寺卿凌义渠等这些随着崇祯皇帝南下的京官,还有一部分他们的门生故吏,称为北派。
而另一派则是以户部左侍郎高宏图,礼部左侍郎姜曰广为首的两名阁臣,联合原本在南京城的众多官员,与“北派”官员针锋相对,他们称为“南派”。
还有一派算是人数最多的,就是以内阁首辅史可法为首的中间派,两不相帮,冷眼旁观这两派人马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