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相府袁先生求见。
\"
听到这话,太子眼前一亮,立刻放下书本起身迎接。
\"快请进!\"
\"是!\"
不一会儿,袁宏道急匆匆入殿,朝太子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含笑虚扶。
\"先生免礼,请问可是凌相派你来的?\"
袁宏道直截了当站起身。
\"凌相命我前往监察院,司里里已被审问完毕。
\"
太子微微眯眼。
\"结果如何?\"
袁宏道回答道。
\"二公子所谋之事,司里里并未告诉笵贤。
\"
太子听完略作思考,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袁宏道接着说。
\"殿下,相爷还有话让我转告。
\"
太子心中隐隐不安,声音也变得低沉。
\"讲。
\"
\"从今日起,笵贤便是凌家女婿,过去的恩怨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今后,还望殿下念在相爷的情面上,对笵贤的不当行为网开一面。
\"
太子皱眉道,\"凌相莫不是以为我想害笵贤?\"
袁宏道点点头,“凌相的心思,我难以揣测。”
太子眼中寒芒掠过,未发一语。
……
凌相府内。
凌若甫嘱咐笵贤将书房里凌拱遗留的所有墨迹搬到院外,笵贤虽疑惑但并未多问便照办了。
直到看见凌若甫点燃一张纸时,笵贤才忍不住惊讶。
“相爷,这是何意?”
凌若甫将燃烧的纸投入火盆,目光随着火光闪烁道:
“若我一直念着过往,又怎能把全部精力放在你身上?”
这句话深深触动了笵贤,但他认为事情还不至于如此严重。
“保留一些回忆也无妨啊。”
火光映照出他的神情,凌若甫叹了口气。
“不必了。
他已经走了,留着这些东西只会增加痛苦,不如一把火烧掉,让他毫无牵挂地离开。”
笵贤默默点头,不再言语。
凌若甫放开手,让最后残存的纸灰坠入火盆,随即取起另一卷继续点燃,同时问道:
“你是不是已经投靠二皇子了?”
笵贤连忙否认:“我只是见过他几面,并未加入。”
凌若甫道:“不该如此。
京城局势复杂,你不站队,早晚会有危险。”
笵贤虚心求教:“那我该怎么办?”
凌若甫用铁钎拨弄火堆。
“从此保持中立,尽量避开他们的视线。”
笵贤突然想到乡里的长辈们,他们好像也是这么做的。
但这么做岂不是违背了凌若甫之前的话?
“您不是刚说过要选边站吗?”
凌若甫道:“你是我的女婿,自然属于我家。”
笵贤暗暗感慨,差点忘了便宜岳父是庆国权臣,本身就是一股力量。
凌若甫略显惊讶。
“他很特别,少年成名,十岁因一首劝学诗获陛下青睐破格录用。
在文坛地位极高,深受皇室信赖,就连太子和二皇子也不敢轻易招惹。
加上陛下赐婚靖王之女,靖王对他颇为满意,有靖王保护,更无人敢动。”
笵贤听后心中泛起羡慕,同样是陛下赐婚,娶的是郡主,为何同乡那边一路顺利,自己却处处坎坷?
凌若甫不知其心中所想,若知晓必定会批评几句,自己哪里做得不够?
“我已经向太子表明立场,你是我的家人,我应当有些影响力,他应该会有所顾忌。
** 后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有靠山确实让人安心,笵贤稍觉安慰,但对太子仍存疑虑。
“如果太子执意与我为敌,将来登基岂不影响凌家?”
凌若甫低声说道:“我会尽力调和,若他依旧视你为敌……”
稍作停顿,他冷声补了一句:“这储君之位,换人也能坐。”
……
往监察院
书房外。
凌大宝把手伸进水盆,看着水波荡漾,又抬头望天,不由惊叹:“原来水浅时不是蓝色的,可我从未见过海。”
这声音恰好被笵贤听到,他笑着许诺:“以后带你去看看。”
凌大宝转身看见是笵贤,欢喜地放下水盆,快步走过去问:“大哥,我和爹谈成了吗?”
笵贤温言道:“大宝,我要娶的是你妹妹婉儿,你才是我的亲哥哥。”
凌大宝惊讶地问:“你要娶婉儿?”
笵贤点头笑道:“没错。”
凌大宝连连点头:“婉儿很好,她从不责备我,还经常给我点心吃。”
“以后我也给你点心吃。”
“真的?那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海?”
“当然!”
“一定要带上婉儿。”
“这点你放心,我走到哪都会带着婉儿。”
……
袁宏道回凌府,在书房外见到凌大宝兴高采烈地拉着笵贤离开,也不禁莞尔。
书房里。
“大人,我已将话告知太子,殿下并未多言。”
凌若甫轻声回应:“只要他知道就行。”
袁宏道试探着问:“大人,您这么快就决定将家族未来托付给笵贤了吗?”
凌若甫端起茶杯,未直接作答,而是讲述自身经历:“我曾见笵贤与大宝相处。”
“我也留意到了。”
“我家下人看大宝时总带几分轻视,我知道他们大多不喜欢他,不愿与他说话。
但笵贤和他在一起时,笑容发自真心。”
袁宏道回忆往事,笑着附和:“确实如此,笵贤似乎真的把大宝当朋友了。”
“那一刻,我就决定,若拱儿之死与他无关,凌家会倚仗他。”
……
凌府门前。
笵贤对身旁的凌大宝低语:“好了,别送了,回去吧,下次再来看你。”
凌大宝调皮地看着他,突然说:“你不是爹找来的。”
笵贤一愣,不解:“什么?”
凌大宝朝府内瞄了一眼,靠近低声说:“爹找来的人,他们都不愿跟我玩,只有爹在场时才对我笑,爹不在就无视我。”
笵贤心头沉重。
“这些事,你跟爹提过吗?”
“没呢。”
凌大宝下意识摇头,随后不知为何激动起来,摆手拒绝:“不行不行,听我说,这事千万别讲,否则爹会责怪他们,他们会难过。”
听罢,笵贤忍俊不禁,轻拍他的肩膀。
从澹州到京都,我遇见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
但我感觉,你比多数人都更讨喜。
凌大宝沉思片刻,兴奋地问:“那是不是说我变好了?”
“是的,你很好。”
凌大宝开心地笑了两声。
“小贤贤,你要常来找我玩!”
笵贤听到这个昵称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回应道:“我都说过别这样叫我……”
看着凌大宝纯真的脸庞,笵贤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释然一笑。
“好,我答应你。”
凌大宝点头同意。
“那你快回去吧,不然父亲也会责备你的!”
笵贤拍拍他的肩膀。
“走啦!”
转身朝街道走去。
凌大宝目送他的背影,忽然喊道:“喂,路上的东西别乱捡来吃!”
笵贤回头挥了挥手。
“知道了!”
“别踩水坑,不许抢别人糖果吃!”
“明白了。”
“还有啊,出门一定要穿衣服!”
“知道了。”
“记得吃饭用筷子,别直接用手抓!”
“知道了……”
随着笵贤的身影渐行渐远,声音也几乎消失了。
……
枚橙安在鸿胪寺逗留片刻,临近正午时分便回家了。
回到小院,换了衣服,正准备吃午饭,王起年来了。
枚橙安让侍女退下,扫了他一眼。
“哟,学乖了,老王,连坐下前都得看情况。”
王起年嘿嘿笑。
“吃一堑,长一智,总不能总在同一处摔倒。”
枚橙安轻拍手掌。
“哦,你挺厉害的。
不过,你这时候来有什么事?”
王起年立刻收起笑容,神情严肃。
“确实有事。
监察院收到消息,太子带人出宫了,目标似乎是监察院。”
枚橙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监察院?太子去监察院干嘛……”
还没说完就明白了,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对了,太子要强闯监察院就在这几天吧?这么说陈平平和影子也该回来了。
也好久没见了,还挺想念他们的。
王起年观察着枚橙安的表情,心中一动。
“枚少是不是已经知道太子来监察院的目的了?”
枚橙安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意识到王起年可能不清楚具体情况,便简短说道:
“司里里供出了幕后主使是凌拱。”
王起年一听顿时愣住。
他清楚凌拱已死,但之前没把这事跟司里里案联系起来。
所以,他完全不明白太子为何突然跑来监察院,毕竟凌拱的事早就解决了。
补充完整信息后,王起年迅速理清了事情经过,太子此行的目的也就清晰了。
王起年的脸色微微变化。
“这可麻烦了!太子明显针对司里里而来,得赶快告知笵大人。”
“通知我什么?”
笵贤的声音适时传来,两人转头望去,只见他已安然落地。
枚橙安翻了个白眼,“这些人怎么都喜欢跳窗进来?走正门不行吗?”
王起年忙向笵贤行礼:“小笵大人。”
枚橙安看着笵贤,“你怎么也来了?”
笵贤走近两人,笑着答道:“刚从凌相府回来,那边总算应付妥当。
不过事情进展得太顺利,反而让我有点不安,所以来找你聊聊。”
枚橙安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轻蔑,“你总算来了,省得我再跑一趟。”王起年带来一个与你有关的重要消息。
笵贤看向王起年,眼神透着好奇:“哦?什么消息?”
王起年说道:“太子突然去了监察院。”
笵贤微微一愣,“他去监察院干什么?”
随即明白过来,“是找司里里吧?”
王起年见笵贤不显担忧,疑惑问道:“大人真的不担心?”
笵贤淡然一笑,“担心什么?”
王起年接着说:“大人难道不怕太子从司里里那儿问出夜审的事情?这样的话,大人可能会被怀疑成杀害凌拱的嫌疑人。”
笵贤瞥了枚橙安一眼,笑着摆手,“原本是该担心的,但现在不用了。”
他确实不担心。
首先,太子未必能从司里里那儿问出当晚详情;即便问到了,也没关系。
在庆皇面前,他已经坦白交代,所有细节庆皇都清楚。
至于凌若甫那边,如果他之前没提过从司里里处得知凌拱之事,那或许只需面对丈人的疑虑。
但实际上,他们根本没提夜审的事。
他相信自己的解释已让老丈人信服。
如果老丈人仍有疑问,也不会急于安排婚事,更不会将凌家托付于他。
因此,他并不慌张。
王起年虽不明所以,但见笵贤笃定,也就没再追问。
这时,枚橙安忽然提醒道:“别太自信了,凌相今早派谋士袁宏道去监察院审司里里,还用了些手段,但司里里始终守口如瓶,没透露关于凌拱的信息。”
笵贤脸色微变。
枚橙安摆摆手,“什么手段?我都嘱咐过不要为难司里里,怎么还是出了问题?我当时在场,司里里无大碍,事后我也安抚过她,你不用担心她会失去对监察院的信任。”
笵贤点头道:“这样就好,看来老乡确实可信,司里里那边无需再担心。
只是没料到凌若甫竟暗中派人去审问她,这有些出乎意料。
更让人忧虑的是,若袁先生的审讯证实司里里并未泄密,凌若甫可能会因此不再怀疑我,那可就棘手了。
必须想法阻止太子的举动才行。”
思索片刻,笵贤看向王起年和枚城安:“走吧,去监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