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太子发难是在京都府审理笵贤与郭宝坤案件时顺带进行的,但现在失去了这个机会,太子应该不会费尽周折地搞什么三司会审吧?欺君之罪不是小事,即便如此……应该不至于,太麻烦了。
笵贤疑惑开口:“怎么了?”
枚橙安摆摆手:“无妨,这事算不上大事,至于欺君之罪该归哪个部门管,我也说不准。
但此事是太子托付给我父亲处置的,所以大概率还是交由我父亲所在的京都府处理。”
笵贤好奇追问道:“令尊与太子一脉有关联?”
枚橙安摇头:“并非如此。”
笵贤愣了一下:“那令尊为何……嗯,太子殿下既然有旨意,他确实难以推脱。”
枚橙安微笑,未再多言,认为无需解释。
笵贤突然兴致盎然:“嘿,你说我要不要给太子加把火,让这出戏更加精彩?”
枚橙安挑挑眉:“为何?”
笵贤正色道:“太子太过分了,连我的朋友都不放过,已触及我的底线。
既然他敢迈出这一步,我怎能示弱?何况还有陛下的支持,我无所畏惧。”
枚橙安点头赞同:“此计甚妙,你打算如何行动?”
笵贤眯着眼睛:“他动了我的人,那我也该动他的。”
枚橙安心中暗自思忖,剧情难道要这样发展?
“具体怎么动手?针对何人?”
笵贤沉思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枚橙安:“那个……在京都我只认得一位太子身边的人,他屡次冒犯于我,教训他一下也无妨吧。”
枚橙安暗暗叹息,郭少啊郭少,这就是你的宿命?
“郭宝坤?”
笵贤露出一丝腼腆笑意:“正是,毕竟他是你弟弟,你觉得如何?”
枚橙安嘴角微扬,目光意味深长地望着笵贤。
“毕竟他先挑起事端,若我阻止便是偏袒。
你们间的恩怨自行解决为宜,我不便插手。
不过下手需留余地,莫伤得太重。
郭少虽有些莽撞,易被利用,但本性并不邪恶。”
笵贤笑了笑:“看来他是个不太聪明的人。
放心,我会把握分寸。”
枚橙安点头:“何时动手?选在哪里?”
笵贤沉吟片刻:“等天黑再做打算,地点要隐蔽些。
你知道他平日里常在哪活动吗?”
枚橙安无奈道:“你打我的手下,现在问我他常去的地方?”
笵贤尴尬一笑:“一时失态,抱歉,当我没提过。”
枚橙安瞪他一眼:“明着来还是暗着来?”
笵贤稍作思考:“两者皆可。
既要让他知道是我,又不能让他看见我。
我得想个不在场的借口,我只是想出口气,不想惹麻烦。”
枚橙安望向窗外:“行吧,你得加快速度了,都快酉时了。”
笵贤也看向窗外:“那我去准备了。”
枚橙安挥挥手:“慢走不送!”
笵贤点头,起身离开。
枚橙安目送笵贤离去,直到身影消失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终于轻松了。”
红薯轻快地走到他身后说道:“少爷,老爷刚才派人来通知您,笵公子走后请您去书房一趟。”
枚橙安点头回应:“知道了。”
起身活动一番后,他缓缓走向书房。
进入房间,枚橙安直接发问:“人抓到了吗?”
枚执礼抬起头看着他:“笵贤已经离开了?”
枚橙安确认道:“刚走。”
“藤子荆的事告诉过他了吧?”
“嗯。”
“他是不是因此生你的气?”
枚橙安笑了。
“小事罢了,已解决。
父亲,行动如何?”
枚执礼点头:“人交给了太子。”
“哦。”
……
笵府。
笵贤回家后径直来到笵若若的小院。
“若若,帮我找人查查郭宝坤今晚的动向。”
笵若若正起身迎接,听后有些疑惑。
“郭宝坤?哥哥为何要查他的行踪?”
笵贤说:“稍后再详细解释,先帮我留意着。”
笵若若答应道:“其实不必麻烦,他今晚应该在流晶河附近。”
笵贤扬眉问道:“流晶河?那是什么地方?”
笵若若有些尴尬,“那是青楼区,郭宝坤喜好风月,常在那里流连,流晶河一带多是此类场所。”
笵贤惊讶地看着妹妹。
“你怎么知道这些?”
笵若若不好意思地说:“他找你麻烦时,我就让人悄悄调查了他的底细,以防万一,果然有用。”
说到这里,笵若若突然变色,她意识到一种可能性,忧虑涌上心头。
“哥查他的行踪是不是打算……哥,他是太子门徒,你一定要当心。”
笵贤笑着安抚她:“如果不是太子门徒,我才懒得理呢,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笵若若点点头,安心不少。
笵贤踱起步来,青楼原是个不错的不在场证明,但有了婉儿,这理由就行不通了。
苦思无果,干脆放下顾虑,大不了今晚不出门,不特意显露身份。
即便他们怀疑是他,也不足以构成确凿证据,到时候慢慢解释就是。
下定决心后,笵贤心情舒畅许多,随即想到藤子荆的事,神情又严肃起来。
藤子荆被抓,他的家人一定很害怕,得赶紧去安慰。
笵贤看着身旁的妹妹低声说:“若若,帮忙找人准备一匹好马,我要出城一趟。”
笵若若望向天边,皱眉道:“现在就走?天快黑了。”
笵贤笑道:“我去见藤子荆,有急事。
放心,晚饭前我一定回来。”
笵若若点头:“哥,我马上安排。”
……
皇家别院内,长公主派来的女官已经到达。
“退婚?”凌婉儿神情一滞,她没想到母亲特意遣人前来,竟是为此事。
女官轻点螓首,“正是。
殿下觉得这桩婚事不合心意,又闻那笵贤嚣张跋扈,甚至有传闻他在街头举止失当,更令殿下不悦。
虽宫中还未正式表态,但殿下定会设法解除此事。
无论如何,这婚约必须终止。
请郡主放心,无需忧虑,也不必再与笵贤往来,以免再生波折。”
凌婉儿面色数变,她本有意退婚,此刻却有些动摇。
女官凝视她的神情,温声问:“郡主可有话要转达给殿下?”
凌婉儿下意识摇头,忽觉不妥,忙改作点头。
女官浅笑,“郡主请讲。”
凌婉儿略显犹豫,轻声道:“烦请告知母亲,这婚……或许不必退了。”
女官微怔,“郡主之意是?”
凌婉儿颊染浅红,“我……我想暂时维持婚约。”
女官面露惊讶,“郡主不是一直盼着退婚吗?怎会忽然改了主意?可是因为今日在靖王府见到笵贤的缘故?”
凌婉儿轻轻颔首,未加否认。
这一转变让女官措手不及,语气略显急切,“郡主,此事关乎重大,您可曾思虑周全?”
凌婉儿轻咬唇瓣,眸光闪动。
---
凌婉儿震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女官低沉回应:“重点不在此,而在于郡主的态度,请务必如实相告。”
凌婉儿深深吸气,缓缓点头。
“是的!曾经我遇见一人,当时并未留意。
后来每每忆起,方知已深印于心。
故此我不愿嫁与笵贤,欲解婚约,这既是为自己,也是为他好。
然而今日在靖王府才知晓,我牵挂之人正是笵贤。
因他当时未报姓名,故不知我身份,他亦有意退婚,一直在寻觅我!我言至此,你明了吗?”
女官心绪起伏,虽理解其意,但这结果显然非殿下所望。
“郡主与笵贤是在何时何地相识的呢?”
凌婉儿展颜一笑,“这真有必要吗?重点是你已知晓此事。
我告之这些,只为让母亲大人明白我的心意,关于退婚,我现在已改变初衷。”
凌婉儿语调渐坚,先前的忐忑尽去,显出几分决然。
女官忽觉郡主似有某种熟悉气息,思索片刻后点头应允:“自当如实禀报殿下!”
正欲离去时,她瞥见茶几上有一只啃过的鸡腿,怔了一瞬,复转身返回。
郡主,我直言无妨,殿下始终挂念您的身体,您万不可忽视自身健康。
医者叮嘱过应避免荤腥,您当谨记医嘱才是。
这鸡腿可是小希送来给您?”
凌婉儿看着那半只鸡腿,不禁莞尔。
女官满是疑惑。
“郡主为何发笑?此非玩笑之事,若您不说明缘由,我将派人彻查!”
言毕,女官转身欲离。
凌婉儿赶忙拉住她:“莫误会,这与小希并无关联。”
女官凝视着她:“那又是谁?”
凌婉儿笑着答道:“与任何人无关,且听我道来。
今日我在靖王府偶遇……”
随后,凌婉儿详述了枚橙安为其诊治的经过,从医术渊源到太医院的验证,皆一一告知女官。
宫中传信,郡主病情改善,女官感慨万千。
既脱退婚阴霾,又闻佳音,让她一时无语。
即便如此,她仍迅速理清思绪,预备向长公主禀报。
---
凌相府书房里,凌若甫正专注阅读一张写有笵贤诗作的纸笺,不禁赞道:“好诗!果然不出我所料,笵贤今日诗会大放异彩。”
站在一侧的凌拱面露轻蔑之色。
“父亲,即便诗作绝妙,笵贤终究是私生子,怎可与婉儿相比?”
凌若甫回眸看他一眼。
“婉儿亦是私生女,她是我的女儿,也是长公主之女,身份岂能高于笵贤?”
凌拱皱眉争辩:“怎可相提并论?婉儿地位远超笵贤,父亲莫非真要改弦更张?”
凌若甫冷笑一声。
“世上何来真正高贵之分?”
凌拱急切说道:“父亲,此事万不可行!若笵贤真能迎娶婉儿,执掌内库财权,对太子一脉将是沉重打击。
此事关乎甚大,太子殿下必不会坐视不理,届时凌家恐难以置身事外。”
凌若甫轻敲桌面止住他的话。
“慌什么?沉住气!我尚未决定,你这般焦虑,又如何担当凌家重任?”
凌拱暗自揣度,还不是担心您临场变卦,不然我又怎会如此着急。
凌若甫长叹一口气。
“倒茶!”
“是!”
凌拱提起茶壶,斟好一杯递上。
凌若甫瞄他一眼,接过茶杯,却未即刻饮用。
“太子可曾对你提及他对笵贤的不满?”
凌拱摇头。
“即便太子不说,也明摆着。
否则,他又怎会屡次针对笵贤。”
凌若甫目光深邃地看着儿子,这孩子志向远大,确是优点。
只是洞察力还需历练,只能无奈叹息。
“凡事不可仅凭表象判断。
太子未曾明言,或许并非将笵贤视为对手。
他出手,也许出于无奈。
真正憎恶笵贤的是长公主。”
凌拱并未留意父亲对长公主的独特称呼,父亲多次流露出对长公主的不满与戒备,他早已习惯这些劝告。
凌拱思索片刻道:
“即便如此,父亲,长公主仍是太子阵营中的一员,两者利害相连。
太子为何放弃这位盟友,转而针对笵贤?”
凌若甫答道:
“差别巨大!一个主动,一个被动,截然不同!再说,哪有无缘无故之事?笵贤身份虽普通,却是陛下亲自挑选之人,不容小觑。
何况,诗会上已证明笵贤非同寻常,其重要性更显突出。”
凌拱虽有异议,却未再争辩。
凌若甫看他满不在乎,也不再多言,直截了当地叮嘱:
“若一时难以理解,不妨静观其变,切勿轻率行动,更莫轻易透露对笵贤的看法,以免被他人利用。
听明白了?”
凌拱勉强点头。
凌若甫摇头叹息,还需磨炼,饮了一口茶,随口问:
“下午去看过婉儿了吗?”
提到妹妹,凌拱神情温和,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