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混沌门扉的瞬间,叶无道感觉自己被分解成了亿万粒子。
眼前是无数交叠的时空碎片:
雪痕在江南烟雨中回眸浅笑...
母亲杨凝冰胸口绽放的血花...
自己手持染血长剑站在尸山血海之巅...
“皆为虚妄!”叶无道低吼,武道意志化作天刀斩破幻境。
回头却见苏惜水跪在苏家祠堂,手中匕首正刺向心口!
混沌门扉扭曲的边缘如同巨兽贪婪蠕动的口器,将靠近的一切光线、声音乃至空间本身都吞噬进去,只留下令人灵魂颤栗的无声死寂。那磅礴混乱的原始气息,如同实质的海啸拍打在所有幸存者的意识上。
“门已开!为了梅迪奇的荣光!为了‘方舟’的终极进化!”洛伦佐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炽热,优雅不再,只剩下赤裸裸的贪婪。他周身爆发出浓郁的暗金色能量,如同披上了一层流动的金属铠甲,第一个化作流光,毫不犹豫地冲入那混沌漩涡之中!他身后的“该隐之血”精锐和残余的“使徒”军团,如同扑火的飞蛾,紧随其后,瞬间被那蠕动的黑暗吞没。
“跟上!机缘就在眼前!”几个叛徒古族的老祖眼中同样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嘶吼着,裹挟着门下精英,化作数道颜色各异的光芒,撞入混沌门扉。
“叶公子!”姬家一位白发苍苍、气息如渊似海的老祖看向叶无道,眼神凝重。空间门扉的波动极不稳定,内部气息混乱凶险到极点。
叶无道最后看了一眼血色苍穹下尸横遍野、被染成暗红的昆仑冰谷,那些倒下的龙组兄弟和古族盟友的残躯,刺痛着他的神经。他闭上眼,万里之外别院中那声穿透灵魂的啼哭和雪痕最后虚弱的呼唤,如同最温暖的火焰,驱散了眼底最后一丝犹豫。
“走!”一个字,斩钉截铁。
他一步踏出,身影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色锋芒,悍然撞入那吞噬一切的混沌漩涡!龙组精锐与忠诚古族的高手们,紧随其后,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块,瞬间消失。
踏入的瞬间,并非穿过一道门,而是…被强行拆解。
肉身、骨骼、经脉、血液、甚至每一缕意识,都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撕扯、粉碎、打散成最原始的粒子状态!一种超越了物理层面、直达灵魂根源的剧痛和虚无感瞬间淹没了叶无道。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一片彻底的、令人绝望的混沌与分解感。
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失去了坐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无道…”
一声温柔得如同江南烟雨中柳絮的呼唤,轻轻拂过叶无道即将沉沦的意识。
亿万粒子猛地一颤,重新凝聚!
眼前骤然明亮。
细雨如丝,浸润着古老的青石板路,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的甜香。小桥流水,白墙黛瓦。一个穿着素雅旗袍的绝美身影,撑着油纸伞,正站在古老的石拱桥上,回眸浅笑。那笑容,纯净得不染尘埃,足以融化世间最冷的冰雪。
慕容雪痕。
“雪痕…”叶无道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微颤。眼前的景象如此真实,雨丝的凉意,青苔的湿滑,甚至她发间那缕淡淡的幽香,都清晰可辨。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温暖和眷恋从心底升起,让他几乎忘记了前一刻的厮杀与血腥,只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脸颊的刹那——
砰!
一声沉闷、压抑、如同在密闭容器中爆开的枪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这宁静的画面!
眼前的江南烟雨、小桥流水、慕容雪痕温柔的笑靥…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琉璃镜面,瞬间布满裂痕,然后轰然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钢铁走廊,刺鼻的硝烟味,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视野骤然聚焦。
一个穿着警服、英姿飒爽却已染满鲜血的身影,正无力地靠在一扇厚重的合金安全门上。她的胸口,一个狰狞的血洞正在汩汩地向外涌出温热的鲜血,染红了警徽,也染红了她身下冰冷的地面。她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前方,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杨凝冰!他的母亲!
“妈——!!!”一股撕裂灵魂的剧痛瞬间攥紧了叶无道的心脏!他目眦欲裂,身体本能地就要扑过去!
但画面再次扭曲、变幻!
尸山!真正的尸山!由无数残破的肢体、碎裂的兵器、凝固的暗红血液堆积而成,高耸入云!血水如同溪流般从山体各处蜿蜒淌下,汇聚成一片粘稠的、散发着浓烈铁锈味的血泊。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低垂得仿佛要压垮大地。
叶无道站在尸山的最顶端,脚下踩着一具具曾经鲜活的面孔,有敌人,也有…他熟悉的人。他的手中,握着一把仍在滴落浓稠血液的长剑。剑身嗡鸣,发出嗜血的渴望。一股足以令天地变色的恐怖杀意和毁灭气息,如同实质的黑色风暴,以他为中心席卷开来!那气息冰冷、暴虐、不带一丝人性,仿佛他就是这尸山血海的化身,是杀戮本身!
“力量…这就是掌控一切的力量…”一个充满诱惑的低语在他心底响起,如同魔鬼的呢喃,“杀!杀光所有!让这世界在你脚下颤抖!”
眼前的景象——江南的温柔、母亲的牺牲、尸山的暴虐——如同走马灯般疯狂切换、交织、重叠!每一种情感都被放大到极致,甜蜜的眷恋、撕心裂肺的痛苦、毁灭一切的欲望…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撕扯着他的灵魂,要将他拖入沉沦的深渊!
“假的…都是假的!”叶无道猛地闭上双眼,额头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和几乎将他吞噬的毁灭欲望是如此真实,真实到让他几乎要相信这就是自己的未来,这就是力量的代价!
但就在意识即将彻底迷失的刹那,他灵魂最深处,一声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婴儿啼哭骤然响起!如同黑暗中点亮的一盏明灯!紧接着,是慕容雪痕生产时那声耗尽生命的呼唤,是苏惜水温婉却坚定的眼神!
“守护!”
一声源自灵魂本源、凝聚了毕生武道意志的怒吼,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声惊雷,在叶无道的精神识海轰然炸响!
“破妄!斩!”
嗡!
他的武道意志瞬间凝聚,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精神力,而是化作一柄无形无质、却斩断虚妄、劈开混沌的煌煌天刀!刀光一闪,带着一往无前、守护至亲的决绝信念,悍然斩向那重重叠叠、惑人心神的幻境!
咔嚓!咔嚓!咔嚓!
眼前的尸山血海、母亲的牺牲画面、江南的温柔幻境…如同破碎的镜面,被这意志天刀一刀斩过,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裂痕迅速蔓延,然后轰然崩解,化为无数闪烁着微光的碎片,消散在混沌的虚空之中!
叶无道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金芒一闪而逝,如同出鞘的利剑,锐利得刺破一切迷雾。周身混乱的气息瞬间收敛,重新变得渊渟岳峙。他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内衫,刚才的幻境凶险程度,远超任何物理层面的搏杀。
他立刻环顾四周,寻找同伴。
龙组和古族的人就在附近,但状态各异。有的双目紧闭,表情扭曲,显然还深陷幻境挣扎;有的则如大梦初醒,眼神惊悸,浑身被冷汗湿透;更有少数意志薄弱者,已在幻境中迷失,或狂笑、或恸哭、或呆滞不动,气息微弱。
叶无道的目光迅速锁定在不远处的一道倩影上——苏惜水。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叶无道,面对着前方一片混沌迷雾。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气息混乱不堪,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挣扎。她手中,不知何时竟握着一柄闪烁着幽光的匕首!那匕首的锋刃,正颤巍巍地、一点点地…刺向她自己的心口!
“惜水!住手!”叶无道瞳孔骤缩,厉喝出声,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瞬间扑至苏惜水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