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武成王这么说,阿旦还没怎么样,姬发直接跳脚了:“什么人乱传这种无稽之谈!”
“臭小子还知道不好意思呢?朝歌城里都传开了,说你为了争夺小旦的命定之人,出手将他刺伤。”武成王转向阿旦,大咧咧啧声道:“小旦这伤,至少也得休整个十天半月吧?”
苏喆听得目瞪口呆,昨天晚上才发生的事,怎么就在百里之外的朝歌传开了?殷郊卫队这保密水平也太差了吧?
而且这种重点完全放在争风吃醋八卦上的情报是怎么回事啊?
姬发更是暴跳如雷,向武成王道:“师父您怎么也会听信这种风言风语!我是伤了阿旦,但……但那是一时不慎,失手误伤!”
武成王哼道:“得了吧,你那剑术我还不知?小旦什么身手,你若不想伤他,他便是硬往你剑上撞,怕也难伤分毫。”
姬发愤怒回道:“那您也不该信这种流言蜚语!”
武成王眨着眼睛逗他道:“你如何便认定这是流言蜚语,我这消息来源可是很可靠的。”
姬发嗤声道:“师父您为人确是胸怀坦荡,忠厚纯朴,可往往最容易被这些捕风捉影夸大其词的人欺瞒!”
武成王还未回话,厅外便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怎么,我也算是捕风捉影夸大其词的人了?”
看来丞相比干要出场了,苏喆内心还有点小期待。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见苏护陪着一位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从大厅侧面的亭廊走了进来。
男子相貌温润如玉,头上只简单簪着一支木簪,身上的长袍也很朴素,声音温和,但路却走得虎虎生风。
姬发姬旦话都没说跪下便拜,苏喆见状也赶紧跟着跪下。
武成王道:“见过妲己了?”
男子点头,然后转向姬发和姬旦,叹了口气:“两个孽障,真真不让人省心。”
苏喆心道姬发跟姬旦可真是受欢迎,来的这两位长辈对他们真是视如己出,言谈中一点不见外。
结果接下来便听见姬发嗫嚅道:“爹……爹爹,您怎么来了。”
啊?
说好的丞相比干呢?怎么就变成西伯侯姬昌了?
姬昌叹气道:“我跟丞相本欲起卦问卜冀州之事,谁曾想……谁曾想卜卦惊现这种匪夷所思的兄弟阋墙之象,我与丞相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决定由我前来冀州查探。”
“丞相怕我心焦,还专门遣武成王用神兽载我前来,”他叹气道:“你说说你们两个,这么多年在朝歌都处得和和睦睦,怎的在冀州地界却闹出如此大的乱子!”
姬发本就理亏,此时突然见到父亲,更是一声不吭生怕再说错什么惹怒父亲,只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阿旦则觉得此事算是因为自己而起,此时若强行辩解,怕是事倍功半,便也沉默不语。
这二人都不声不响,苏喆更是不敢开口,他心道自己都被传成这等妖孽了,说什么不都是火上浇油,便也一言不发伏在姬旦身后。
姬昌的眉头紧锁,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最终望向苏喆道:“后边这位便是阿旦所认的命定之人么?”
苏喆刚要开口,却被阿旦抢先一步。他站起身来,眼神坚定,对着姬昌道:“阿喆确实与丞相卜辞所述的命定之人相合,所以孩儿才……”
话音未落,姬昌便严厉道:“所以你便强行将人家留在身边?简直丧心病狂,我从小教你的礼法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阿旦的脸色一白,从小到大他还从未被父亲如此责骂,但事情确实也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说出来的,现在被他爹拿出来训斥,他还真是没法自辩。
然而这时,姬发却按捺不住了。
他猛地站起身来愤愤道:“爹爹!您处事一向公允,如今怎么也向着这个妖孽说话!”
他目光如炬直指苏喆:“阿旦他向来冷静沉稳,即使遇到心悦之人,交往起来怕也是矜持有度。断然不会做出此等不和人伦的事,此事必定是这妖孽使了什么龌龊法术,以至阿旦被迷了本性,一时失足!”
苏喆见他话都说到这份上,自己再不辩解怕是没机会了。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起身正色道:“二公子,您虽是阿旦兄长,但也不能如此血口喷人。”
他无视姬发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先起身向姬昌深深一拜:“在下苏喆,拜见西伯侯。”
姬昌本就是讲究礼法之人,此刻见苏喆不卑不亢,有礼有节,自然不能像对待自己儿子阿旦那样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他微微颔首,声音有了一丝缓和:“原来是苏公子,犬子出言无状,给公子添麻烦了。”
苏喆微笑道:“二公子对阿旦的关切之意,着实令在下动容,然而……二公子之言论实乃无稽之谈,在下断不能听之任之,任由其肆意诋毁。”
姬发鼻子发出“哼”的一声,可以看出对苏喆此言是十分的不屑了。
苏喆也不在意,只是继续对姬昌道:“但西伯侯对旦公子的斥责,在下也是难以苟同。”
姬昌果然面色缓和不少,问道:“哦?公子这又是何说法?”
阿旦似乎预料到苏喆要说什么,赶紧回头向他丢个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
苏喆却冲他眨眼微笑,点头道:“昨日驿馆议事厅中,旦公子为了护我周全,不惜自毁清白,只为向云中子表明我再无资格做祭天人牲。”
他顿了顿,望向阿旦的眼神充满了自信,还带着一丝拯救者的自豪。
你既然如此信任我,愿意与我携手破这命定之局,那我也必然努力帮你拿回你在世家子弟中应有的名声!
“实际旦公子自相遇以来,一直对我细心关照,礼遇有加,并未做任何逾矩之事。”
姬昌将信将疑,望着阿旦道:“苏公子所说可是实情?”
阿旦瞪了苏喆一眼,轻声道:“确是实情。”
苏喆松了口气,内心无比欢腾,想到终于以自身之力帮阿旦洗脱丧心病狂强纳民男的罪名,这成就感,真是比蒙对十条预言都来得畅快。
不想阿旦却直起身对着姬昌朗声道:“如阿喆所说,昨日厅中我如此说确是权宜之计,但经此一役,我与阿喆反倒互解心结,昨夜便已情投意合,有了命定之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