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唐雪凝快步走入刘凌霄的办公室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心头一紧。刘凌霄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眉头深锁,正全神贯注地审阅着手中厚厚一叠文件,窗外透进的晨曦为他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晕,却丝毫化不开他眉宇间的凝重与疲惫。
唐雪凝没有迟疑,径直走到办公桌前,伸手轻轻却坚定地从刘凌霄手中抽走了那份文件,然后“啪”地一声合上,放在了桌面上。
刘凌霄一怔,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解与不悦:“天亮了,我知道。你抢我文件干什么?”
“手术做完了,”唐雪凝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明韵姐的伤势相对较轻,已经清醒过来,状态还算稳定。但是娘……”她顿了顿,观察着刘凌霄的反应,“她受的是极重的内伤,胸腔多处骨骼碎裂,脏腑也受到震荡。奶奶守了她整整一夜,不停用自身先天真气为她续接心脉、温养伤势,可直到现在,娘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刘凌霄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但面色依旧沉静。
唐雪凝继续道:“爷爷的怒火,你应该能想象得到。他明确表示,这次事件,如果你不能拿出一个让他、让刘氏上下都满意的处理结果,他会亲自出手。他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刘氏家族,不是谁都能碰的。动了刘氏的人,就要做好承受灭顶之灾的准备,无论对方是谁,身在何方。”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沉重的分量。
“这些,我都知道了。”刘凌霄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揉了揉眉心,“我会处理好的。”
“所以呢?”唐雪凝向前微微倾身,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所以什么?”刘凌霄似乎有些不解。
“所以你现在还坐在这里,近乎无动于衷地看这些文件?”唐雪凝的语气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你的妻子,明韵姐,她受了伤,受了惊吓,此刻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或许不需要你做什么,但她在等你出现,等你的一句安慰!你的母亲,生死未卜,奶奶年事已高,却要耗费本源真气为她疗伤!你难道一点都不想去看看她们,不想守在她们身边吗?”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刘凌霄,你首先是一个丈夫,一个儿子,然后才是特事局的局长,国家的领导者!当一个女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她的丈夫缺席了整整一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那不仅仅是失望!”
这是唐雪凝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到眼前的男人有些陌生。这并非冷血,也并非漠视,而是一种过于沉重的冷静,一种将个人情感强行压抑到极致后呈现出的状态,这种状态让她感到心痛,也感到一丝莫名的失望。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爷爷曾经对她说过的话,那些她当时并不完全理解的话:“雪凝啊,你看人前风光,不见人后辛酸。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英雄这条路,看着荣耀,走上去才知道,代价往往是至亲之人的疏远与不解。我不希望有一天,你也变成别人口中那个‘伟大却孤独’的人。”
当时她只觉爷爷感慨过多,如今看着刘凌霄,她才隐约触摸到那句话背后的沉重。她似乎也明白了,为何小时候父母提起位高权重的爷爷时,眼神中总会流露出那种复杂难言的无奈与心疼。
“我……我自然是要去看明韵和娘的。”刘凌霄避开唐雪凝锐利的目光,语气缓和了些,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拂了拂唐雪凝额前有些散乱的发丝,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只是这几份文件非常紧急,关系到后续的清算和稳定,必须尽快核定签发。等我处理完,立刻就去医院。”
“不行,现在就去。”唐雪凝的态度异常坚决,“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到了医院,一样可以办公!哪怕你只是坐在病房外间处理文件,对她们而言,意义也完全不同!她们需要感受到你在身边,而不是通过电话或者秘书传达问候!”
刘凌霄沉默了片刻,看着唐雪凝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又想到病房里的亲人,最终,他眼底的坚冰似乎融化了一丝。他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也带着几分释然:“好吧,你说得对。现在就去。”
他站起身,将桌上几份最紧要的文件快速收进公文包。唐雪凝见状,紧绷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转身带头向办公室外走去。
就在刘凌霄跟随唐雪凝赶往医院的同时,华夏这台庞大的机器,已然在他的指令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力度运转起来。
时近华夏农历新年,本应是辞旧迎新、阖家团圆的喜庆时刻,一场席卷整个国度的内部清查风暴却骤然掀起,其规模与力度震惊了世界。
在外部变异兽威胁步步紧逼的生死存亡之秋,这个拥有十六亿人口的巨人,竟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开始了对自身肌体的深刻刮骨疗毒。
短短数日之内,因涉及贪腐、渎职、勾结外部势力等罪名被带走调查的人员数量,达到了惊人的数十万之众。这场风暴波及范围极广,从政府部门到军队系统,从资源调配环节到边境贸易节点,无数隐藏的蠹虫被揪出,其行动之果决,牵连之广泛,让所有内外观察者都为之瞠目。
而刘凌霄的母亲,在昏迷了整整三天之后,才终于脱离了最危险的时期,缓缓苏醒。在这惊心动魄的三天里,外界已然天翻地覆。
首先,以方令机为核心的巨大贪腐、叛国案初步调查完毕,基本定性。这张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利用职权,系统性、大规模地克扣、贪墨国家战略资源,尤其是宝贵的粮食和军火。
初步核查的数据触目惊心:被他们经手贪墨、走私的粮食总量,竟然超过了一亿吨!这是一个足以养活数千万人度过漫长寒冬的天文数字。尽管特事局全力追缴,最终追回的粮食也仅有四千多万吨,超过一半的粮食已然流失,大部分流入了东瀛、安南等周边地区,其造成的战略损失难以估量。
除了粮食, 另一项被大量走私的物资就是武器弹药。调查发现,负责军工生产与调配部门的一名高级官员已被腐蚀拉拢。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竟有大约五百万吨的各类武器弹药通过秘密渠道流向了东瀛和安南。
虽然五百万吨军火对于华夏庞大的武库而言并非伤筋动骨,但此举无疑资敌,严重打乱了刘凌霄对周边区域的战略布局和平衡意图,其造成的恶劣影响远胜于物资损失本身。
盛怒之下,刘凌霄签署命令,对东瀛和安南两国出口到华夏的所有非必需商品,加征百分之三百的惩罚性关税。这一决定近乎于贸易制裁,使得两国相关产业遭受重创。
对于这一惩罚,东瀛和安南可谓有苦说不出。他们原本以为与华夏国家二号人物方令机牵线的交易万无一失,岂料华夏内部清洗如此雷厉风行,方令机说倒台就倒台,让他们措手不及。
面对华夏的强势和确凿证据,他们最终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咬牙接受了这一严苛条件。因为他们深知,若不接受,接下来恐怕就不仅仅是经济制裁了。
特别是东瀛,更是吓得噤若寒蝉。那些参与袭击刘家庄的武者,虽被东瀛政府辩解为“受雇于私人势力”的浪人,但华夏方面强硬指控其为“东瀛有组织派出的破坏分子”,并强调这是“国家级别的敌对行为”。
刘氏家族更是放话,若东瀛不能给出“足够分量”的交代,将保留“采取一切必要手段”进行复仇的权利。
在东瀛高层一片恐慌之中,经过紧张而屈辱的谈判,东瀛被迫签订了一系列堪称“城下之盟”的条约,以求平息华夏的怒火:
1. 巨额赔偿:赔偿华夏刘氏家族十万斤四阶变异兽肉、一百万斤三阶变异兽肉(这对东瀛的顶级战略储备是巨大削弱)。
2. 军事协防:无偿派遣三十万常规部队及两万名武者,协助华夏协防危险等级极高的神农架灵眼区域,实则为“炮灰”和消耗品。
3. 劳役赎罪:无偿提供一百万劳工,参与华夏“灾后重建”。这批劳工最终被投入了条件最艰苦、死亡率最高的城墙修筑工程,在严寒、高强度劳动和物资匮乏下,死伤惨重。
事后统计,协防神农架的东瀛军队在随后爆发的兽潮中伤亡超过三分之二;而百万劳工,最终活着回到东瀛的,十不存一。东瀛国力因此遭到沉重打击。
相较于对东瀛的严厉惩戒,对安南的处置相对“温和”。
刘凌霄主要考虑到,之前在“凤梨行动”中,安南的高阶武者已被清理大半,国力本就衰微。若再过度削弱,其作为牵制周边其他势力的“棋子”作用将大打折扣。
因此,最终对安南的惩罚侧重于人口补偿:要求安南无偿派遣一百万年轻女性劳工进入华夏,参与重建工作。这一要求虽未直接剥夺其军事力量,却对其长远人口结构和恢复能力造成了深远影响。势比人强,安南当局最终也只能屈辱地接受了这一条件。
这场由家族遇袭引爆的风暴,不仅清洗了内部的蠹虫,更以铁腕重塑了周边的战略格局,其影响深远,而躺在病床上刚刚苏醒的李若兰,尚不知晓,外界因她而起的波澜,已席卷了万里之外。
刘凌霄赶到医院时,看到的便是妻子苍白而安静的睡颜,以及母亲病房外,奶奶那疲惫却依旧挺拔的守护身影。家与国,情与责,在这一刻,沉重地交织在了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