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说,她们快走到客栈门口时,旁边的巷子里窜出来几个大汉,直接把郑茜静扛走了。
月影想追,却被一个大汉抡起来狠狠摔在地上,腰差点扭断。
月影哭得不行:“我们姑娘怎么办……她那个身子骨,她什么都经不住啊……”
叶绯霜最担心的也是郑茜静的身体。
虽然这两年是强些了,平日里精神头也好了不少,但到底还是个病秧子。
靳氏急得也落泪:“咱们报官吧!”
月影惊道:“可要是报官,就都知道我们姑娘丢了,我们姑娘的名节就毁了。”
叶绯霜想了想,对铜宝说:“找个人去报官,再找个人去陈府,说郑家的五姑娘丢了,请求他们帮忙找人。”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大惊失色。
靳氏忙道:“霜儿,你这是……”
叶绯霜说:“这里是颍川,一定要请陈家帮忙的。二姐姐的名声不能毁,我不怕别人说。”
靳氏以为她疯了:“你怎么不怕?若是陈家听说你被劫匪劫走了,你还怎么嫁?”
姑娘家家的被绑匪劫走了会发生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所以姑娘们要是丢了,哪怕几个时辰就找回来了,在旁人眼里也不清白了。
叶绯霜说:“那我就不嫁了,就让陈家拿这个理由和我退婚。二姐姐本就是为我所累,反正我一定要护好二姐姐。”
靳氏一听这话,差点晕过去。
叶绯霜又问:“五叔呢?”
铜宝说:“去长乐坊了。”
长乐坊,颍川最热闹的一个坊,也是花楼聚集地。
“把他叫回来!让他管好郑家人,二姐姐丢了的消息千万不能传出去。”
“是。”
叶绯霜说罢,就让铜宝带着她去小院找福泰。
她就搞不懂了,明明冲着她来的,怎么就害到郑茜静头上了?人还能抓错?
——
郑府五房,丫鬟妙儿给二姨娘秋扇端来一盏燕窝。
妙儿说:“这血燕窝价贵,太太那儿都没有呢,老爷买了好些专给姨娘吃,可见老爷最疼姨娘。”
秋扇得意地娇哼一声:“这可是好东西,从南海的北婆罗洲用帆船运来的。我吃了美容养颜,那个黄脸婆吃了也是浪费。”
妙儿忙说:“姨娘青春靓丽,芳龄永驻。”
秋扇满意地说:“属你嘴甜。”
妙儿腼腆一笑。
秋扇忽然发现,妙儿已经长开了,现在眉清目秀,肤白体瘦,很有两分颜色。
要是让郑丰看到……
秋扇握住妙儿的手,拉着她坐在榻沿,亲热地问:“哎呀,看我,一直忙着家里的事,倒是把你的终身大事给忘了,你有十七了吧?”
妙儿羞涩地点头。
“该配人了,你可有看上谁?只管告诉我,我给你们指婚。”
丫头一般都是配小厮的,要是能配个跟在老爷或者公子们身边的小厮,那就算命好的了。
可谁又想一直当奴才呢?自己是奴才,嫁奴才,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奴才。
妙儿揽镜自照时,不觉得自己比五老爷的姨娘们差。
当了姨娘,生了孩子,才能改变世世代代为奴为婢的命。
见妙儿抿唇不语,秋扇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想翻身是人之常情,但五房人已经够多了,你就算跟了老爷,他新鲜两天就把你忘脑后去了,到时候你该怎么办?想想那些被送人被发卖的姨娘,你愿意和她们一样?”
妙儿跪倒在地:“求姨娘指点。”
秋扇不紧不慢地搅着燕窝:“五房不缺人,但有的是地方缺人。四老爷目前一个妾都还没有,儿子也没有。你若去了四房,生出儿子,那便是四房长子,你还愁翻不了身吗?”
妙儿眼睛登时一亮。
但是想到听到的一些传言,妙儿缩了缩脖子:“听说五姑娘很厉害……她不会愿意的吧?”
“她?”秋扇轻蔑地说,“放心,她管不到你头上。”
“为何?”
秋扇微笑道:“死人怎么管你呢?”
妙儿呆住。
秋扇涂着鲜红丹蔻的手指点了点桌子:“再去要一盅燕窝,给四老爷送去吧。”
妙儿喜得连连磕头:“多谢姨娘提携。”
“你将来有了好日子,别忘了我这旧主就行。”
“妙儿会一辈子都感恩姨娘!”
看妙儿欢天喜地地去了,秋扇懒懒地靠回了引枕上。
哥哥那边事一成,老太太的心头大患就除了,说不定一高兴,身子骨就好了,到时候肯定要嘉奖她和哥哥。
等她再把康氏那黄脸婆除了,就求老太太把她扶正。
到时候五房就归她说了算了。
四房的靳氏是个窝囊废,随便就能除掉,妙儿是自己的人,四房相当于也掌握在了她手里。
两房的资产加起来,简直就是十辈子都享受不完的富贵!
秋扇越想越高兴,立刻去佛堂拜观音,希望菩萨保佑她哥哥一切顺利,让他们在老太太跟前立了这大功。
——
陈宴没有上街凑热闹,他去了客居后边的紫竹林。
竹林里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宛如星河坠入竹海。
陈宴慢悠悠地溜达了一会儿,叫来锦风:“让丫头们都来玩吧。”
锦风说:“她们昨天擅离职守,才导致那二位姑娘进了客居,现在正在反省。”
“明日再反省也是一样的。”
锦风有些意外。
他家公子对下人们是很随和,但那是建立在他们没犯错的前提下。
对待犯了错的人,他家公子一向十分严厉。
今天怎么如此宽容?
陈宴望着这些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声说:“都是小姑娘,哪有不爱玩的呢?灯是她们辛苦挂的,忙活了好几天,只给我一个人赏未免可惜,叫她们来玩吧。”
锦风领命去了。
没多久,欢快的脚步声次第响起,伴随着小姑娘们的欢呼。
陈宴从另外一边出了紫竹林,把地方留给了她们。
走了没多远,陈宴看见假山后边隐约有火苗跳跃。
走近一看,是一个丫鬟在偷偷烧纸。
丫鬟听见有人靠近,扭头一看,吓得脸都白了:“三公子!”
“冬烟。”陈宴叫出了她的名字。
冬烟落下泪来:“公子还记得奴婢。”
陈宴想了想:“你在祭奠你姐姐?”
冬烟哽咽着点头。
陈宴没说什么私烧纸钱不吉利的话,而是走到火堆边,蹲下,从篮子里拿出几张纸钱,扔进了火盆里。
跳跃的火苗映照着他清俊的脸,冬烟用力捂住嘴,才不让自己嚎啕大哭。
“若是姐姐知道公子还记得她,她泉下有知,或许也会安慰一些……”冬烟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种话,慌得连连磕头,“奴婢失言,奴婢失言!”
“在客居伺候过的人我都记得。”陈宴站起身来,“烧完就回吧,记得收拾干净。”
陈宴记得,冬烟的姐姐比他还大一些,是陈夫人安排进客居,给他做通房的。
他没收通房,那个丫鬟在客居当了两年普通丫鬟,后来因为被偷盗赶了出去,没几天就投井自尽了。
陈宴绕回客居门口,见锦风匆匆而来,低声道:“公子,不好了,郑五姑娘被劫走了!”